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盛大賭局

眾臣都在盼望著萬年血人趕快轉過身來,驗明正身。

“國師,請問朕可不可以去看看,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高宗皇帝問道。

“陛下,千萬不可驚擾,現在是萬年血人最為虛弱的時候,要是受了驚擾,出了什麽差錯,貧道可擔當不起啊。”衝虛道人說。

“那還得等多久啊?”

“陛下不要心急,七天都已經等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空見和尚說。

“最多一個時辰吧,嬰兒嘛,睡得時間短。”衝虛道人說。

“那就好,那就好。”高宗皇帝終於舒了一口氣。

“國師,你又沒有見過第二個萬年血人,怎麽知道萬年血人隻睡一兩個時辰,要是他睡上兩三天,我們怎麽辦?”秦檜問道。

“丞相問得好。就算是萬年血人再睡上三五年,我們也要等。這是上天對大家的考驗。”空見道。

“三五年?別說三五年,就是三五天,我們也跪不了啊!”秦檜說。

“見機行事,不可執著。”空見說。

就在這時候,突然,鼾聲停止了,萬年血人的頭,慢慢地向後轉了過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連呼吸都抑製得很輕、很輕。

隻見萬年雪人的下頜上,稀稀疏疏地長著二十來根長長的胡子。

群臣見狀,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有的則暗暗地難過。有胡子,這不是男人嗎?押寶押在男性上的,自然得意洋洋,押了女性的,哪裏還有什麽笑臉?

但是,當血人整個的轉過來之後,所有人都吃驚了:血人的臉上全是毛,血紅色的毛,短短的、軟軟的紅毛覆蓋了整個麵部,下頜的毛隻是更長一些而已。

大家的目光繼續下移,卻發現萬年雪人高聳的胸部,如同哺乳的母親一般碩大、豐滿而結實。

這一次,大家看得很清楚,因為血人的上半身,沒有一根絨毛,胸脯上的,的的確確就是女人的乳-房。

群臣中,已經有人暈倒在地,有的人則已經嚎啕大哭。因為他們終於看清了,血人是女的,他們卻押了男性。

血人卻沒有一絲表情。高宗皇帝繼續打量著血人。血人平滑的小腹之下,一撮火紅色的長毛特別醒目,因為血人的兩手,就交叉護住了那裏,隻有那一小撮的長毛露在外麵。

看到這裏,所有人的心中又疑雲頓生:血人護住的地方,到底長的是什麽玩意兒?判斷男性還是女性,不是看下頜,也不是看胸部,而是要看生殖-器官。

現在,萬年雪人把整個生殖—器官都護住了,大家怎能不著急!可是,著急又有什麽用。他們總不至於去掰開血人的雙手驗看一番吧!

“放開、放開、放開……”一個跪在最後一排的官員小聲地、急切地念叨著。

其實,所有人的心情都一樣,都希望一睹那被捂住的地方的真容,雖然大家都已經司空見慣。可是,這個小玩意,現在卻是群臣中許多人的身家性命——很多人已經將所有積蓄都已經押在了血人的性別上,要是判斷錯誤,那麽,他們的人生,將會因為沒有了錢財,而變得無比的慘淡。

“陛下,聽說您也在血人身上,押了二十萬兩白銀,不知是否屬實啊?”空見和尚低聲問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不好意思地說:“湊個熱鬧,湊個熱鬧……”

見皇帝就要下不了台,衝虛道人也低聲地說:“皇後娘娘押了十萬兩,陛下知道嗎?”

高宗皇帝說:“十萬兩?她哪來的那麽多錢?”

“皇太後、太皇太後也都各自押了五萬兩銀子呢。陛下,三位娘娘們壓得,可都是女孩兒。”衝虛道人說,“看現在的情形,女孩的贏麵還是比較大的。”

“照國師這麽說,朕押的二十萬兩男丁,不就打水漂了嗎?”

