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研看他那不在意的神情,心中有氣,但也無可奈何,氣衝衝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正要說話,卻是臉色一窒,頗不可思議的說道:“這是什麽茶,好香。”

風蕭蕭心中好笑,果然是個直腸子的小姑娘罷了,卻忘了,自己的年紀也未見得會比對方大呢。

“隻是普通的碧螺春罷了。”風蕭蕭淡淡的說道。

“不可能,這一路上,我們連極品的碧螺春都喝過了,也沒有這麽清香。”雨研說著話鋒突然一轉:“不管了,我端進去讓小姐嚐嚐。”說完便當真將整個茶托都端走了,看得風蕭蕭是一愣一愣的。

半響,雨研又把茶托端了出來放回原處,訕訕的說道:“那個,你倒一杯出來。”風蕭蕭微笑著依言倒了一杯,雨研便小心翼翼的端著茶杯入房去了。再出來之時,卻是滿臉喜色的說道:“小姐很喜歡,還讚你技藝高超。”

“若非你家小姐心有苦悶,也不用著我來獻醜了。”風蕭蕭自己也小飲了一杯,倒是有點想念秋代雙了,那個酷愛喝茶而不懂茶得家夥。

雨研卻是突然神色警惕起來,喝道:“你一個屁小孩懂什麽苦悶?也不怕亂說話繞了舌根。你還沒說今天為什麽不出去呢。”不難想象,雨研年紀雖小,但卻是個管事的主,幾乎同樣的年齡,無論心思還是行事作風,都比風寒水要成熟得太多了。

風蕭蕭不答反問:“是不是我在這裏妨礙到你家小姐了?”

“明知故問。”雨研哼哼。

“你家小姐要練功了?那我回房就是了,絕對不偷看。”風蕭蕭起身欲走。

“不行,我信不過你。”雨研剛說完,突然臉色一變,指著風蕭蕭大叫道:“好哇,你……你竟然在套我的話,我家小姐自然有人保護,哪裏需要練功了?”竟是有點語無倫次起來。

風蕭蕭卻是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就在這時,對麵房中傳出那白衣女子的聲音:“雨研,回來吧。”

雨研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風蕭蕭,一跺腳,轉身去了。風蕭蕭卻是重新坐下,雙目微閉,搖著太師椅,口中吟道:

“莫愁三九少飛花,一夜龍鱗舞萬家。

山野茸茸鋪厚被,樹凇脈脈裹輕紗。

頑童逐巷忙攻壘,好友圍爐細品茶。

玉魄冰肌何處去,喜看庭草吐新芽。”

清朗的聲音在院內幽幽傳開,房中的白衣女子身子輕顫,口中喃喃:“他……他這是在說我麽。可是他怎會知道我的遭遇,喜看庭草吐新芽?”

雨研覺得不對勁,輕聲呼喚了幾聲小姐,白衣女子這才回過神來,對雨研說道:“現在是夏天呢,院子裏還有花草在長新芽嗎?”

雨研卻是眼神怪異的看著白衣女子,說道:“小姐你那麽聰明,怎麽會沒想到的,這裏是客棧啊,花草都有人定期清理,牆角處的雜草自然都是新長出來的。”

白衣女子輕輕“啊”了一聲便沉默不語了。

傍晚時分,風寒水盡興而回,懷中還抱著個大酒壇,臉蛋紅撲撲的。身後卻跟著店小二,風蕭蕭一問之下,臉色都黑了,這丫頭,包了客棧所有食客一天的花銷,這可不是另和小鎮,這裏不但東西貴,人也嬌貴著呢,這一天下來,足足消費了三千餘下品元石。

要是剛出皇城那會兒,渾身上下隻有兩三萬的下品元石,風蕭蕭非得好好教訓風寒水什麽叫勤儉節約了。

問她可有什麽收獲,卻見她打了個酒嗝,說道:“沒有。”

“幸好我也沒對你抱什麽期望。”風蕭蕭淡淡的說道。

距離擇劍大會還有三天,依然在城內等待的眾人再也坐不住了,隻因清晨時,前方傳回消息,鑄劍宗師原劍子現身殘劍峰了。

原劍子現身之時,可謂驚天動地,隻因他單手舉著百丈玄冰踏空而來。那景象,幾乎令人肝膽俱裂。

天邊的一個黑點迅速變成一座小山破空而來,著實引起了一陣大騷亂。待得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座百丈玄冰,底下一個須發皆白但身姿挺拔魁梧的老人。

