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們……”
劉大寶嘴本來就笨,見她生氣了更不知道該怎麽說,等了會兒見她還是不說話,說:“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趙美珠想阻攔,劉大寶沒給她機會。
他說“改天”,意思是不是明天就不來了?
果然,第二天劉大寶沒來。
第三天劉大寶還是沒來。
第四天,第五天,接連一個星期,劉大寶都沒有來。
見她每天伸長脖子看著門口,哥哥終於起疑了。醫生早就說可以出院了,可她堅持要留在醫院,還不許別人白天來陪她,看來,這小妮子是有了可心兒人了。
“美珠,那個人是誰?哥哥去給你找過來,問問他,為什麽這麽多天不來看你。”
趙美珠臉紅,嗔怪:“哥你在胡說什麽呀?什麽誰,哪裏有誰?”
“跟哥哥還不說實話?說吧,是哪家的小子,我一定把他帶到你麵前來。”
“我……”
趙美珠想說,可是她不敢說。要是哥哥或者爸爸知道她喜歡上一個窮小子,年齡還小她三歲,一定會反對,說不定氣急了還會對劉大寶動手。
“說呀。”
“真沒誰,哥,你去辦手續吧,我明天出院。”
“好,明天咱就回家去。”
既然妹妹說沒有,那就當做是沒有吧,等她回了家,倆人再見麵,他肯定會知道到底有沒有、是誰。
第二天一大早,趙美珠穿戴整齊等著哥哥來接她出院,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睡過頭忘了時間了?
聽見下麵一陣喧鬧,趙美珠推開窗戶探頭看,有人打起來了,穿夾克那個好像是她哥哥,另外一個是誰?圓腦袋,個頭不高……不是劉大寶是誰?這倆人怎麽打起來了?
趙美珠急得直跺腳,跺腳不管用啊,把這樓跺塌了他們就不打了?還是下去看看吧。
原來,這倆人打起來是因為一盆鈴蘭花。
眾所周知,鈴蘭的花期是初夏4、5月,到了這九月末居然還有盛開的鈴蘭,劉大寶打算買來送給趙美珠,好讓她高興高興,也算是道歉——半個月沒來看她,她一定生氣了。
還特意買了個球形的白瓷花盆,美滋滋地抱著來醫院,結果碰上個不講理的人,死活要搶他懷裏的鈴蘭。
“你多少錢買的,我雙倍給你。”
“不賣,這是要送人的。”
“你給了我,你再去買不就行了?”
“不行,賣花的推車走了。”
“那你買個別的花送人去,我給你三倍的價錢。”
“不行,我就得送她這個。”
“你……”
劉大寶好生護著懷裏的鈴蘭,生怕被他搶了去,見他不言語了扭身要走,又被拽住:
“給你十倍價錢,這盆花讓我行不行?回頭我再找一盆送你。”
劉大寶怒了,“都說了不賣了,你這人怎麽這樣。”
用力一推,那人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也來氣了,就沒見過這麽死腦子的人,給你錢還不行,是不是非得硬搶?
借著被他推了一下,上前揪住他的領子,再次開口要那盆花;劉大寶被他的氣勢嚇到了,以為要打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高聲喊著“不給”。
你推我搡,一來二往,倆人就扭打起來了。
趙美珠下來的時候,劉大寶緊緊摟著鈴蘭,眼裏含著淚,咬著嘴唇不說話,雙腿在不住打顫。
“哥,你幹什麽,是我喜歡他,他沒有對我怎麽樣,你怎麽能這麽不講理?”
“……”
“……”
看見他們倆是這反應,趙美珠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紅著臉拽著衣角,小心看著他們倆的表情,企圖探究出來他們在想什麽。
“美珠,跟我過來。”
哥哥趙美玉手指勾勾,把趙美珠叫了過去。
“哥……”
趙美珠弱聲,不知道哥哥會說什麽,哥哥一向疼她,應該不會發脾氣吧?
趙美玉的巴掌重重落在趙美珠肩頭,疼得她直咧嘴。
“不錯,有眼光,這小夥不錯,就是長得太嫩了點兒,俗話說得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他多大了?跟你同年?”
“他……十七……”
趙美玉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十、十七?妹妹我沒聽錯吧?開玩笑,不成不成,你們倆不成。”
趙美珠也沒爭辯。
出院之後,趙美珠被送出國去療養,一年半之後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劉大寶已經成了某條街上的話事人。
倆人再相遇,仍舊是在醫院。
劉大寶被人打了,額頭上縫了五針;趙美珠去醫院取藥,見他從急診室出來,叫住了他。
“大寶,你……”
“美珠,我沒事。”
趙美珠看到了他身後的那些朋友,氣惱地甩了一耳光過去,“你怎麽能這麽不爭氣?”
劉大寶被打懵了,他怎麽不爭氣了,原來是小弟,現在他手裏都有小弟了,美珠怎麽還說他不爭氣?
等到趙美珠走遠,劉大寶才想起來追上去,拽住她,問:“那盆鈴蘭還在嗎?再有一個多月該開花了,能不能……”
“不能!”
“……我做錯什麽了?”
趙美珠回頭看他,見他眼裏又滿含熱淚,心軟了,伸手撫摸他剛剛被縫合的傷口,問他“疼不疼”。
劉大寶憨憨地搖頭,“不疼,這一棍子我是替我兄弟擋的。”
“……”
趙美珠彼時的心情無法用言語表達,他還是憨憨的傻傻的,她應該欣喜他沒有變質;可是他跟那些人在一起,頭上挨一棒子是輕的吧?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大更多的麻煩事吧?
劉大寶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心疼,心裏美滋滋的憨笑,又羞紅了臉,“沒事,真不疼。”
“那你,能不能不跟他們在一起?我給你本錢,你做些小生意行不行?不,當是你借我的,等你賺了錢再還給我行不行?”
“他們對我挺好的,我媽去年住院,還是他們給我湊錢交的住院費,沒事兒還帶我外甥女到處玩,他們都是我兄弟,我現在已經……”
“劉大寶!”
“到!”
“你聽我說,跟他們在一起,你遲早要出事,你離開他們吧。”
“美珠,能出什麽事,我們又沒有打家劫舍,我們隻是……”
“隻是什麽?”
“沒什麽,反正,我不會離開他們。”
“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趙美珠甩開他的手,轉身離開,任劉大寶怎麽叫都不回頭。
“她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剛見麵就給甩臉子,我做錯什麽惹她生氣了?”
劉大寶百思不得其解。
講故事的趙美珠滿臉含笑,心裏也是暖暖的,二十年了,劉大寶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麽可愛那麽憨厚。
聽故事的舞華擰起了眉頭,小丫的舅舅居然還有這樣的“光榮”曆史,看美珠阿姨的意思,想必以後肯定發生了什麽大事,不然也不會過得如此潦倒。
的確,看了故事的開頭,就能猜到故事的結尾。
不久之後,劉大寶的確遇到了了不得的大事,沒什麽功勞卻接連“升職”,地盤也一再擴大,手裏的小弟也添了許多。
某一天,大哥的大哥說要見他。
去赴約之前,劉大寶還給趙美珠打了個電話,說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以後就不用辛苦的拋頭露麵了。
趙美珠一時間沒明白,不待細問劉大寶就樂嗬嗬地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她的心就懸起來了,眼皮子直跳,肯定是要出事了,這個劉大寶,做事就不能動動腦子,怎麽就無端端的去做小流氓了?現在還一不留神兒混成了大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