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出遠門
打漁的人已經上岸了，女人們正忙著把自家漁船的貨物倒進籮筐裏，然後用木板車推著去鎮上賣，而男人們大都留在沙灘上清理漁網，順便歇息一下。
每次打漁上來的時候，漁網上麵都掛滿了海菜和各種小魚小蝦之類的，必須展開清理一番，把被礁石劃破的地方織補一下，才能下一次用。
一張一張的漁網兩邊掛在立在沙灘上的竹竿上，像曬衣裳般的鋪展開來，這樣清理起來比較方便。
這裏出海用的漁網都是用一種近似於亞麻纖維的細線織成的，看上去很結實，被海水一泡，就會變得很鬆軟，若是不及時清理出來曬幹，會被殘留在網線上的海水泡爛的。
男人們出海回來後，大都很疲憊，但是清理漁網，卻是雷打不動的任務，故此家裏的老人和孩子往往也會在這個時候趕到海邊來幫忙。
所以，每到這個時候，沙灘上往往很熱鬧，老人們說說笑笑地聚在一起清理漁網，孩子們拿著碗在漫天的漁網邊上穿來穿去地尋找遺留在網上的小魚小蝦，那將是桌上的美味佳肴。
俗話說，賣鹽的吃淡飯，除非逢年過節，平日裏，漁村裏的人也不是能隨隨便便能吃上魚的，那都是要賣錢的。
不過，這些殘留在漁網上的些許魚蝦也能解解饞。
林雪漫跟著徐娘子穿過那片密密的漁網和人群，急急地朝石屋奔去。
怎麽說走就走呢？林雪漫心裏輕歎著。
石屋裏的人也是進進出出地準備著，忙著把水和那些長矛往船上搬，盧知縣也在，他正站在院子裏跟蕭成宇他們一幹人說話，一臉的嚴肅：“你們早去早回，一定要注意安全。成宇，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說著，他又看了看從外麵進來的兩個女人，知道是蕭成宇的娘子來了，便總結般囑咐道：“成宇是你們的巡衛長，你們一定要服從命令，在海上漂一定要齊心才是，好了，跟你們的家人道個別，準備準備出發！”
眾人齊聲應了。紛紛散了。
“成宇，你還沒有吃飯呢！”林雪漫見他們散開了，忙迎了上來。
“來不及了。等船上吃吧！”蕭成宇接過她手裏的包袱，隨意翻了翻，見她給他收拾了好幾件衣裳，連那件淡藍色的春裝也帶上了，笑了笑。“我也就是在那裏呆個十天八天，又不是長住，你幹嘛給我帶這麽多衣裳？”
“你就帶上嘛！多帶幾件還能替換一下，出門在外，總是要有備無患的。”她柔聲道，心裏有些不舍。
“別的帶上。隻是這件，還是放下吧！”他從包袱裏取出那件淡藍色的衣裳，“我是出去執勤。又不是做客，帶新衣裳幹嘛？”
“不行，這件你一定要帶上。”她嬌嗔地看著他，“因為這是我做的。”
“你？”他皺了皺眉，這個媳婦不是不會做女紅嗎？她還說她不會繡花。
“怎麽不相信啊？”
“信！”他拿起那件衣裳。看了看，笑道。“這針腳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大妹的手藝，還有這袖口上的花，是梅花嗎？我怎麽看像貓爪子？”
“你就知道取笑我。”真是的，明明是梅花嘛！哪裏像貓爪子？連大妹也誇她繡得不錯嘛！
“好了，我帶上還不成嗎？真是個小女人！”他又把那件衣裳塞進包袱裏，輕聲道，“這下，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不禁抿嘴一笑。
身邊有人經過，傳來幾聲笑，這小兩口，還真是依依不舍地在話別呢！
“我，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林雪漫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邊來來往往的人。
“有什麽事情回來再說吧！”這女人怎麽突然這麽多話！
“這個給你。”林雪漫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低聲道，“娘說是她祖上傳下來的，你貼身帶著，能保平安。”
“娘祖上傳下來的？”蕭成宇接過來，疑惑地看著那塊玉佩，“怎麽以前沒有聽她說起過？”
“反正娘是這麽說的了！你先帶著，等你回來再問娘唄！”
“知道了！”他收起那塊玉佩，又道，“你回去告訴娘，說我很快就回來了，讓她不要擔心。”
“嗯。”
“我抓的那隻小烏龜，還喜歡嗎？”
“喜歡，挺好看的，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那，我走了，你保重。”他低頭看著她，柔聲道，“有什麽事要跟爹娘商量，不可自作主張。”
“我知道了！”她垂眸應道。
這時，外麵又湧進了幾個人，其中就有楊氏和蕭雲蕭晴，她們不知怎麽得到的消息，急急地從家裏趕過來。
“成宇，你去幾天？怎麽說走就走，那什麽，衣裳，吃的都帶上了嗎？”楊氏問道，把手裏的一個包袱遞給他，“娘也沒有準備，這些幹糧你帶上，餓了還能擋一陣子，那個千礁島挺遠的。”
“帶了，這不，雪漫給我捎來了。”蕭成宇揚了揚手裏的包袱，看著他娘和妹妹，笑道，“娘，也就十天八天的，很快就回來了，不要擔心。”
“那三哥要注意安全，三嫂有我們照顧，你放心。”蕭雲也上前叮囑道。
“三哥，你要注意安全。”蕭晴在一邊附和道，不停地絞著自己的衣角。
“成宇，好了沒，該走了！”有人遠遠地喊道。
