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陸地的海島

整個1940年的冬天和1941年的夏天,川崎裏俊就在這樣的日子裏度過的,除了站崗放哨巡邏,就是每天看著那些人做人體試驗,每天聞著焚燒屍體的交互為,每天聽著被強奸女人發出的嚎叫,川崎內心忍受著極大的煎熬。他甚至想,還真不如就去前線,戰死也就是一下的事,那也比這樣的心靈煎熬摧殘強。

1941年4月,岡村寧次升任大將,稍後任華北方麵軍總司令。

岡村寧次,1884年5月15日生於東京市四穀區阪町,為德川幕府武士後裔。幼年進入日本軍校。20歲由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獲少尉軍銜。1905年參加日俄戰爭。1913年陸軍大學畢業任大尉中隊長。1914年8月,首次進入中國青島,收集情報。後為北洋政府軍事顧問的助手在北京兩年。因此,成為日軍中,對中國有很深了解的中國通,而在日軍侵華戰爭中,多次在先後在中國東北、北京、武漢、南京等地任職,官至日本派遣軍中國戰區總司令。

1941年7月,岡村寧次調集數萬日軍,開始對中國軍隊進行殘酷的大“掃蕩”。中國的史書上記載,岡村寧次在擔任華北方麵軍司令時提出“三光”政策,此舉造成約270萬平民的死亡,但在他的戰後的回憶錄中卻寫到,他提出的口號是“不殺、不搶、不淫”的三不政策。

“三光”是對中國人的趕盡殺絕,而這個“三不”表麵上看是對日本軍隊的戰爭行為進行約束,而實際上,他是推行的懷柔政策,要以此來收買人心,從心理上“軟化”中國百姓對日軍的敵對情緒,以達到長期占領中國的目的,還有一點,就是岡村寧次是反對日本推行的扶植汪精衛發對蔣介石的政策的。

也正是這個原因,日本投降後,岡村寧次得到了蔣介石的庇護,這個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頂級戰犯,竟然沒有受到審判,甚至在1948年還跑到南京受到“蔣總統”的接見。

1941年6月12日

部隊調集,我部到達河北,部署大的行動。

直到1941年6月川崎裏俊所在的部隊,接到調防命令,他們才離開了哈爾濱的731部隊,結束了整日看著那些人做的殘害中國人的各種試驗的痛苦的日子。

川崎裏俊的小隊重新歸建製回到了義田中佐的部隊,並向河北開拔,路上逐漸得到消息,是關於新任華北戰區司令岡村寧次大將的,還有這次集結的目的,是要搞一次空前大規模的掃蕩,意欲鏟平八路軍的根據地,最大限度的打擊八路軍的有生力量。

川崎他們的部隊奉命到邯鄲一帶集結。

邯鄲是華北平原的一個重鎮,在岡村寧次的戰爭計劃中,這是很重要的一個部署。

掃蕩計劃開始以後,幾十萬的日軍加偽軍(皇協軍),一起向晉察冀邊區和延安根據地收攏,沿途當然遭到了八路軍正規部隊以及地方抗日武裝的抵抗。

七月的中國華北平原,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廣袤的平原,一眼望不到邊,青紗帳已經完全長起來了,是隱蔽的好地方。

為了圍剿徹底,日軍防火燒毀了很多的莊稼,農民眼看著辛苦一年就要到手的糧食,就這麽沒了,心疼的不得了,但是,沒有辦法。八路軍為了保住有生力量,不得不進行戰略轉移,隻留下很少的部隊,開戰敵後武裝工作,很多地方被日軍“三光”了。

川崎裏俊的隊伍也是一樣的,跟著大部隊推進。

在武安縣境內,他們遭遇到一支突圍的八路軍隊伍,就打起來了,川崎裏俊中彈了,他是被對方射過來的一排機槍子彈打中的。

在倒下的那瞬間,川崎想起了,在731備受煎熬的日子裏,他想過還不如上戰場呢,現在真的上了戰場,而且,這麽快就中彈倒下了,很快一切就都結束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從巨疼中醒來的時候,天色快要黑了,他發現自己倒在一片穀子地裏,還沒成熟的穀子被大片的踩倒了,他們的隊伍已經不見了,旁邊還有一個士兵,被打在頭上,已經死了。

他忍著痛,周身摸了摸,摸到了很多血跡。他身上挨了兩槍,左大腿一槍左肩一槍,流了很多血,軍裝上下全是粘稠的血跡,邊緣的地方已經幹結。他嚐試著想站起來,但是不行,疼得很厲害,他感覺大腿的骨頭斷了。

失血過多的原因,川崎口渴的厲害,環顧一下四周,不遠的路邊有一個水塘,他忍著痛疼向水塘爬過去。

爬到水邊,他虛弱的身子已經沒有一點點力氣了,手已經觸到了水塘潮濕的泥土,他很想再爬幾下,把自己的腦袋紮進水裏,痛快的喝上幾口,但是,他沒有力氣再爬,趴在水邊,讓自己休息了一會,然後又向前爬了幾下,伸出了右手,捧了一?水,水很渾濁,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剛要送進嘴裏,手被一個鐵鍬打了一下,他渾身一哆嗦,水也灑了。

他歪頭看見一個青年農民手握著鐵鍬,怒目注視著他,一把鐵鍬懸在他的頭頂上,鐵鍬的前端閃著鋥亮的寒光,這要是一鐵鍬下來,脖子肯定會被鏟斷的。這個青年隻有一條胳膊。鐵鍬在他的左手裏,緊緊的攥著。

那一瞬間,川崎裏俊想到,“完了,”,出去本能,他還是用低沉嘶啞的聲音說了幾個字,“救救我,我沒殺過人。”眼睛裏充滿了求生的欲望。這句話他是跟一個皇協軍的士兵學的,而且,在他心裏叨念過無數次,他想早晚是會用上的,今天還真的用到了,他不想就這麽死了,他在熊本的家裏還有他的媽媽爸爸妹妹,他要回到熊本,他要回家。

鐵鍬的主人,隻是“哼,”了一聲,就把力量運作到鐵鍬上。

就在鐵鍬將要落下來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哥,留他一條命吧。”

話音剛落,一個蓬頭垢麵的婦女從青年農民的後麵閃出來,擋在了青年農民和川崎的中間,抓住了將要落下來的鐵鍬。

“哥,看他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不像個殺人放火作惡的鬼子。”

青年農民說,“凡是日本鬼子,就沒有一個好人。”

婦女叫了一聲,“哥……”語氣中充滿著嗔怪。

青年農民沉默了一會,長歎一口氣,又搖搖頭,放下了已經舉起來的鐵鍬。

婦女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川崎裏俊的傷勢。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陣風吹過,穀穗在風中搖曳著發出唰唰的聲音,水塘裏的青蛙呱呱的叫著,本來,這應該是多麽美好的田園的夜晚。可是,這裏剛剛經曆了戰鬥,死了很多人,日本人中國人都有,屍體還都暴露在田野裏,空氣中還彌漫著硝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