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飛機忽然遇到氣流,一陣顛簸,顛醒了唯二的兩個乘客。

“睡不著,聊聊天?”

難得的,白南瑾率先開口,喵喵也不好小家子氣地說不,而且,她也很好奇白南瑾要“帶”她出來的原因。

“好,聊什麽?”

“花璃喜歡你,你知道?”

白南瑾單刀直入,末了還加個問號,玩味地淺笑掛在在嘴角,耐人尋味的眼神看向喵喵,等她回答。

黯淡昏黃的燈光下,喵喵垂下眼瞼的側臉有幾分落寞。

可比克喜歡她?白南瑾這麽說是在試探她什麽還是想陳述事實?

可比克……不是gay嗎?

“花璃他性取向沒問題,感情上有些白癡。”

白南瑾的話很直白,重點問題都挑了出來,眼睛仍舊落在喵喵的側臉上。這個女孩子長得不錯,家世也不錯,如果能跟花璃在一起,應該會很完滿,如果她放下從前真心喜歡花璃的話。

從得知可比克喜歡喵喵到做決定把喵喵帶走,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裏,白南瑾已經把喵喵的感情史了解得透徹。廖家唯一的繼承人麽,鮮少在人前露麵,還以為身家清白,原來也有不堪回首的過去。

白南瑾輕笑。

“他跟你說,他喜歡我?”

喵喵求證地問,卻還是低著眼瞼,沒有抬頭沒有扭臉。

“很多事,都不需要明說,隻是想不想承認罷了。”

喵喵默然。

“所以,你喜歡他的人,還是他的痣?”

“什麽?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喵喵頭低得更深了,言語間也有些慌亂不安,似乎是要掩飾什麽。

“明人不說暗話,我是什麽人,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我跟小華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最後五個字,白南瑾咬字很重,刻意要強調似的,“所以,不要在我麵前撒謊。”

白南瑾說話真不客氣,連個“請”字都不用,這家夥到底是有多麽值得驕傲的過去?喵喵在心裏吐槽,表麵上還是恭順的模樣,淺笑著撩起長長的睫毛,閃動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

“白先生,您這算是失戀了嗎?”

“也許。”

白南瑾快速作答,絲毫不覺得尷尬,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他這幅心底坦蕩的模樣,倒顯得喵喵小人之心了。

“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準,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料得到你們會分手麽?”

看似是感慨,實際上在挑釁吧?

“小小年紀,哪兒來那麽重的火藥味,我跟你有深仇大恨?”

“調查我隱私算不算?”

白南瑾舉起雙手晃了兩晃,“我投降,言歸正傳,你接受他的心意麽?”

“是他請你來告白嗎?這種事,兩個當事人聊比較好吧?”

“隨你怎麽想,我默認是他監護人,我是在履行我應盡的職責,而你要不要配合,是你的事。”

“監護人?他今年二十五歲了吧?他是腦癱還是精神病患者,還需要監護人?”

喵喵的話很嗆,白南瑾臉上仍舊是淺笑,不慍不怒,修養不是一般的好。

“看來,你是不打算合作。”

“合作?好像是你騙我出門然後綁架到這高空的吧?難道忤逆了你,會被丟下去?”

“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有必要刺蝟一樣針對我?”

“是我針對你還是你針對我?可比克喜歡我是他的事,你失戀了幹嘛來找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

“嗯?”

喵喵突然卡了殼,白南瑾很配合地給了她合適的情緒,等待她繼續說下去,或者說是“期待”,期待她自己挖坑自己跳。

“總之,”喵喵抿嘴,“總之你找錯人了。”

“我找錯人不重要,你不要錯過比較重要。我跟花璃,我們之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

“我沒有想象。”

白南瑾笑,點頭,“我們是父子,是兄弟,是朋友,沒有發生過不該發生的事。沒必要對你隱瞞,我喜歡男人沒錯,也喜歡他,嗬嗬,一廂情願吧,他對我的依賴,不是來自歡愛。像是寵物對主人,或者是溺水者對稻草,所以,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喵喵皺眉,冷冷地看著他,審視著。

“我對他有過想法,那個白癡,嗬嗬。”

喵喵感受得到白南瑾的無奈和遺憾,心裏有一絲竊喜,麵上沒表現出來,仍舊冷冷。

話不投機半句多,喵喵掩嘴打個哈欠,白南瑾抬手關了燈,機艙裏恢複了靜默的黑暗。

喵喵再睜開眼,發現居然是在西山機場,身旁的白南瑾已不見蹤影。

又打個哈欠,喵喵伸個懶腰,整理下發型衣服站起來,扭頭看了看,確認的確是西山機場無誤,OK,人質被釋放,回家。

沒拿包,沒有錢包,摸遍全身都沒找到手機,蹲在路邊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來,手機在車裏。好在,是西山機場。

手機上一百多通未接,提示電量已空需充電,所以,來不及看到都有誰打給她、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所以,焦躁不安一整夜的可比克,清晨時候再次打給喵喵的時候,聽到的終於不是“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聽到關機,可比克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身上濕透的衣服還沒換掉,已經被他暖出了溫度。

捧著手機心慌發怔的時候,房門被推開,同樣消失了一天白南瑾出現了。

可比克激動地站起來走過去,要過去質問白南瑾,問他到底把喵喵怎麽了。可是,人才到白南瑾麵前,嘴剛張開,話還沒說一句,雙腿一軟兩眼一翻就癱軟在地暈了過去。

白南瑾把瘦弱的他抱在懷裏,觸碰到他濡.濕的衣服眉頭皺起,“混小子,才離開一天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叫我怎麽放心你離開?”

如果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對孩子的擔憂期限是永久。而聰明如白南瑾,又怎麽會不知道可比克變成這樣的原因。

來回踱步在走廊裏,白南瑾心裏是深深的自責,手裏可比克的手機終於響了,來電顯示是喵喵。

白南瑾笑。

“喂,是我,這一次,他是真的在醫院。”

“吱——”

刺耳的急刹車聲把喵喵自己也嚇了一跳,可比克怎麽了?

昨天接到電話說是車禍,今天……好的不靈壞的靈嗎?一邊在心裏惡狠狠地詛咒白南瑾,一邊重新發動汽車掉頭回醫院。

頭一次,喵喵感謝車載充電器的存在。

買了許久,一直在車上放著,卻是第一次用。

如果沒有第一時間充電打給可比克,如果她今天不知道可比克生病住院,如果可比克真的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她一定會內疚吧?

一百多通未接來電,說不感動是假的。

而此時,在路上狂奔的喵喵無比清楚自己的心,她很明確的知道,她喜歡的是可比克臉上那顆跟某人相似到如同複製的痣。同時她也知道,她會真的喜歡上可比克,是他的人,而非其他。

遭遇早高峰,被堵在路中間的喵喵趴在方向盤上失態地痛哭,為可比克更為她自己。

上次這樣撕心裂肺的痛哭是在什麽時候?就是故地重遊說忘忘記某人的那次吧?就在那之後不久,她遇見了可比克。

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似乎,某人的離開,就是為了要給即將出現的可比克騰位子似的。

可是,如果可以選擇,喵喵寧願可比克不要出現,而那個人,也不要離開。

隻是,這不是她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