“陛下,也沒有那麽嚴重。”空見和尚說,“娘娘們也押了二十萬兩。她們要是贏了,賠率比陛下的要高,贏得更多,淨賺一百八十萬兩啊。”

高宗皇帝說:“那朕倒希望血人是女孩兒了。”

“陛下,根據內部透出來的風聲,押了男孩的,共計七萬九千六百四十七人,白銀九百四十五萬七千兩……”

衝虛道人還沒有說完,高宗皇帝已經打斷了他,“怎麽會有那麽多?朕前幾番責令臣僚們捐資賑災、抗金,累加起來也才三四百萬兩,怎麽賭博,竟然能夠如此迅速地聚斂財富?”

“陛下,這還不算呢!”衝虛道人說著,故意停了下來。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大國師。”高宗皇帝道。

“有一人居然買了一個重注,下了一千萬兩!”衝虛道人說。

“他買的是什麽?”高宗皇帝忙問。

“非男……”

“女的?”

“也非女!”

“買太監?”高宗皇帝詫異地說,“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萬年雪人怎麽會非男非女呢?這人是不是太有錢了,拿去打水漂的。幹脆去填西湖算了。”

“哎,陛下,您還真說得不錯,他的錢,真的就是從西湖裏麵撈出來的。”衝虛道人說。

“西湖裏有那麽多錢嗎?”高宗皇帝覺得不可思議。

“陛下,西湖底下金銀珠寶不計其數啊。”衝虛道人說,“區區一千萬兩,不過是個零頭。聽說,這些寶藏,乃是越王勾踐從吳王夫差的王宮裏頭拉出來埋在湖底的。被一個叫做陶思嘉的富商挖出來了。這陶思嘉,乃是陶朱公的後人,也就是西施的後人。”

“陶朱公和西施的後人?這人必定是既富有,又聰明而且非常帥氣咯?”高宗皇帝半堅定地問。

“陛下明見,此人的確一表人才,富甲天下,也美極天下。”

“朕真想見此人一麵。”

“陛下,不急。賭局謎底一揭開,此人就會出現,他得去領獎啊!”

“那倒是。”高宗皇帝又問道:“那麽押了女孩兒的有多少。”

“說來也奇怪,按說應該是重男輕女才怪,但是這一回,押了女孩兒的人,足足有十五萬人,一個不少,賭注白銀三千六百二十九萬四千八百零八兩。男女總賭注超過四千五百萬兩。”

“這個數目,比國庫十幾年的收入還要高啊。”高宗皇帝瞠目結舌。

“陛下,這緊緊是臨安城進寶賭坊等十來家賭坊的賭注,還不算其他地方的賭注呢。”

“天下竟然有那麽多財貨?”

“這真是不賭不知道啊。”

“下了朕一跳。哎,對了,陶思嘉的賠率是多少?”高宗皇帝問道。

“陛下,陶老板的賠率,是一賠五。”

“要是他贏了,這麽多錢,不都進了他一個人的口袋了嗎?”

“是啊,要不,怎麽能說人家財大氣粗呢。”

“就他一個人買非男非女?”

“是啊陛下,僅隻他一人。因為其他人誰也不相信人一出生就是太監啊。”

“國師,您認為他會贏嗎?”

“天下之事,無奇不有,但這萬年血人,就是一個絕對預料不到,卻又是已經發生的奇跡了。”

高宗皇帝頷首表示讚同。

高宗皇帝看著血人,血人依然站著,卻是閉目狀態,似乎還在睡覺一般,轉了個身子,不過是常人翻身一般。

“陛下,這麽多天陛下一直在血人身邊,就沒有好好看一下,血人是男是女嗎?”衝虛道人問。

“有幾次朕已經動手去掰血人的手和腳了,可是紋絲不動,像是雕刻出來的一樣!”高宗皇帝有些遺憾,掃興地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血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眾人吃驚地發現,血人的眼睛,居然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因為全身血紅,所以眼睛就更顯得黑,純粹的黑。