“來了。”蕭成宇大聲應道，看了她們一眼，“我走了。”
說完，又看了看林雪漫，見她也正看著自己，便輕聲道：“回去吧！”
林雪漫抬眸望著他，衝他笑了笑：“早點回來。”
“成宇，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啊！”楊氏跟著他走出石屋，叮囑道。
“我們該走了。你回去吧！”石屋門口，徐有貴拿過包袱，也依依不舍地跟媳婦說。
“一定要早點回來，你跟成宇是一個村的，在外要相互照應。”徐娘子替自家相公理了理衣衫，眼裏頓時有了淚。
“好了，幾天的事，你在家裏照顧好爹娘和孩子，我也就放心了。”徐有貴安慰道。
“家裏的事，你都不要操心。倒是你，凡事警醒一些，我一想起上次有人偷漁網。心裏就慌慌的，你說要是碰上些窮凶極惡之徒，那該怎麽辦呐？”
“嗨！這些事難免發生，你不用擔心了，好了。我走了。”徐有貴笑笑，接過包袱，大踏步地跟在蕭成宇身後，朝海邊走去。
小船衝過浪頭，朝一望無際地海麵駛去。
林雪漫站在岸邊，看著小船漸漸遠去。心裏頓覺空蕩蕩地。
“嫂子，咱們回家去吧！”蕭雲走過來，拽了拽她的衣角。
“嗯。走吧！”林雪漫輕聲應道，猛然想起忘了告訴蕭成宇包袱裏有銀子的事了，這記性……。
“雪漫，你還沒吃飯吧！你先回去吃飯吧！大妹二妹，咱們去幫你們大哥二哥清理漁網。好讓他們早點回家。”楊氏說著，轉身朝那片漁網走去。已經來了海邊。還能不過去看看？
“娘，那你們先去，我回家吃點飯，一會兒也過來幫忙，反正我在家也沒有什麽事！”
“那好，我們先過去了。”楊氏笑笑。
幾個女人頓時四下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姐夫，他們都去了千礁島，那這裏怎麽辦？”馬車上，趙子良望著漸漸遠去的小船，問道，“這裏得有人執勤啊！”
“所以，咱們的機會來了。”盧知縣輕笑道，“你先派人在這裏盯著，順便探探這些漁民們的口風，以後的事情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姐夫的意思是說隻要他們願意把打上來的魚全都賣給咱們，那鎮上那個海貨市場就是咱們的了？”
“那是，我隻要把市場上的攤位費提高一些，他們肯定吃不消，到時候，他們一算，還不如直接賣給你合算，那時候，那個海貨市場，不就是你的了？”
“若是他們鬧起來？”趙子良有些擔憂，這些漁民可不是些軟柿子！
“套個麻雀還得撒幾顆穀子呢！這些事情，還得我教你？”盧知縣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明白了，那你準備讓蕭成宇他們什麽時候回來？”趙子良眼前一亮，立刻會意。
“實話跟你說了吧！讓他們去千礁島是巡撫大人的意思，說畢竟那裏是官道，上次忠義侯在那裏出了事，人心惶惶地，最近得加派人手在這裏守著，以確保來往官船的安全，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那姐夫為什麽跟他們說是去十幾天？”趙子良有些不解。
“這不是為了安定人心嗎？反正沒有巡撫大人的命令，他們不能回來。”
林雪漫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徐娘子，兩人惺惺相惜地聊了起來。
“嫂子，哪個千礁島？離這裏遠嗎？”林雪漫問道，她來這裏怎麽從來沒有聽誰說起過什麽千礁島啊！
“從這裏出發，得大半天的時間才能到，挺遠的。”徐娘子輕歎了一聲，答道。
“那個千礁島是不是跟龍脊島一樣，是海上的一座孤島？”
“我聽我家相公說，千礁島比龍脊島要大得多，而且上麵還有人住，好像有十幾個村莊吧！他們以前去過那裏，說那裏的人跟這裏差不多，靠海吃飯，在島上種點地，隔段時間他們那裏的商家就會上岸來采買日常物什運回去賣，反正跟咱們這裏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千礁島四麵都是海。”
“那他們那裏沒有海事巡衛嗎？怎麽還千裏迢迢地從咱們這裏調人呢？”
“他們那裏沒有海事巡衛，隻是當地人自發組織起來一個武裝隊，聽說，上次有個忠義侯的船從那裏過的時候，被海盜襲擊過，弄得人心惶惶，船都不敢從那裏過，朝廷非常重視此事，懷疑千礁島上有海盜的據點所在，專門派人來徹查此事，所以，那邊要加派人手，有備無患。”徐娘子一臉擔憂地看著林雪漫，道，“但願咱們男人不要碰到什麽海盜，太讓人擔心了。”
“就是啊！”林雪漫心裏也跟著擔憂起來，“隻是，他們都走了，那這裏怎麽辦？”
“你沒看見盧知縣讓趙子良在這裏盯著嗎？不知道他們要搞什麽貓膩。”徐娘子壓低聲音道，“你想想，趙子良不是衙門裏的人，他能那麽好心？”
“是啊！這些日子他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的，到底要幹嘛？”林雪漫疑惑起來，過年那幾天，蕭成宇一直沒有去執勤，說是趙子良在那裏負責，那麽，那個趙子良為什麽這麽熱心？
搞不懂！
還有那個偷漁網的男人，怎麽會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