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小丫走幾步,停住,有話說似的扭頭深深看著楚朝陽。

“妞兒,走吧。”

林美雪溫柔地強行帶走了令狐小丫。

楚朝陽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那個笨女人到底在想什麽!就這麽迫不及待要去跟新男友溫存了嗎?連句“再見”都懶得跟他說了嗎?

楚天騏抹了把眼淚,上前抓住舅舅的手,搖晃著,“舅舅,別難過,笨小丫隻是在犯傻而已。”

盛怒之下的楚朝陽或許隻看到令狐小丫跟林美雪走了,而忽略了她眼眸裏深深的不舍。

或許,她並不是一定要他簽字離婚、接收他給她的一切;或許,她隻是想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氣憤;又或者,她是想告訴他什麽,比如,她也是很搶手的,除了他還是有人會喜歡她。

楚朝陽失望絕望地趴在玻璃茶幾上,難過地揪著頭發,楚天騏幫他收好那幾張紙,悄悄打個電話給劉小雲,告訴他,楚朝陽和令狐小丫離婚了。

此時,劉小雲正在吃媽媽做的可樂雞翅,一邊吸吮手指一邊誇張地怪叫,“哇,我姐終於聰明了一回。”

劉大寶顛顛兒跑過來問,“小丫做了什麽好事?”

劉小雲又叼了塊雞翅在嘴裏,含糊不清地掛了電話回話:“我姐離婚了。”

劉大寶讚許地點頭,笑著重複,“噢,離婚了——什麽?離婚了?”

趙美珠聽見外間的動靜,捏著圍裙擦著手跑了出來,“怎麽了?誰離婚了?”

劉大寶指著劉小雲,“他說小丫離婚了。”

最近發生的事,趙美珠有聽沈佳琪說過一些,沒料到這次小丫會這麽果斷做決定,心裏有些小吃驚,不過跟劉小雲一樣,也認為是小丫變聰明了。

劉大寶轉不過彎,離婚明明是一件壞事,他們娘倆怎麽說小丫變聰明了?難道穿越真的辦了什麽對不起小丫的事?

叛逆期的劉小雲扭頭嗤笑,津津有味地嚼著雞翅,懶得跟糊塗老爹多說。

趙美珠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

劉大寶拉著老婆要問個明白,趙美珠隻得從頭說起。

聽完楚朝陽的所作所為,劉大寶點頭,“是該離婚,這個混小子,居然這麽不靠譜,丟下咱們小丫四年,回來還裝不認識,他安的什麽心?”

趙美珠沒再多解釋,告訴他:“令狐揚回來了,貝貝姐下個月也回來。”

“啥?我姐?他們還活著?”

劉大寶又驚又喜,抱著老婆在屋裏轉圈圈,劉小雲衝他們做鬼臉,“老不修,老不修。”

趙美珠一手扶額一手怕老公,要他慢點兒,晃了幾圈,她腦袋已經受不了了,停下之後仍舊死死抱著劉大寶,劉大寶“嘿嘿嘿”傻笑,二十年沒見姐姐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

——或許這就是年齡和閱曆的差距,令狐小丫四年未見楚朝陽,同樣是渺無音訊,得知真相後見麵是怨恨多過喜悅;而劉大寶,二十年沒有姐姐姐夫的音訊,心裏卻是滿滿的喜悅,能活著再見就是上天給他們最大的恩賜。

明明都活得好好的,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一個電話、一封信回來?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原因,讓他們可以忍受骨肉分離這麽久?

這一點,趙美珠想不通,劉大寶就更想不明白了。

趙美玉叼著煙鬥假裝看報,對二人的話語充耳不聞。

趙美珠終於注意到哥哥的異樣,支開劉大寶,悄悄問道:“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趙美玉裝傻,“什麽?我看報呢。”

“大寶姐姐姐夫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內情?”