血人睜開眼,看到了那麽多人跪在自己麵前,顯得有些不安,張開嘴巴“啊”了一聲,旋即閉上了。

可是,眾人的眼睛何等雪亮,還是看清了。血人的嘴巴裏,一口亮晶晶的牙齒,細小而整齊,全部都是金色的,如同黃金一般。

可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血人的雙手,依舊緊緊地捂在兩腿根部。

“放開啊,放開啊……”許多人都在小聲地念咒。

可是,他們畢竟不是巫師。

血人又打了一個哈欠,似乎很疲憊,很困倦。

大家都在心裏默念,“千萬別睡!千萬別睡……”

血人終於伸出一隻手,揉了揉眼睛。

可是,兩腿根部隻是露出了更多的毛,群臣還是沒有看到一絲半點和生殖有關的器官。

這個消息,卻已經傳出了皇宮之外。

宮外如同久旱盼甘霖的人們紛紛抱怨,這血人也太能折騰了。一些人卻也根據經驗在分析,說,應該是女的,不然,一隻小手,是擋不住男性標誌的。可是也有人反對,血人身高不過三尺,還是小孩子,一個小男孩,那玩意兒能有多大?有的成年男子,那東西也有不到一寸長的。

雙方爭執不下。

皇宮裏又傳來消息,萬年血人雙手又捂上了。

眾人全都嚷嚷開了,這不是在開玩笑嘛!!!

但是,血人是聖物,誰也不敢說出什麽不敬的話來,就是那些平日裏凶神惡煞、目無尊長的地痞流氓、豪強惡霸,也不敢吱聲。

一些手藝人,如陶匠、木匠,則早在幾天前就已經預料到今天會是一個大好的銷售時機,紛紛將自己燒製、雕刻的紅色小血人拿到市場上賣。果然不出他們所料,血人塑像、木雕都銷量極好,隻要手裏還有幾錢碎銀子的人,都紛紛掏錢買上一個,像供奉菩薩一樣地捧在手裏。

皇宮裏,群臣們實在是跪不住了,有些體質弱一點的、年紀大一些的,已經栽倒在地上了。

“天呐,這萬年血人,到底要多久之後,才會鬆手啊。”眾人怨聲載道。

在眾人的埋怨聲中,一個似遠似近,虛乎飄渺的聲音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血人現身,先懲奸人,奸人不除,人心難服。血人現身,先懲奸人,奸人不除,人心難服。血人現身,先懲奸人,奸人不除,人心難服……”

所有人都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可是,這聲音似乎無處不在,似乎就是在每個人的耳朵邊說的一樣。

突然,大殿的頂上,無數的雪花落了下來,紛紛揚揚,整個大殿如同冬日一般,冷颼颼的。

大家都抬頭去看雪花了,而雪花落下之時,卻不是冷的,而是熱乎乎的。眾人都覺得驚奇,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臉龐、脖子,可是,很多人嚇得驚叫連連,他們摸到的,不是水,而是紅瑩瑩的血水。很多人摸到的,卻是無色的水。大家向周圍看去,那些平日裏囂張跋扈、頤指氣使的惡官,貪得無厭,魚肉百姓的貪官,滿臉都是血水。

大家再看向血人的時候,隻見其身後,一對火紅的小翅膀正緩緩地扇動著,血人全身上下著火了一般,冒著火焰。此時,血人已經雙臂張開。那些沒有被血雪眷顧到的清官們終於看清楚了,血人的腿根深處,並排長著一陰一陽兩種器官。

萬年雪人的性別非男非女!

