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章 其言也善
牢頭察覺到百裏香語氣中的不悅，也不再說話，在前麵認真帶路。
天牢的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很是難聞不說，地麵還很潮濕。
甚至百裏香還看見蟑螂和老鼠滿地跑。
這樣的環境生活，那嬌生慣養的戚氏還有老夫人因該都受不了吧。
百裏香真的很為戚氏不值得的，跟了那麽一個薄情的男人。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今日的因便是他日種下的果。
因果循環，周而複始。
倘若夏侯淳真的那麽在乎自己的家人，在決定投靠西夏之前，就應該把家人安頓好，憑借著夏侯淳的本事，想要把戚氏還有老夫人都送出去，那是很簡單的事情。
但夏侯淳沒有這麽做。
百裏香知道，這個薄情的男人，最終愛的，關心的之後他自己。
親情還有感情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
因為他的家人在王城，所以崇真帝會對他放心。
他就算準了這一點。
平時回到王城，那個不說他孝順的人。
到最後的結果，卻是把自己的娘還有夫人放在了最危險的位置。
百裏香伸出手淹掩住了鼻，覺得越是走到裏麵，味道越是難聞。
“平日裏你們給戚氏還有老夫人吃些什麽？”百裏香問道。
牢頭見百裏香又跟他說話，忙上前回答：“跟別的牢犯吃的都差不多，窩窩頭還有一些糊糊。”
這是天牢，有窩窩頭吃都算是比較好運的時候。
百裏香隻是歎息了一聲，接著從腰上摸出了一錠銀子遞給了牢頭：“拿著這銀子去準備一些好的飯菜，就當是給這裏的犯人改善夥食，剩下的錢你們兄弟留著喝茶。”
百裏香倒不是濫用好心。
越來越靠近老夫人和戚氏她們關押的地方，百裏香居然心情越來越平靜。
“不用打開牢房我直接在外麵站一會就是了。”
百裏香說完，牢頭心領神會的找了一個借口離開。
天牢裏麵很少有外人來。
透著牆壁上麵一點點灑落進來的光線。百裏香看清楚了裏麵的情況。
一個大概有十來平方的牢房裏麵，關押著七八個婦人。
那些婦人一個個都披頭散發，衣服淩亂的擠在一起。
而在屋子的角落，百裏香依稀從一個枯瘦蒼老的婦人臉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老夫人？沒有想到那感覺已經七老八十的老嫗居然是老夫人。
百裏香在打量牢房裏麵的人。同樣牢房裏麵的人也在大量百裏香。
就在百裏香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從角落裏麵衝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
那婦人麵目猙獰一副恨不得要把百裏香吃掉的樣子。
“百裏香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敢到這裏來，難道就是為了來看我們的笑話嗎？你這個賤人我們這樣都是被你害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百裏香後退了一步，看著這個披頭散發，渾身是上下都是汙垢的婦人，要不是聲音熟悉，百裏香還真的不會認出這歇斯底裏的婦人就是戚氏。
“原來是你，我就覺得誰會這樣恨我，除了你還真的沒有別人。”
百裏香聲音平靜的說完。
戚氏又開始尖叫起來：“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們家害成了現在這樣，我要殺了你。”
就在戚氏發瘋的時候，戚氏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厲的嗬斥聲：“夠了戚氏。”
百裏香一聽是老夫人，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牢房的角落。
相對於戚氏的歇斯底裏。那些小妾就要淡定很多，隻是坐在角落靜靜的看著百裏香。
“娘怎麽能夠饒了她，要不是她我們家怎麽會變成這樣。”戚氏回頭一臉不甘的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這個時候卻撐著牆壁站了起來：“是淳兒自己做錯了事情，怨不得別人，我從小就教育他要有傲骨，他是南夏人，這輩子都隻能是南夏人。他做出那樣的事情真的怨不得別人，百裏香你來這裏幹什麽？難道隻是想要看我們的笑話？現在你也看見了，也該走了。”
老夫人不僅麵貌老了很多，就連聲音都蒼老了很多，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狠戾。
百裏香承認她是心軟了。
看著老夫人現在這樣，心中再多的恨也都消散了。
