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守軍鬧事
林雪漫從布袋裏抓了一把高粱，灑在雞槽裏，那些雞爭先恐後地湧過來搶著吃起來，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這些雞已經開始下蛋了，平日裏吃幾個，剩下的攢起來，楊氏說留著等她坐月子的時候吃。
她心不在焉地喂著那些雞，不禁想起了去年蕭成宇跟她一起搭雞窩的情形，那時兩人剛有了夫妻之實，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她想起他在她耳邊柔聲說等她生孩子的時候，他親手燉雞給她吃，當時她還覺得生孩子是件很遙遠的事情，眼下，她即將臨盆，而他卻遲遲不歸……。
到底是什麽要緊的事情，過年不回不說，難道連她生孩子，他都沒有時間回來？
想到這裏，她的眼睛頓時模糊了。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她此時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裏的心酸和無奈……。
她走到屋裏，收拾了一番，看天依然陰沉沉地，又像是要下雪的樣子，決定讓婆婆陪她去海鮮樓走走，呆在家裏，隻會更加鬱悶。
這些天，楊氏不再去海鮮樓，而是呆在家裏一邊織著漁網，一邊陪著她，作為過來人，楊氏自然知道即將臨盆的時候，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
這時，外麵傳來一聲馬的嘶鳴聲，林雪漫心裏一亮，難道是蕭成宇回來了？
接著，大門響了一下，一個身影急急地走進來，林雪漫又失望又驚訝地發現竟然是阿梨來了。阿梨像是很急的樣子，額頭出了一層汗，見到林雪漫，眼前一亮，忙奔到她麵前，急聲道：“夫人，奴婢可算找到您了，蕭大人呢？”
“阿梨，你怎麽來了？”林雪漫驚訝地看著她。“大人去京城了，不在家，什麽事情這麽急？”
“夫人，漁州出事了。”阿梨顧不得擦臉上的汗，麵帶愁色道，“那些守軍不知什麽事情圍攻知府府衙。非要蕭大人給個說法，我擔心府衙裏麵的人被困在裏麵出不來，就隻好悄悄來找大人和夫人了！”
林雪漫聞言，心裏一沉，守軍鬧事，肯定是因為軍田的事情。她記得蕭成宇說過，劉元通答應把他任期內侵占的土地退回去。難道是下麵的人不服？
她一下子想起了許元啟，眼下除了他，還能找誰？
“阿梨，走，跟我一起去找許大人。”林雪漫推開小木門，進了老屋，對楊氏說了個大概。道，“娘。我得趕緊去找許大人，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楊氏一聽，頓覺事情的嚴重，忙放下手裏的活，急急地跟她走了出來。
三人去了縣衙，剛好見許元啟的馬車絕塵而去，揚起一陣塵土。
“想必許大人已經知道了。”林雪漫放下車簾，沉思片刻，看了看楊氏，道，“娘，咱們也跟著去看看吧！畢竟此事跟成宇有關。”
“娘無所謂，隻是你實在不方便走這麽遠的路，這樣，你在家裏等消息，我去找你爹，讓他去看看。”楊氏說著，歎了口氣，“這樣的事情，咱們女人去也沒有用。”
“就是夫人，既然許大人去了，您還是留在家裏吧！”阿梨看著林雪漫隆起的肚子，也跟著勸道，她見知縣大人已經去了漁州，知道自己來報信，有些冒失了，若是夫人因為此事，再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豈不是闖大禍了？
“算了，還是不要打擾我爹了，咱們就是跟著去看看，總不能讓許大人一個人去收拾著爛攤子吧？”林雪漫歎了口氣，雖然自己去沒有什麽用，但是總不能對此事無動於衷吧？
“也是，那咱們走吧！”楊氏也跟著歎了口氣，“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總得去探探消息。”
阿梨聞言，低下頭絞著自己的衣角，心裏愈發愧疚。
林雪漫看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低聲道：“阿梨，別這樣，你沒有做錯什麽，換了我，也會這樣做，隻是讓你跑這麽遠的路，辛苦你了！”
“夫人這樣說，阿梨就安心了！”阿梨嘴角微翹，順勢握住了她的手，“阿梨隻是希望事情不要搞的太糟，大人夫人能早日回漁州。”
“會的。”林雪漫衝她笑了笑，“大人一回來，我們就回漁州。”
“真的，那太好了！”阿梨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許元啟急急地下了馬車，果然見好多守軍圍在知府府衙人門口叫囂，甚至還有人在往裏扔石塊磚頭，很是囂張。
