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半

我不會神仙道術,也不會驅魔辟邪,僅僅隻是一個普通到極點的未婚青年。但是,我擁有奇怪的體質,我隻要接觸到帶有怨念的物質,就會感應到某種東西,比如,怨念的源頭。

如果某個人在死的時候產生異常的情緒波動,如:憤怒,恐懼,不甘,羞恥,怨恨,傷心等,在他死後就會在生前最為依戀的東西上產生怨念,而我,碰觸到這些帶著怨念的東西就能夠感應到某些信息。

雨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下個不停,伴隨著瘋狂的雨勢,外頭居然還適時的刮起風來,呼呼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回蕩,我沒有開電視,整個屋子裏流淌著除了風聲之外,就是我翻動書頁的聲音,很安靜。

我習慣孤獨,並非是喜歡,而是久而久之的形成了這種習慣,因為我的體質關係,沒有人願意和我親近,他們雖然不相信鬼神什麽的,但是身邊有個時常伴隨靈異現象發生的家夥存在,總感覺讓人不安,所以,我沒有一個朋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也給我省去了很多麻煩,至少沒有人向我借錢,找我幫忙之類的。

咯吱!……

外麵的風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大,好像死於非命的怪獸發出不甘的咆哮,似乎要將整個屋頂給掀翻一樣,不過,我知道,我租住的這間房子很結實,絕對沒有可能被吹飛。

嘩啦……

我用手輕輕翻開一頁,忽然映入在眼簾的是一顆被壓爛的腦袋,白色的腦漿黏呼呼的沾在那麵目全非的臉上,好像過期的牛Nai。順便一提,我手中拿著的是一本恐怖小說,我喜歡這類可以讓心髒忽然顫抖的東西,或者說,整天麻木無聊的生活讓我感覺不到生活的實感。

恰逢其會的,外麵的風越來越大,似乎有碎紙片打在窗戶玻璃上,發出咯嘰咯嘰的聲音,我再次翻開一頁,這次的插圖是一雙裂開的眼睛,眼球被刀給切開的瞬間,裂成兩半,裏麵噴射出鮮血,好像要從書葉裏飛出來一般。

我的心髒瞬間顫動了一下,沒錯,就是這種感覺,我激動的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在這安靜的環境中,發出椅子和地麵摩擦的聲音。

滋滋……

我吐了一口氣,喝了一口熱茶,繼續坐到椅子上,那麽接下來,會有什麽恐怖的畫麵出現呢?我期待著……

咚咚……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將我嚇得一個趔趄,渾身好像被電給打了一下,我在想是不是聽錯了,因為,現在已經午夜零點半了啊。

所以我沒有起身,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咚……咚咚咚咚……

這下子我知道,並沒有聽錯,的確是有人在敲門,並且比剛才還要大的力氣。

到底是誰呢?這個時候,我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的確是午夜零點半,這有點像恐怖故事裏麵的橋段,夜半鬼敲門。

我自嘲的笑了笑,長期和鬼打交道的我終於也被鬼找上門了嗎?

話雖這麽說,我還是來到門邊,將門打開,但是我沒有取安全鏈,門隻打開一條縫,如果是強盜土匪之類的,就算把他的手擠斷,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關上門。

不過,外麵的兩個人很顯然不是強盜土匪之流的,我稍微送了一口氣,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輕易放對方進來。

“請問是沈萬舟先生嗎?”風很大,我隻隱約聽到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詞匯,沒錯,我的名字的確叫沈萬舟,但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當然,站在她旁邊的那個高大男人也沒見過,我納悶的點了點頭。

“我聽人說先生會算卦,生死尋人,通曉鬼神術,我們是來找您幫忙的。”那個女人或許是覺得外麵的風實在太大,從而將臉湊到門邊,大聲道。

我納悶了,到底是誰說的這話,迅速在腦海中搜索,唯一的熟人,馬三。

“抱歉,那是別人胡說的,我幫不了你們的忙,請回去吧!”的確,我解決不了靈異現象,也不會茅山道術,也不會誦經念佛,超度亡靈,他們的要求,我一個也不具備。

“先生,還請你先讓我們進去,讓我們詳細說明情況。我們的孩子丟了,已經失蹤了三天,到處都找不到,想請你幫忙確定一下,孩子是否還活著。”那個女人表情看起來十分著急,似乎是問了很多人,才最終尋找到我這根救命稻草似的,如果我不給她機會,似乎又太過意不去,總體來說,我不是那種活雷鋒,見人有困難就幫,但是,看到這個女人眼中為了孩子著想的那份真摯,老實說,我的心顫抖了一下。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門已經開了,進屋的是兩個人,看起來應該是一對夫婦,他們將雨衣脫下來放在玄關,脫掉雨鞋走了進來。

我示意他們坐在沙發上,而我則坐在他們的對麵,這個時候我才開始仔細打量這兩個人,他們年紀不算很大,應該還不到四十。男的長得很高,不過卻很瘦,女的模樣也還不錯,兩個人臉上都沒什麽精神,大概是因為孩子丟了,沒吃好睡好的緣故。

“沈先生,事情是這樣的,大概在三天前,我家孩子放學之後沒回來,直到今天一直都沒有消息,我們也報了警,到處打聽,親戚朋友,學校老師都沒有結果。”那個女人一開始說話,就變得非常激動,旁邊的男人立刻就按住女人的身體。

“既然你找到我這裏來了,那麽也應該知道規矩吧!”這樣的場景我見多了,倒不是說我有多麽的冷血,隻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悲歡離合,琢磨不透,容不得你去反抗。

“恩,這個是我家孩子最喜歡的運動鞋,是去年生日買給她的禮物,她一直都非常寶貴,平時很少穿,穿過之後也要洗得非常幹淨才放起來。”那個女人聽到我的話,立刻從隨身攜帶的手提袋裏拿出一雙粉色運動鞋,我注視著那女人的神情,她看到這鞋子,臉上明顯留露出些許的欣慰和期待,多麽希望能夠看到孩子再次穿上這鞋子。

我仔細端詳,這是一雙女式兒童鞋,麵料看起來十分細膩,樣式也很可愛,最重要的是這是父母在生日送給她的禮物,想必一定很寶貝。

每次在這個瞬間,我的內心都十分矛盾,既害怕會有所感應,因為那樣就預示著人已經死了,又期待著能夠感應到,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期待,我也不願意天天碰到這種麻煩事,但是,那種心情就是揮之不去,非常奇怪。

我深深呼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去碰觸那雙鞋子,那對夫婦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摒息凝神注視著我。屋子裏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隻剩下掛在牆上的時鍾在哢哢的運行著,還有外麵呼呼亂叫的風聲。

這時,我的手終於碰觸到那雙鞋子,一瞬間,無數信息衝擊著我的大腦,我感覺心髒一下子縮緊,渾身冰冷,感覺身體好像裂開一般的痛,絕望,無助,恐懼,悲傷,一係列情感在我腦中亂飛,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好似一瞬間,又好似永遠,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牆上的時鍾不過才走到下一秒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