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把爽朗明亮的下午變成了晚上,沈佳琪打個哆嗦,盧如鬆扶了他一把,笑道:“佳琪,給我們介紹介紹。”

“噢,這位是李慕白,我前些日子認識的朋友,這是他兒子陸司青。慕白,這兩位是我好兄弟,盧如鬆,楚朝陽。”

“好兄弟。”

李慕白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下,“你們好,以後咱們也是好兄弟了。”

盧如鬆握住他伸出來的手,點頭,“對,你們咱們也是好兄弟。”

司徒翎沒察覺他們之間有古怪,笑道:“好了,慕白又不是今天就走,你們用不著這樣。佳琪,咱們先走吧,晚上再過來,讓司青跟慕白也休息休息。”

“訂好房間了?”

“是啊,就是你長期包的那間,房卡不是在家裏麽,反正你這段時間也不用。”

沈佳琪忽然覺得,司徒翎是李慕白的親妹妹,自己才是外人。才第一次見麵就這麽掏心掏肺掏money,真是……難道所有人都被小丫妹妹傳染了麽?

見他一直不說話,盧如鬆笑笑,“走吧佳琪,送李先生上去。”

“不用,你們在這兒等著就行,我自己送他們上去。”

李慕白客氣道,“沒關係,我們自己上去就行。”

司徒翎親昵地嗔怪,“都是一家人了還客氣什麽,對吧司青?”

陸司青安靜地點頭,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司徒翎。

楚朝陽挺傻眼的,他也覺得此時的司徒翎跟他家小丫特別像,還是四年前的小丫,傻愣傻愣的。

沈佳琪拎著行李箱拿著放開走在前頭,陸司青乖巧地跟在李慕白身側,三人不遠不近地前後走著;司徒翎不放心,還是跟了過來,跑了幾步牽住沈佳琪的手,小聲問道:“怎麽了,你好像不開心。”

“怎麽會,你多了一個哥哥又多了一個兒子,我怎麽會不高興?”

“你是不是怪我沒跟你商量?”

沈佳琪搖頭,寬容地笑著,“當然不是。”

“那是……你看到慕白就想起他跟你沒關係,所以難過?”

司徒翎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沈佳琪點頭,“嗯。”

“我就知道,所以我才認他做幹哥哥,這樣你們就有關係了,我們都又多了兩個親人。”

“嗯。”

雖然沈佳琪一直在笑,司徒翎還是覺得他不高興,安頓好李慕白,兩人手牽手站在電梯前,沈佳琪忽然用力,疼得司徒翎叫出了聲。

“翎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幹嘛這麽嚴肅,說吧。”

“叮——”一聲,電梯到了,沈佳琪拉著司徒翎進去,沉默著。

司徒翎笑了,“到底什麽事兒,還得挑地方說麽?”

回到他們剛才碰麵的卡座,沈佳琪才開口,“翎兒,我給你講個故事。”

楚朝陽跟盧如鬆也抬頭看著他,這是準備坦白了?

“不是說有事兒麽,怎麽又要講故事了?”

楚朝陽兩根手指作行走狀,“要不我們倆換個地方?”

“不用,有你們在我比較安心。”

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司徒翎失笑,“你們一個個這都是怎麽了?”

“翎兒,你一定要冷靜地聽我說。”

“……佳琪你別這樣,要不我不聽了。”

又是一聲驚雷,瓢潑的大雨一下子澆了下來,卡座旁邊的玻璃上水洗一樣被衝刷著出一道道白色印子。

司徒翎打個哆嗦,沈佳琪握住了她的手,“不,你一定得聽。”

“……那你說吧,別再營造氣氛了,你要是講個鬼故事出來,我馬上就得暈倒。”

沈佳琪搖頭,“當然不是鬼故事。”

司徒翎誇張地拍著胸口順氣,“那就好。”

楚朝陽來了一句,“但是比鬼故事還可怕。”

沈佳琪跟盧如鬆同時扭頭瞪他一眼,自覺是令狐小丫上身的楚朝陽知錯地低頭,遂又抬頭在嘴上拉了道拉鏈,雙手合十夾在雙腿之間,小淑女似的安靜坐在一邊。

司徒翎笑了,“你們是要唱雙簧麽?”

“翎兒,之前我有事欺騙你了。”

司徒翎瞪大眼睛,“什麽事?”