這一消息迅速傳出宮外。而和這個消息一同傳出去的,還有以秦檜為首的官僚們受到了萬年雪人懲罰的消息。

所有人押的寶,不論是男是女,都已經輸了。可是,他們卻沒有抱怨,因為大家都輸了。賭場上總是這樣,隻要大家都是輸家,都沒有什麽收成,就會很快消了氣,因為大家都一樣。

大家津津樂道的,則是那些被懲治的官僚,和那些把身家性命全部輸光的人們。

皇宮之內,大殿之上。

秦檜已經滿臉都是血水,許多血水,是從他自己的身體裏流出來的。流血的地方,迅速潰爛,化作膿血,和著血水,一同向地上流去。

“秦檜……”血人朱唇微啟,聲音分不清男女,卻又似男似女。

秦檜慌忙跪在地上,大聲呼喊:“神仙饒命啊,神仙饒命……”

看著磕頭如同搗蒜的秦檜,高宗皇帝也十分詫異。他慌忙向萬年血人抱拳施禮,道:“神仙,這其中恐怕有誤會吧,秦愛卿對朕一向忠心耿耿,不是奸臣啊!”

血人繼續道:“秦檜,你有十惡重罪不可饒恕,你可知罪。”

“神仙啊,小人不知有何罪狀。”秦檜說。

“第一罪,你為臣不忠,私通金賊,賣國求榮。你可招認?”

秦檜不言。

“第二罪,你為官不廉,貪汙受賄,賣-官鬻爵。你可認罪?”

秦檜不語。

“第三罪,你嫉賢妒能,任用奸佞,謀害忠良。你可知罪?”

秦檜搖頭。

“第四罪,你治國無方,處處妥協,不思進取報效國家,在其位不謀其政,在其職不行其事,碌碌無為,你可知錯?”

秦檜依舊隻是搖頭。

“第五罪,你禦內無能,聽任妻子王氏私侍金人,你可知羞?”

秦檜握緊雙拳,向地上錘去。

“第六罪,你教子無方,苟同兒子,淫亂無度,擾亂人倫,你可知恥?”

秦檜用頭向地上叩去。

“第七罪,你專橫弄權,廣結黨羽,任人唯親,甚至想將相位傳給兒子,你想篡逆謀反嗎?”

秦檜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第八罪……”

血人還沒有說完,秦檜已經歪朝一邊,滾在地上,側身朝向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的眼裏,露出了無可抑製的憤怒。

秦檜的臉上,卻滿是恐怖的笑容。

“秦檜。”高宗皇帝走到他麵前,“神仙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皇上,這些,皇上難道不知嗎?”秦檜反問,“臣已經是將死之人,恐怕這些罪狀從萬年血人口中說出,就已經是鐵證了。可是,臣依舊要說,臣,無罪。陛下,臣悉心侍奉大宋兩代皇帝,可是,兩代皇帝,都不是好皇帝,都懦弱無能,都是無為之主。臣之所以要投靠金國,就是因為臣認為金主是能主,必能一統天下。哪知曆史會是如此,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出了蒙古的成吉思汗,把金人的夢想摧毀了,也把臣的夢想摧毀了。皇上,大宋的確富庶,可是,大宋從一開始,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皇上辜負了民心。萬民的心,都還在大宋一邊,所以雖然義軍四起,卻隻要陛下抗金,他們就不反朝廷,還主動抗金。可是,嶽飛被皇上一日連發十二道金牌召回殺死了,許多諸如辛棄疾等文武全才,長期被閑置。陛下,這些並不是臣等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實在是上有所懼,下麵才不遺餘力,為主分憂啊。”

高宗皇帝臉上露出一絲愧疚。

高宗皇帝連忙問:“什麽錯誤?”

“一個有錢的大財主,都要養一幫能幹的打手,保護自己的財產。一個富有的大國,豈能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保護自己的政權、財富和子民?太祖費盡千軍萬馬才換來黃袍加身,卻用杯酒釋兵權之法,將軍隊廢弛了,所以太宗隻用了一把斧頭,就坐上了龍椅。大宋國勢日漸衰微,就是巧舌如簧的文臣太多,能征善戰的猛將太少,以至於國君都成了俘虜,包括皇上的父親、兄長。皇上繼位以來,用兵用將,也是優柔寡斷。”

“朕怎麽優柔寡斷了?”高宗皇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