擎天藥王樹氣氛詭異,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風蕭蕭與水月吟荷,這兩人間的關係叫人莫名糾結。
風蕭蕭興奮得不得了,劍指控製著水亦寒的一點命魂之光就要往其眉心按落。
如此自然不能讓水亦寒立馬活過來,但若是命魂能與肉身契合的話,風蕭蕭便能施展手段將這點命魂之光封印在水亦寒的眉心識海之內,以後徐徐圖之,未必就沒有複活的希望。
當劍指距離水亦寒眉心七寸之時,風蕭蕭忽然頓住,興奮之色慢慢褪去,深深吸氣,抬眼望向水月吟荷,但水月吟荷麵無表情,風蕭蕭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劍指再次前進一寸,風蕭蕭神情緊張,七竅玲瓏心越跳越快。距離隻有三寸裏,風蕭蕭手上卻仿佛被一條巨大無比的鎖鏈拉住了一樣,劍指每前進一分都緩慢無比。
不由得他不緊張,真相即將揭曉,他這一生的意義何在?這一生的牽掛何在?全都在此一舉了。
距離眉心隻有一寸距離,風蕭蕭滿額汗珠,劍指輕顫,頓住久久不能前進。
再次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月吟荷,風蕭蕭一咬牙,劍指按下,抵上了水亦寒冰冷的眉心。
靈光一陣閃爍,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靈光慢慢沒入水亦寒的眉心。風蕭蕭當即大喜過望,但下一刻麵色劇變,一聲驚呼:“怎會如此?”
原來命魂之光在進入水亦寒體內之後,竟然慢慢消散了開了。
風蕭蕭滿臉漲紅,神力源源不斷的貫入水亦寒體內,但水亦寒的身體此時隻是死物而已,又如何能容納得了絲毫的神力。感應到越來越弱的那絲命魂氣息,風蕭蕭雙目瞬間血紅,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鮮血濺出,劍指一引,在水亦寒的體外迅速刻畫起來。
血色紋絡密密麻麻,但依然無法阻止水亦寒那絲命魂之光的消散。
“不,我不信——”風蕭蕭瘋狂大吼,忽然像發了瘋一樣衝水月吟荷吼道:“救她,快救她,我求你救她!”
“砰”風蕭蕭跪立於空間之中,臉上早已分不清淚與汗了,眼神之中充滿絕望。
水月吟荷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給了你無上的智慧,但似乎沒有給你麵對殘酷的勇氣。”
“那不是你,不是你!”風蕭蕭狂吼,至此,水亦寒的氣息徹底自眼前消散,天地間再也找不到水亦寒一絲一毫的痕跡,如果有,那是屬於水月吟荷的。
風蕭蕭再次頹然,坐倒在藥王樹樹冠之上,滿臉灰敗,萬般執著與籌謀,最終卻是親手毀滅了母親留存天地間唯一的痕跡,沒有人能體會他心中的痛,一如少有人知道風蕭蕭對水亦寒的至孝之情。
“蠢材!”遠處的太陰天子忽然喝道:“風蕭蕭,到了現在,你真的還能確定你自己心中那股子對水亦寒的至孝是屬於你的自主意誌嗎?水月吟荷能給七竅玲瓏心,自然也能給你其它東西,若是沒有這至孝之情,你會如此順從的解開我的封印嗎?”
聞言,風蕭蕭再次如遭雷擊,識海轟鳴,竟一時間空白一片。
但水月吟荷和幻明霞同時一聲嬌喝,兩人同時拂袖,太陰天子一聲悶哼倒飛數千丈,化體之身出現了一條條裂紋,但兩女都沒有追擊,藥王樹同時噴薄出一股生機,他受創的化身便瞬間恢複如初了。
“哼,水月吟荷,我們都未能化形,此時若我有什麽損傷,你也要一起陪葬。”太陰天子陰沉著臉,出言警告。
他的說話令天地間的眾多傳奇人物無比訝異,心中簡直翻江倒海,風蕭蕭的七竅玲瓏心本是這水月吟荷給予的,如此說來,水月吟荷若要收回七竅玲瓏心豈不是易如反掌,天下間又有誰能自她手中再將七竅玲瓏心奪了去?
事情的變化一波三折,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人們的預料,越來越詭厄了。
“我的感情……”風蕭蕭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悲滄。
“原來連我的感情都不屬於我,哈哈哈……那我還剩下什麽……我還剩下什麽……”風蕭蕭雙目茫然的看著自己一雙手掌,喃喃自語:“我什麽都沒有了,不,我本來就不是我……我不是風蕭蕭……哈哈哈……”
悲涼笑聲回蕩天地間,所有人都沉默,這樣的絕望他們沒有體會,但卻想象一二。
拚盡一切要達到的目的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謊言,自己視人為摯愛,一身存在在摯愛之人眼裏從來都隻是工具,連自身的感情都被篡改,這是何等的悲哀?