老人單手托著玄冰而來,形如一隻螞蟻舉著一塊千斤大石,著實震撼人心。

這老人,就是原劍子。

百丈玄冰落地,卻是無聲無息,眾人再一次驚歎於宗師高手的神通,簡直如淵如海,不可測量。

原劍子站立於玄冰之上,身合虛空,宗師風範盡顯無遺。當場宣布,腳下玄冰之內冰封著九十九柄靈劍,從一品到九品不等,凡參與擇劍大會者都可以上前向玄冰之內渡入一道真氣,若得靈劍擇主,靈劍便屬他所有。此乃大會正式開始之前的饋贈。

此舉令人瘋狂,九十九柄靈劍,一直九品都有,隻是大會正式開始前的饋贈,那大會期間,得有多少靈劍現世啊。看來,原劍子要傾盡所有的說法是真的了。他一生鑄劍,到底有多少靈劍誰也不知,但幾乎人人都認為,他的靈劍藏量不會少於一個天朝。特別是高品階靈劍,甚至比天朝還要多。

眾人細看之下,果然能見玄冰之內的劍影,疏落有致,隱約可窺得一絲靈韻。正要有所動作,山腳陣法之內走出原劍子的好友,陣道大師孟中宏,也不見兩人有什麽交談,隻是相視一笑。

隨後原劍子環視四周,眼中神光閃爍,遠在另外的山峰之上的人群都有一種被看得通透的感覺。

“這百丈玄冰便名‘擇劍崖’,靈劍擇主,不得爭搶,如有違者,自動取消與會資格,老夫也定會追回靈劍。老夫在峰頂靜候各位小友,山下一切,便有勞中宏好友了。”原劍子說完,向孟中宏搖搖一輯,化作一道虹光,瞬間便至殘劍峰峰頂。孟中宏也再次隱入陣法之內。

當即便有上千人湧向玄冰,紛紛出掌,有些人年齡明明超過了三十歲,也不顧身份了,甚至還有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令人驚愕的是,玄冰之內的靈劍完全沒有反應,豁達者歎了口氣便退下,卻有些人非常不甘心,一直對著玄冰拳打腳踢,最後卻是把折騰的半死。

上千人,竟無一人能得靈劍擇主,著實驚掉了一地下巴。眾人也慢慢恢複平靜。此時,山腳陣法之內傳來孟中宏蒼涼悠遠的聲音:“不符合與會資格者還是莫要出手了,得了靈劍也沒法離開此地。況且,靈劍乃老夫好友所鑄,他自有秘法感應,你真拿了去,未見得便是福。”

這是出言警告了,金丹宗師出言警告,語氣雖是平和,但眾人卻感一股巨大壓力由心而生,幾乎喘不過氣來。剛剛違規出手的人更是冷汗直流,想起片刻前自己見寶起心,竟然在金丹宗師眼皮子地下搞破壞,簡直是嫌命長。

當下陸續有年輕人上前嚐試,妙音門的一個女弟子首先打破沉寂,竟以琴音喚出一柄五品靈劍,靈劍圍繞著她盤旋飛舞,最後慢慢跌落其掌心,引得現場一片驚呼,或羨慕,或妒忌。後來,大範皇朝的一個皇子也同樣得靈劍擇主,雖是一柄三品靈劍,卻也誌得意滿了。

真正的年輕俊傑,天驕弟子都沒有出手,尚在觀望。

消息傳回瀝城,滿城轟動,一批批的年輕人狂奔而去,都怕去的遲了,沒有出手的機會。

若能在眾目環視之下取劍,不但平白得了一柄靈劍,更能增添幾分名望呢。誰不知道,能得靈劍擇主者,豈能是庸才。

“待我也取一柄帥氣的靈劍來,你便得教我劍法了。”風寒水也是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之態,在她的思維之中,劍,似乎總與“帥氣”兩字緊密聯係。

二人收拾好東西,向雨研說了一聲,便離開了。離開之時,風蕭蕭再次有意無意的望了眼屋頂的背光角落,叫那兩團黑影好一陣驚異。風蕭蕭知他們沒有跟上,竟不知是喜是憂,情緒莫名。

“雨研,收拾一下,我們也去殘劍峰。”房間內,白衣女子態度堅決的說道。

“真要去嗎?那裏人多雜亂,可是很危險的。而且,還有金丹宗師,萬一被他們看穿小姐身份,怕會有大麻煩呢。”雨研勸說道。

“無妨,隻要不是和金丹宗師麵對麵,他們也難以發現得了什麽,我正要借助那邊的雜亂再次擺脫身後那兩隻討厭鬼。他們這麽鬼鬼祟祟的,必定會引起那些高人的關注,我們便容易尋到機會。”白衣女子語氣果決。雨研見狀,也隻得依言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