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屠戮之野極不平靜,因為有人在屠戮之野的東北角渡金丹天劫,強烈的大道氣息牽引著這裏的聖魔之氣暴湧,天劫威力比之外麵的更要強大數倍不止。
那一角被無盡雷光覆蓋,氣息恐怖,無人知道渡劫者是誰,因為即便大乘傳奇的神識都沒法接近。甚至有人在懷疑,這是一頭蠻獸在渡劫,因為內中散發出來的氣息波動太強大了,令人心寒。
而遠方一處懸崖上立著一男一女兩個不凡身影,男的風神如玉但滿臉擔憂,女的美豔無方,神情複雜。這兩人竟是舒經塵和白靈。
大魏戰事已成定局,舒經塵可以說是一敗塗地,遂回轉屠戮之野守在司徒秀身邊恃機再動,白靈卻是在一年多前就司徒秀帶入了殘陽之境,那是在當初風蕭蕭離開後幾天的事情,兩大商會的人終於成功觸動了殘陽之境的空間裂縫,不料兩位老祖都成了司徒秀的奴隸,殺的殺,降的降,兩大商會的人馬算是全軍覆滅了。司徒秀等於掌握了兩大商會的一切資源。
白靈與司徒秀也算是同一塊土地上長大的人了,曾經也有些交集,司徒秀便將白靈留在了身邊幫忙打理事物。
兩個月前,舒經塵從大魏天朝回轉殘陽之境,司徒秀隻是簡單的詢問了一番外出的遭遇,然後便繼續閉關了,她要走不一樣的路,數年來一直死死壓製境界不去渡金丹天劫,就是想在功法沒有進一步深入之前尋到一絲破綻。
但就在今日清晨,血色的殘陽宮殿之內,白靈虛心請教舒經塵一些武道難題,兩人正說話間,忽聞宮殿深處傳來一聲悲憤慘叫,司徒秀的聲音充滿怒氣,帶著恨意,席卷殘陽之境的每一個角落。
“風蕭蕭,你為何非要如此待我——”伴隨聲音而來,舒經塵與白靈都見到那畢生難忘的癲狂身影,司徒秀隻是身穿一襲簡單的白裙,不施粉黛,不著任何飾物,光著玉足,突兀的出現在宮殿群上空,她衣裙翻飛,青絲亂舞,雙目之中布滿血絲,臉上青筋浮現,雙拳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滴落而不自知。
“啊——”她仰天長嘯,姿態狂亂,令得殘陽之境動蕩不休,就在這時,天地有感,金丹天劫,降臨了。
舒經塵和白靈都被駭得麵無血色,司徒秀突現顯現如此癲狂姿態,不難令人聯想到“走火入魔”四字,那是武者的噩夢啊。
舒經塵欲奮力阻止,但此時的司徒秀早已徹底瘋狂,玉足踩下,挾帶殘陽之境的法則之力,一腳將舒經塵踩落一座宮殿之上,舒經塵因此而重傷咳血不止。
司徒秀化作一道驚虹消失在殘陽之境內,舒經塵和白靈自然迅速跟上,兩人置身屠戮之野,發現司徒秀正朝南方而去,一瞬就是數十裏,虹光比大成宗師都要快得多,而且一身強悍氣息震動方圓數裏,聖魔之氣沸騰,在其前方化作一座座大山壓下,阻擋司徒秀去路。
“殺——”司徒秀雙目徹底血紅,似乎沒有了一絲人類的感情,有的,隻是無邊的血腥意誌,白色紗裙混著三千青絲亂舞,她一舉手一投足都引得天地震動,終於在其飛出兩百裏後,金丹天劫降臨,一片雷海覆蓋下來。
司徒秀不再南下,似乎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劫罰之眼上,狂吼一聲飛身而去,竟然直接去攻擊劫罰之眼,嚇得舒經塵渾身顫抖。
舒經塵最後所見便是那一抹亂舞的白踩著虛空仿佛一顆彗星撞向劫罰之眼,隨後便隻聞雷聲震天。
如此浩大的金丹天劫將屠戮之野內尋寶的人都吸引了過來,無不驚駭,大多數人都認為那是一頭蠻獸在渡劫。若是成功,必定誕生一尊大乘大妖。
“風蕭蕭,又是風蕭蕭!”山崖上的舒經塵擔心到了極點,同樣雙拳緊握,咬牙切齒。一旁的白靈都被他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了一跳,她也隱約猜到一些這三人之間的詭異關係,此時自然識趣的不去搭話,又將目光投向雷海,滿是感歎。
當初齊名於天觀,如今的差距卻是有如天壤之別,人與人的際遇當真是難以強求。
“風蕭蕭你究竟做了些什麽,竟令閉關中的她陷入狂亂,你不是已經了解《寄情心經》了嗎,為何還要置她於不顧,為什麽啊——”舒經塵開始時隻是喃喃自語,到得後來竟也仰天悲呼,兩行熱淚滑落麵額,直接轉身便離去了。
白靈看著他步步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禁想到:“神秀如你,真的還能分得清自己對她的感情是源自本心還是來自那禁忌的神通嗎?如此不計後果,真的值得嗎?”