“風少,你還有寒水,她並不屬於這些人的計劃,風寒水隻屬於你,她是你至親的妹妹。”秋代雙在遠處大吼,聲如洪鍾大呂震響天地。
風蕭蕭果然稍顯清明,將目光投向秋代雙,自他眼神之中看到了無比的擔憂,忽然心中一暖,風寒水的音容笑貌浮現腦海。
“告訴我事情的始末。”風蕭蕭冷冷的盯著水月吟荷,絲毫不為對方的絕巔修為所懼,他是一個債主,水月吟荷的債主,現在是討債,自然無需客氣。
水月吟荷沉吟,一旁的幻明霞喝道:“說!”聖石塔高舉,隨時都有砸過去的可能。
“當年的小女娃在死馻崗外圍就已經身死道消,後來走出死馻崗的隻是我化出的一個殘軀,因為始終沒有獨立健全的神魂,總是有些渾渾噩噩。”水月吟荷淡淡的說道。
風蕭蕭臉色數變,緊握的拳頭內,指甲都已經深**入血肉之內了。
“你與我說這麽又是為何?何不直接取回你的七竅玲瓏心?”風蕭蕭的話令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特別是手執至尊神器自認可以一搏太陰太陽的存在。無論七竅玲瓏心屬於誰,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哪個心髒本身。
“是我造了你這一身,在這世間留下諸般因果,我可以給你百日光陰做個了結,百日之後,七竅玲瓏心回歸。”水月吟荷始終麵無表情,誰也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麽。
“在這百日之內,我這個化身會跟隨在側,誰要奪七竅玲瓏心,我便殺誰。”
水月吟荷的狠話說得不溫不火,甚至可以說是溫柔,但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水月吟荷,你何時也學會了人類的那一套假仁假義?”太陰天子在一旁譏諷道:“即便來的至尊神器再多你也能輕易而舉的取他性命,有何必浪費百日光陰,要知道,這小子這次暴露了我們的存在,你這化身若離開了死馻崗,繼時若有人謀算你的本體,可是相當不妙呢?”
太陰天子意有所指,現場都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聽得出他話裏的意思。七竅玲瓏心本屬於水月吟荷,若能直接針對她下手,心髒即便回歸到她身上也未必不可奪,太陰天子便說出了關鍵,趁這化體離開死馻崗,大可以持至尊神器一闖死地。
但水月吟荷不予理睬,鎮定自若,令人難以抉擇。死馻崗凶名赫赫更在嗜鬼邪穀之上,稍一不慎便要身死道消,可不是鬧著玩的。
“百日,補償嗎?”風蕭蕭麵色冷峻,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我受了。”
但遠處有人不依了,道非道冷哼,說道:“你們的家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但百日光陰又豈是你們能決定的。滅度三宗今日便要取走七竅玲瓏心。”
話音剛落,道非道強勢出手,空中一座宮殿鎮壓而下,頓時虛空破碎,萬物不存,一些躲避不及的傳奇人物紛紛化作血泥。
“放肆!”秋代雙冷喝,不群之芳化出永恒仙光,但一旁的段羽華同時動作,另一座宮殿自側麵迎向秋代雙。
大戰再起,天外的玄皇鍾與邪道乘,魔佛宗一脈的至尊神器同時強勢殺入九天,都不願錯過今天。八卦丹爐,大雷音寺,諸天聖獸一時無法攔截,唯有隨後加入戰團。
幻明霞玉手搭上風蕭蕭肩膀,輕輕一提,將風蕭蕭封入了石塔之內,轉身便要離開,但天邊妖氣沸騰,一束奪目妖芒破天而來,其中似乎還隱含著一股道家先天精氣,道妖竟然相生相濟,恐怖無邊。
是幻明霞的大敵來了,於此關鍵時刻出手攔截其去路。
現場戰得天崩地裂,日月動搖,隻有極少數傳奇人物奪得生路,其餘全都被卷入了無邊的殺戮混沌,慘叫連連,一個個都真正的還道於天了。
這是一場震驚天下的恐怖大災難,在後世都被寫入了黑暗篇章。整個生機勃勃的無盡丘陵在這一戰之後竟然成為了一片荒漠,除了那突兀無比的擎天藥王樹和死馻崗,隻餘沙塵滾滾。
當初的無盡六派的洞天福地全都被洞穿破碎了,幸好無盡六派的人在太陰天子解封的刹那就已經預感到了大難將至,早一步傳回訊息,總算轉移走了半數的有生力量。但即便如此,此戰所造成的生命隕落依然是難以計數的,人們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有人說最終是太陰太陽聯手,將方圓數萬裏都化作了混沌戰場,太陰太陽占據主導地位,幫助攻伐妖魔兩門和玄皇鍾,這才逼退幾件至尊神器。大戰終了。
“告訴拓跋蘭元,風蕭蕭三個月後上三教聖山一會。”
這會是風蕭蕭最後的人間恩怨嗎?天下目光匯聚於三教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