“其實,李慕白就是我親哥哥。”

“那是好事啊,你幹嘛騙我?”

“說來話長……”

沉重舒緩地講完那個故事,沈佳琪心虛地不敢抬頭,司徒翎似乎還沉浸其中沒回過神,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這就是你說的故事?那你要告訴我什麽事?”

“就是這個,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

“噢。”

司徒翎淡淡應了一聲。

“你不生氣?”

楚朝陽替沈佳琪問。

司徒翎搖頭,“當然不。”

盧如鬆重新審視著她,突然發現她其實比自己印象裏要聰明的多,或許,她之前跟陸司青那麽默契,並不是偶然,是已經發現那是佳琪的孩子了吧?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在沈佳琪的震驚裏,司徒翎緩緩說著。

“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我就覺得熟悉,雖然李慕白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還是覺得,陸司青更像是你的孩子。”

“翎兒……”

司徒翎反握住他的手,“聽我說完。”

沈佳琪點頭。

“女人總是要比男人對這種事敏感一些,我看得出來李慕白眼睛裏的戾氣,也感覺得到他對陸司青的嫌棄甚至是厭惡,如果是親生兒子,怎麽會這樣?所以我很篤定,司青不是他兒子。奇怪的是,如果你真的跟李慕白沒有關係,怎麽會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真的有這麽巧的事麽?之前你電話裏說我還不太信,看見他之後我就完全震驚了,真的,當時我幾乎以為他就是你,如果不是隱隱透露出來的戾氣的話。”

沈佳琪感動得眼睛裏溢出了淚,司徒翎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插嘴,“然後我就想,如果司青是你的兒子,李慕白沒道理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是你的兒子卻還是把司青認稱自己的兒子……這豈不是太匪夷所思了?本來我還奇怪,懷疑他有什麽企圖,聽你講完我就知道了,原來司青的媽媽,是他愛過的人。”

“所以……”

“所以,佳琪你認為我是為什麽要認司青做幹兒子?”

“我……是為了我嗎?”

司徒翎點點頭又搖搖頭,“是為了你,因為他是你兒子,我不想他受到傷害,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說服他們倆,讓司青留下來。”

聽到這兒,盧如鬆已經知道司徒翎跟他的想法一樣了,讚許地點頭,“的確,讓陸司青留下來比較好。”

“聽你們的意思……李慕白會傷害陸司青?”

沈佳琪心裏也有這個想法,但他還沒有確認,或者說是不敢確認,司徒翎和盧如鬆卻堅持他要這麽做。

楚朝陽還是一臉不解,他原本就不說陰謀論主義者,聽到盧如鬆跟司徒翎那麽懷疑,他卻覺得這很可笑,“你們是在開玩笑吧,李慕白愛著那個女人,陸司青是那個女人的孩子,李慕白有什麽理由要去傷害……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重點是那孩子的父親是佳琪是吧?”

的確,如果那孩子是其他男人的,李慕白還可以接受,偏偏沈佳琪是那個男人,是他親弟弟,這樣荒唐的事實要他如何能接受?如果換成其他人,也許隻是起初心裏不舒服而已,但是李慕白和沈佳琪他們的父母……那是他們內心深處一道永遠都無法跨越的障礙,禁忌之戀的產物還要繼續上演荒唐的鬧劇嗎?

不要說是戾氣過重的李慕白了,即便是沈佳琪,麵對這樣的事情也沒辦法坦然接受,如果他心愛的人跟他的親兄弟、哪怕是沒有血緣的好兄弟有了孩子還要讓他接回去養……那不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被戴了一頂厚重不堪的綠帽子嗎?

女人遇到這種事或許會在經曆繁複的思想鬥爭之後接受那孩子,例如眼前的司徒翎,她不介意那孩子是沈佳琪跟其他女人生的,還會為了那孩子著想要把他留下來。但是男人這種慣常傲嬌的生物……他們寧肯割肉賣血出錢送得遠遠的讓別人養,都不會願意那孩子在眼前晃吧?

沈佳琪遲遲沒有表態,但是周圍三個人已經統一了戰線。

“啪啪啪”幾聲,伴隨著深秋的閃電,玻璃被敲響。

盧如鬆貼近玻璃往外看,不由皺起了眉頭,“下冷子了。”

“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