而此時的南元叢林之內,一名絕色女子正雙目無神,踉踉蹌蹌的行走,沒走幾步便撞上樹木甚至摔倒,然後站起來繼續如無頭蒼蠅一樣走著,形如行屍走肉。
她的臉本應很美,但此時顯得極為落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現卻似誤落凡塵沾染了塵緣的仙子,雖然不失殊璃清麗,卻好似沒了顏色。
她身穿素白色的長錦衣,玄紫色寬腰帶束身,顯出身段窈窕,外披淺紫色敞口紗衣,正是妙音仙子白靜竹。
她好像失去了一身的力氣,失去了支撐心神的念頭,沒有了靈魂,隻是跌跌撞撞的走著,仿佛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推著她前進,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快離開這裏,快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時間變得沒有了意義,因為人已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白靜竹身上的衣服雖然不是凡品,但在無數次跌落塵埃之後依然染得了處處斑駁,她發髻鬆落,一頭長發披散,不多久便已經在塵埃中一簇一簇的黏在一起,臉上同樣灰霾,形如乞丐。
“小姐!”後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白靜竹忽然渾身顫抖,雙目一瞪,竟然化作驚虹疾射而去。
“你還要去哪裏?”霸氣雄沉的男聲傳來,高空中一隻大手覆蓋而下,輕而易舉的拍散了白靜竹的虹光,隨後溫柔一握,托著白靜竹緩緩落向地麵。
“啊——”白靜竹驚恐大叫,猛然一蹬,掙脫了大手,再次化虹而去,後方拓跋蘭元與雨研神情一驚,都覺察到了白靜竹的不尋常,怕是遠不止背影潦倒這麽簡單。
拓跋蘭元幾步踏出,更是驚訝的發現白靜竹此時的虹光竟不比他慢上多少,心中擔憂,右手一翻,捏碎了一張道符,身影再次一動,竟然橫跨了數裏,如此十數步便已經出現在白靜竹前方,待看見白靜竹此時容貌,不由得心神劇震。
“停下!”拓跋蘭元一聲沉喝,張開雙臂便將白靜竹攬入懷內。
“啊——”白靜竹渾身顫抖的亂踢亂打,明亮指甲甚至劃破了拓跋蘭元左邊臉額,但拓跋蘭元眼中隻有濃濃的擔憂。
降落地麵,拓跋蘭元伸手欲替白靜竹搭脈,白靜竹竟是死活都不肯,緊緊抱臂卷成一團,眼淚早已婆娑而下,混著滿臉的泥塵,更加邋遢了。
“小姐!”雨研快步走近,神色數變,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白靜竹如今狀態可是極為不妙的。
白靜竹似乎感覺到雨研的靠近,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一下子繞到雨研身後,卷縮著身體,每當雨研轉身,她便又繞到另一邊,總是不離雨研後背,仿佛隻有在那裏才能感到一絲絲的安全。
“夠了!”拓跋蘭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大手一抓,吸力頓生,白靜竹像是小雞一樣被他拎到跟前,隨後迅速抓住其手腕,探入一絲神力觀察情形。
再也無可隱瞞,白靜竹仿佛承受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懼,雙眼一黑,竟然直接昏迷了過去。
拓跋蘭元滿臉擔憂,但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臉色慢慢出現了變化,不解,驚疑,憤怒,十數息後竟然滿臉醬紫,一口鮮血溢出,捏住白靜竹手腕的五指無力垂落,腳下蹬蹬蹬連退七步,嘴角露出慘笑。
這可把雨研嚇壞了,拓跋蘭元一人獨戰三大神才尚且安然無恙,有什麽事情能令他出現如此姿態?
“小姐到底是怎麽了?”雨研急聲問道。
拓跋蘭元受此語言一擊,仿佛大夢初醒一般,眼神迷惘的看了一眼雨研,隨後目光一凝,如兩柄利劍一般刺入雨研心神,令其心頭大駭。
“她怎麽了?她怎麽了?”拓跋蘭元忽然哈哈大笑,笑聲說不出的悲涼。
“到底怎麽了?吼——”仰天一聲悲呼,天地變色,拓跋蘭元的頭發眉毛瞬間變為五彩之色,遠處抱著白靜竹的雨研神情再變。
那是拓跋蘭元獸化的跡象,他身懷五彩麒麟神血,那五彩之色的頭發和眉毛便是獸化的先兆。麒麟神子自當年血脈開啟以來就沒有再出現獸化跡象,如今竟然獸化在即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雨研心神顫抖,心中一股劇烈的不安令她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