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水正行走於院中青幽小徑之上,忽聞前方清脆之聲傳來:“姑姑,你等的那個混賬東西來了。”

風寒水一愕,混賬東西?該不會是說我吧?加快了腳步,片刻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是一個魚塘,清澈見底,內中養了不少觀賞性質的靈魚,幾顆各色鵝卵石靜靜躺著。

魚塘邊上有一個八角亭子,亭子之內,正坐了兩個絕色女子,靜靜的看著風寒水,其中一人,竟是之前負責描繪四靈雲棠花相的絕美少女。

另一女子麵相成熟了許多,目光深邃,身上散發出一股滄桑氣息,卻不見頹廢狀態,反而更顯寧靜致遠的氣質。

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襲素錦宮衣,外披水藍色輕紗,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三千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碧落髻,頭戴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

風寒水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對素錦宮衣的女子深深一輯,甜滋滋的喚道:“風寒水見過師娘。”

女子卻搖了搖頭,不無感慨的說道:“我不是你師娘。我名玉織心,你可以喚我心姨。”一旁的少女也是一臉鄙視的看著風寒水。

風寒水發愣,說道:“怎麽不是了?”

“怎麽是了?”少女瞪眼,明顯是有幾分記恨風寒水先前說她是“隨便一個女的”。

風寒水沉吟,忽然驚喜的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經常聽老師念的詞:

一張機,朦朧月下綰青絲,織成一對鴛鴦侶。疏煙花落,更長夢短,猶是寂寞時。

二張機,春水東流無盡時,一梭一縷是相思。今宵何奈,明月不見,唯有露沾衣。

三張機,參差風竹露沾微,杼聲拒得相思曲。卻憐心結,銀河深處,因織枕邊衣。

四張機,愁心無語寄芳菲,不信人間總別離。迢迢河漢,舊弦聲泣,淚雨恨歡遲。

這幾句我雖然不怎麽懂,但明顯與‘觸機院’三字相對啊。”風寒水掰著玉指,十分努力的將長長一串辭令念了出來。

亭中兩個女子都頗為訝異,少女一臉狐疑的看著玉織心,卻見其唇角浮現一縷笑意,眉目都含笑,少女不禁雙眼一亮,似乎玉織心的笑意很不尋常一般。

“雖有相關,但我依然不是你師娘。”玉織心淡淡的說道,對風寒水招了招手,令她坐下。

“哦。”風寒水不無失望的應了一聲,說道:“那心姨是怎麽知道我的。”

“千雲穀神才戰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當時身上的三色霓裳羽衣裙暴露了你的身份,那是十年前我與浩鴻一同織造的,我織衣,他刻畫陣法。這裙子的主體其實是這觸機院內的曼荼羅花王所吐的銀絲和浩鴻帶來的三色翎羽,你進入醉蝶銀河的那一刻,我就生出了感應。”玉織心欣慰的說道,神色之間明顯有追憶。

“原來是這樣,多謝心姨為我織了靈衣,要不是它,我在千雲穀已經死了。”風寒水再次認認真真的行了一禮。

“切。”一旁少女很是不屑的樣子,說道:“也就是你才需要依賴靈衣而已,若是換了我,什麽神才都得給我趴著。”

玉織心苦笑,風寒水卻是一臉好奇的問道:“小妞怎麽稱呼?”

“什麽小妞。”少女瞪眼,惡狠狠的說道:“本小姐元鶴舞,即將外出挑戰天下,繼時你就知道本小姐的神威了。”元鶴舞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哦——”風寒水很是讚歎的模樣,口中卻說道:“瞧瞧,還才女呢,騙人的吧?幸好白少還沒有對你產生興趣,我得回去好好勸誡他才行。”

“你……”元鶴舞氣極,抬手就是一巴掌蓋下來,竟有五色光華凝聚,軌跡玄奧無比。

風寒水微微動容,低罵了一聲,正要動作,忽見玉織心微微一拂輕紗,五色光華便消散開來,元鶴舞一副悻悻然的樣子。

“這樣的心性,確實該出去曆練一番了,不然,日後必定走上偏途。”玉織心頗是無奈的看著元鶴舞。

元鶴舞聞言,滿臉歡喜,搖著玉織心的臂膀,說道:“真的嗎,姑姑你肯替我說情嗎?”

“我自會與你母親建言,她是否采納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玉織心說道。

“嘻嘻,姑姑的話對母親還是很有影響力的。”元鶴舞又對風寒水說道:“丫頭,不是每個才女都是病怏怏的,我得百花本源而生,出生時萬蝶都來送造化,大道和鳴,比那些絕世武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聰明絕頂,自小過目不忘,學什麽都手到擒來。琴棋書畫隻是我練武之餘的消遣行為而已,依然博得銀河第一才女之名。可見我的武道高深到什麽程度,必叫世人震驚。”元鶴舞越說越是雀躍。

“是嗎?”風寒水漫不經心的應道:“那我們便來下一盤棋好了,若你輸了,便去做白少的情人,如何?”