“我本來今日是來看你們笑話的。但是真正看到你們現在這樣，倒是沒有了之前那種快活的感覺，夏侯淳是我下的毒，我相信你們都知道了吧！我承認我恨他，我不僅恨他騙我。還恨他做出這樣不忠不義的事情，雖然現在說這些都有些晚了，但我並不對我做的事情後悔，夏侯淳這幾年壞事沒少做，就連炎珞也被他算計害死，現在想想夏侯淳還真的人渣，看著老夫人倒是深明大義，怎麽就教出了這樣的孩子。”
百裏香說完這話歎息了一聲。
戚氏悶哼一聲，尖聲說道：“百裏香別讓我出來，要是讓我出來我一定會殺了你。”
百裏香看著戚氏這樣搖了頭：“我就算是放你出來，你也不見得能殺了我，戚氏你也是苦命的，跟我一樣遇到了那麽薄情寡義的人，我也不想跟你多說什麽，你們在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要是沒有想明白的可以繼續在這裏想，要是想明白的，直接跟牢頭說一聲，就可以出去。”
百裏香是心軟了，是打算放過這些婦人。
說起來這些人也隻是跟夏侯淳有名無實，夏侯淳做的那些事情這些人也隻是受到了牽連而已。
老夫人卻重重的歎息了一聲：“百裏香淳兒的事情我不怨你，我老婆子的命不值錢，也活不了多少時間了，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帶好晨兒，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老夫人這樣說了，百裏香還真的不好黑著臉說話。
“這個就算是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我會好好照顧好晨兒的，老夫人你放心。”
說完百裏香看向了那幾個蜷縮在一起的小妾：“你們要是想要離開，就直接離開好了，我會給你們準備好銀子還有衣衫，你們放心那些官差不會欺負你們了，要是有家人就回去投靠家人吧，要是沒有家人的，想要謀一份生計的，可以到同濟客棧去，那裏因該能找到你們合適的事情。”
那些小妾都有些詫異的看著百裏香。
完全不明白百裏香為什麽要幫助她們。
百裏香實在是受不了天牢裏麵的味道。
這裏的犯人吃喝拉撒全在這裏，衛生條件就自然不說了，看著天牢的牢房裏麵那厚厚的稻草，百裏香就覺得味道不好聞得很。
再次看向角落裏麵撐著牆壁站著的老夫人，百裏香歎息一聲說道：“我知道你喜歡念佛，我會給你準備好庵堂的，好好的生活，我會把你在那裏的事情告訴晨兒，要是他願意來見你，我不會阻攔的。”
百裏香歎息一聲，心裏也覺得不好受得很。
“謝謝。”老夫人坦然的說出了感謝的話。
或許她已經想明白了對錯。
百裏香低聲說道：“你也別怪我，我這樣做或許是自私了一點，但是為了天下蒼生我也沒有什麽後悔的，總歸會做出選擇，總歸會有這樣的結局。隻要看著國泰民安，我心中的罪孽便覺得消散了很多。”
說完百裏香不顧戚氏的叫喊聲，直接轉身離開。
角落裏麵的老夫人心裏很難受。
在天牢裏麵這麽久她想得很明白，夏侯淳的死還真的不怪百裏香。
老夫人還算是深明大義的。
知道夏侯淳在那樣的位置上，身上背負著什麽樣的責任。
既然身上有責任，就不能犯錯。
戚氏心裏很生氣。
但是百裏香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走廊裏麵。
隻能頹廢的坐在老夫人的身邊，憤憤不平的說道：“娘你怎麽就這樣放過她，難道你真的不恨她嗎？要不是她相公怎麽可能會死。”
戚氏還是會覺得這些錯都在百裏香的身上。
老夫人搖頭說道：“我不恨她是真的不恨她，戚氏我知道你心裏喜歡淳兒，但是聽娘的一句話，出去之後好好的找戶人家嫁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爹娘這一次也受到了牽連，被迫遠走他鄉，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一家，倘若以後你找到你爹娘，一定要替我說一聲對不起。”
老夫人說完很惋惜的歎了一口氣，這一次被夏侯淳連累的人還真的不少。
老夫人又看向了那幾個蜷縮在一起的女子說道：“是我夏侯家對不起你們，我知道你們心中恨我怨我，怨我當初把你們抬進了門，哄騙了你們，害得你們現在弄成了這樣，我心裏也內疚得很，你們倘若出去了，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說完老夫人也不再說話。
想到以前她做的事情，真的很後悔，要是一開始就拉攏百裏香，而不是算計百裏香。
或許她們夏侯家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要是當初夏侯淳知道百裏香的好，好好的跟百裏香在一起也不會出現這麽多的事情。
世上沒有後悔藥賣，既然錯了就得付出代價，這就是因果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