“知府大人來了。”人群裏不知誰喊了一句，其他人紛紛掉頭圍了過來，將許元啟團團圍住。
“他是前任知府。”人群裏又有人喊道。
“前任知府來幹什麽？”
“來了也沒有用，我們要找蕭大人，憑什麽把我們的地給收了回去，老子辛辛苦苦駐守邊境，沒有土地，喝風啊！”
“就是，有本事讓蕭大人出來，躲起來算什麽英雄好漢？”眾人一連憤慨，七嘴八舌地說道。
“大家靜一靜，聽下官說幾句，蕭大人並沒有躲起來，而是他根本不在漁州，下官建議大家先回去，這事咱們慢慢解決。”許元啟見眾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忙勸道，“諸位這樣鬧，實在是解決不了問題，望各位三思。”
“哼！誰不知道你們官官相護，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們聽不懂，隻知道沒有地種，斷了收成，會死人的，你們漁州百姓是人，難道我們就不是人了？”其中一人說著說著，聲音大了起來，“戰時作戰，閑事種地，是皇上的旨意，難道你們這些地方官連皇上的旨意都不顧了嗎？”那人臉黑黑的，一臉挑釁，嘴角浮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不錯，戰時作戰，閑事種地，是皇上的旨意，但是你們別忘了，你們擁有的土地遠遠超過了朝廷規定的數量，這一點，卻是不爭的事實。”許元啟一邊朝衙門裏走，一邊大聲道，“如今，土地回到百姓手裏，隻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下官實在不明白各位為什麽要來府衙裏鬧。”
“果然是官官相護，許大人，別忘了，我們種的地，可是開墾出來的荒地，我們把荒地變成了良田，然後你們再出麵說我們侵占了老百姓的土地，再堂而皇之地收回去，就是鬧到皇上麵前，你們也沒有理。”黑臉男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他看著許元啟，冷笑道，“許大人怎麽說也做過幾天漁州知府，想來這些事情，心裏都很是清楚吧？”
“不錯，這些事情我都清楚，那是因為你們先把好好的良田變成了荒地，然後再裝摸作樣地把所謂的荒地變回良田耕種，你們這樣做，不是侵占土地是什麽？”許元啟皺了皺眉，掃視了人群一番，又道，“各位還是散了吧！你們聚眾鬧事，本就已經違反法紀，大家都是拿俸祿的人，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
“哼！兄弟們，咱們跟一個小小的知縣廢什麽話，給我上，我不相信蕭大人會不出麵。”人群裏有人起哄道，“有本事把咱們都抓起來呀！來來呀！”
“就是，跟一個小小的知縣廢什麽話！”眾人又紛紛湧上前來。
一邊的侍衛忙迎上前去，把許元啟護送進了衙門。
“許大人。”吳文書忙迎上前來，急聲道，“許大人，蕭大人和姚師爺都不在，這該如何是好。”
“我覺得他們隻是鬧鬧而已，襲擊府衙，他們還得掂量掂量。”話音剛落，一塊石頭瞬間飛上了屋頂，打碎了幾片瓦片。
門外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不遠處，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人群外。
“夫人，怎麽辦？”阿梨掀著車簾，望著麵前的一切，看了看林雪漫，低聲道，“許大人也不能說服他們。”
“那些人膽子真大，竟然敢圍攻知府府衙。”楊氏嘖嘖道，繼而又為蕭成宇憂心起來，原來這個知府一點也不像表麵上的那麽好當，唉！
“咱們先進去，找許大人商量商量再說吧！”林雪漫見那些人依然不依不饒地圍在門口，絲毫沒有要散去的樣子，忙說道，“咱們從後門進去。“
林雪漫看著麵前的這一幕，突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她不由地想起上次在龍潭鎮郝老大的那些人在縣衙門口鬧事的情形，隻是眼前這些人是守軍，而不是那些漁民……。
上次，蕭成宇在，她隻不過是個遠遠地觀望著，是個旁觀者，而這次，她當不成旁觀者了……。
“蕭夫人，師娘，你們怎麽來了？”正一籌莫展的許元啟，見林雪漫和楊氏突然走進來，驚訝看了看她們。
“我們聽說這事，過來看看你。”楊氏聽著外麵的吵鬧喧嘩聲，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事情雖然有些棘手，但這畢竟是納蘭郡主的意思，想來他們鬧一鬧，也就回去了！”許元啟看了林雪漫一眼，輕聲道。
“納蘭郡主？”林雪漫有些驚訝。
難道讓守軍退還土地，是納蘭郡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