兩女愕然,還有這樣的賭鬥?

“白少何許人也,有什麽資格成為賭注?”元鶴舞冷哼。

“一個不比我百裏老師差多少的大帥哥,你們也該知道師上師了,他有賦詞:壯懷千載,風雲百態,天教無雙崢嶸在。蟄雷闕,淩堯階,一洗濁海,萬象初開,忘世枕蓬萊。千雲穀神才戰,他與逆天武體藍絲賢大戰,占盡上風。”風寒水眨眼,細細打量著元鶴舞,詭異笑意令人發寒。

玉織心很是意外的說道:“竟能得師上師這般讚譽,必是罕見的少年才俊。”

“也罷,便算他有資格成為賭注,若是你輸了,你去做拓跋蘭元的情人。”元鶴舞語出驚人,向來膽大妄為的風寒水都被嚇了一跳,玉織心亦是皺眉說道:“舞兒莫要胡鬧,拓跋蘭元此人狂傲無比,動則殺人,萬萬惹不得。”

“好,一言為定。”風寒水狠狠的一拍白玉圓桌。

玉織心搖頭,對這兩個胡鬧的後輩很是無語,看她們已經捋起衣袖擺開棋盤,也知道無法阻止了,便對風寒水說道:“你將靈衣給我,當年編織之時因為曼陀羅花絲不足之故,靈衣並未圓滿,十年來,曼陀羅花王又吐了不少銀絲,應該足夠補全靈衣了。”

風寒水雙目一亮,喜滋滋的將三色霓裳羽衣裙遞給玉織心,甜甜的說道:“多謝師娘。”

玉織心啐了一聲,靈衣入手瞬間卻頗是訝異,眼神怪怪的打量了幾眼風寒水,起身往曼陀羅花叢之中去了。

曼陀羅花王是實實在在的一品神花,每隔五年都會吐出一根筷子那麽多的銀絲,柔軟堅韌,水火不侵,是非常難得的神材。多到編織靈衣的估計也隻有醉蝶銀河這裏了。

尋常的一株曼荼羅花王,一千年吐絲都不足編織一件靈衣的。

風寒水與元鶴舞賭鬥,玉織心也任由他們胡鬧,徑直拿著三色霓裳羽衣裙進入了曼荼羅花叢之中,兜兜轉轉,眼前竟出現十幾株特別巨大的曼荼羅花來,單是花朵就有半丈方圓,花蕊處有紫黑毒氣伸縮。

十幾株曼荼羅花王,不愧是以花聞名於世的聖地。

一個時辰之後,玉織心手捧流光溢彩的羽衣裙回來,見得兩個少女的臉色都很是怪異,元鶴舞不停以手撫額,似乎後悸不已,風寒水目光呆滯,滿臉不可置信。

玉織心走近,掃視了一眼棋盤,竟是風寒水輸了半子,但隨後瞳孔微縮,苦笑道:“真是胡鬧。”

“我連師上師都打敗了,竟然輸給你這小妞,這怎麽可能。”風寒水有意不認賬。

玉織心微微一愣,說道:“這不奇怪,師上師與浩鴻相鬥多年,屢戰屢敗,看見浩鴻的棋路便難以自拔,執著太重,甚至都有心魔了,這才會徹底著了你的道。你對上旁人,自然難有那樣的效果。”

風寒水接過羽衣裙,一聲驚呼,說道:“九品了耶,多謝師娘。”說完便將裙子收回了丹田之內。

“小丫頭,說話得算話,離開之後,你就去向拓跋蘭元表白,並且是要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下,不然,我可不相信。”元鶴舞露出戲謔之色。

“隨意了,又沒規定什麽時間,我千年之後再去跟他說這話也不算出爾反爾。”風寒水一臉的無賴相。

“哎呀——”元鶴舞氣結,捋起衣袖就要揍人,卻被玉織心攔了下來,唯有惡狠狠的瞪著風寒水。

三女聊了很久,風寒水一直追問玉織心與百裏浩鴻之間的過往,玉織心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百多歲的人依然帶著幾分羞澀的模樣。

倒是元鶴舞透露,要不是玉織心認識了百裏浩鴻,應該是醉蝶銀河的聖主繼承人的,這中間也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玉織心被剝奪了繼承人資格,雖然沒有受到什麽懲罰,但再也不能插手聖地事務。

現在的聖地繼承人自然是元鶴舞的母親,是玉織心的師妹,但她們向來姐妹相稱,元鶴舞也是換玉織心姑姑而不是師伯。

風寒水說了很多江湖上的事情,聽得元鶴舞津津有味,滿臉的神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