趙美玉還裝傻,搖頭,“怎麽會,我又不認識他們。”

趙美珠沒再問。

趙美玉折起報紙起身要走,到了門口停住,舉著煙鬥轉身,“那個……”

趙美珠笑,她就知道,哥哥憋不住,不問了他反倒會主動說。不過——

“美珠,等他們兩夫妻回來了,約著吃個飯,長兄為父,長姐為母,我們也該見見。”

趙美珠失望地點頭,心裏也有了些打算,既然哥哥不說,那隻能說明這裏麵不簡單,如此,她也不用問了,該她知道的時候,一定會有人告訴她。

第二天,令狐小丫帶著天煬過來了。

一見麵,令狐小丫撲上來緊緊抱住趙美珠,在她懷裏悶了好久才起來,楚天煬一直盯著她倆看,心裏想的是:“媽媽怎麽跟我一樣喜歡奶奶?”

——可不麽,令狐小丫一頭紮在趙美珠懷裏,在心裏隻有奶奶的楚天煬眼裏,她可不就是在吃趙美珠“豆腐”麽。

放假在家的劉小雲帶著天煬出去玩,趙宅的院子很大,種了很多花花草草,即便是秋天,也是處處盎然生氣。

“小雲舅舅,什麽是離婚?”

楚天煬忽然問,態度很認真。

劉小雲笑嘻嘻地搖頭晃腦,“離婚……離婚就是結了婚的兩個人分開了,不在一起了。”

“什麽是結婚?”

楚天煬又問。

“結婚就是相愛的一男一女合法在一起。”

“什麽是合法?”

“……合法……符合國家法律規定。”

在楚天煬問“什麽是法律”之前,劉小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要帶他去爬樹。

“小雲舅舅,我怕。”

劉小雲叉腰,“天煬是男子漢,你要保護媽媽,不能害怕。”

楚天煬掰著手指咬嘴唇,往樹跟前走了兩步,抬頭看著比樓還高的大樹,飄落的葉子迷了他的眼,順勢扭頭往回跑,邊跑邊喊:“我不要做男子漢,我不要爬樹。”

劉小雲鬆口氣,“終於不問了。”

盤腿坐在樹下,劉小雲托腮,不知道他的姐夫會采取什麽行動,是不是真的以為姐姐不愛他了才要跟他離婚的?雖然林美雪那個人條件不錯,可是總覺得不像正經人,還是有點兒傻的楚朝陽畢竟好,最起碼不會使心眼算計令狐小丫。

林美雪抱著毯子打個噴嚏,大中午的,誰念叨他了?眼睛還沒睜開,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打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昨天,把令狐小丫送回家,出門就碰到了楚朝陽,楚朝陽說要跟他談談。

然後,兩個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林美雪很有心機地帶他去了林家小廚,挨著公園那家,還特意帶他去公園裏散步。

在林家小廚後門、公園假山旁站定,林美雪抬頭往上看,故意炫耀說:“碰見你那天,我們就是在這個房間吃飯。”

楚朝陽沒抬頭,盯著環繞假山的湖麵看,他曾經兩次因為令狐小丫落水,他忽然想讓林美雪也嚐嚐落水的滋味。

於是,在林美雪眉飛色舞講著他跟令狐小丫如何如何默契如何如何快樂的時候,楚朝陽拽著他領子給他丟了下去。

林美雪是仰麵躺著掉進水裏的,他很慶幸那個湖很大,沒讓他一頭撞在假山上。

落水之後,林美雪吃了幾口湖藻、還有些不知道是小魚還是蝌蚪的東西,掙紮幾下終於站定,踩在軟綿綿的淤泥上,一點兒點兒挪向岸邊。

楚朝陽很酷地抬頭低眼瞅他,兩手插兜,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楚兄,麻煩拉我上去。”

林美雪狼狽地甩著身上的湖藻,低頭吐了幾口,胃裏直翻騰,他也不能現在吐,——吐了不還是得弄自己身上嗎?

楚朝陽扭頭在地上找著什麽,林美雪以為他是要幫自己,沒成想——

“你幹什麽!”

傍晚時候,公園裏沒什麽人,楚朝陽找到澆花的塑料管,擰開水龍頭衝著他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