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掰直我82心理醫生
吳景安接到張音電話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張音?許輝的朋友?找他做什麽?
張音的聲音很好聽,給人一種清朗的感覺,他在電話裏不慌不忙地說:“能給我騰點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
吳景安雖猜不透他想聊的內容,不過,肯定是和許輝有關。
他也不好太拒人麵子,隻說自己要上幾天的班,等到休班再說吧!
張音說:“我等不了那麽久,要不,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去找你。”
張音的性子應該是雷厲風行的,上午十點給他打的電話,中午十二點人就站他麵前了。
吳景安無可奈何地領他去了礦外的小飯館,一瓶啤酒下肚解了五月的躁熱,這人的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
張音說了他此行的目的,“我就是來當說客的,老吳,咱們也算見過幾次,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你能不能給我句實話,你還想不想和許輝在一起?”
吳景安被他的心直口快搞得一口菜噎在了喉嚨裏,端起啤酒連灌了好一氣才算下去。
張音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倆啊,都該被打五十大板。”
吳景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那個,其實,我不太明白你好奇這件事的原因,我和許輝要不要在一起,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張音從口袋裏掏出煙,緩緩吸了一口,“許輝來找過我。”
吳景安更是詫異了,“找你?”
“他沒跟你說過我的職業嗎?我是心理醫生。”
吳景安感覺他又被噎了一次,還是被自己的口水,太TM不靠譜了,心理醫生?
張音說:“我和許輝認識快十年了,他一向都是狂妄自負得不得了,這次,居然主動走進我診室,一開始我還以為看錯人了,還想著這兩人像的可以上電視節目了。許輝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絕對不會來找我,從另一方麵來說他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能讓他做到這一步,老吳,你的影響力可真大。”
吳景安垂下眼,心底湧起淡淡的酸澀。
張音接著說:“許輝和我說了很多你們的事,他那邊的我算聽全了,接下來,是你這邊的。老吳,其實我來這沒抱太大希望,這事,最主要還是看你的想法。我還是那句話,你還想不想和許輝在一起,如果想,我很樂意幫你們這個忙。如果你鐵了心想和他一刀兩斷,就當我沒來過。老吳,感情的事,我不希望你有一丁點的勉強,你考慮清楚。”
這個不可回避的問題被擺在了台麵上,吳景安以為自己可以斬釘截鐵地回答出那個早就決定了的答案。
可事實卻是,他猶豫了。
他猶豫了好一會,甚至都站起身出了包間出了小飯館。
五月的太陽算不上毒辣,照在人身上時還是有熱得透不過氣的感覺。
中午一點多,街上行人不多,賣油餅的老板準備收攤,對麵麵館生意不好,老板娘坐在門口閑閑地嗑著瓜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許一成不變,也許枯燥乏味,也許——
油餅攤七八歲的兒子從屋裏跑出來幫著老爸把車子推進屋,麵館老板端了杯水遞給他老婆。
也許,這樣的生活,他也向往。
許輝絕對不是理想的伴,可許輝,卻是他打從心裏愛的人。
連這麽不靠譜的許輝也在努力著,而他,卻要退縮嗎?
丟下快燒到手指的煙頭,他轉身走進小飯館。
那一頓午餐他們吃到了下午四點多,老板三番五次的來問要不要水、紙巾、筷子或者再炒一個菜,過度的“關照”終於讓他們想起來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噢,四點多,該走了。
和張音聊天還是挺愉快的,做了多年心理醫生的人,說話很風趣幽默。不過有時候提的問題也是很犀利直白的,吳景安總是需要思考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回答。
張音說:從你的話裏可以聽出,許輝帶給你的傷害讓你極度缺乏安全感,老吳,想要解決問題,不能隻是一味地指責、埋怨,也要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這樣說,你一定會不高興。可,你畢竟還是想和他繼續下去的,不是嗎?所以,退一步,就像你說的,你都退了一萬步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步了。
張音說:你們兩個人的溝通很成問題。如果都能夠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不要總是說些刺激對方的話,也許,事情不會走到這一步。
在事情發生以後,許輝沒有主動道歉,他有錯;而你,也許有負氣的成份,沒追問他這麽做的原因,而是一棒子打死,說了最傷感情的兩個字。
他們在職工宿舍後麵找到一塊陰涼地,張音也不講究了,幾千塊的西褲往花壇上一坐,笑著拍拍身邊的位置招呼吳景安。
老吳,你當初接受許輝的時候,是不是把他這個人了解透徹了?我想應該是沒有的,來,我幫你分析分析。
許輝家很有錢,許輝家很有地位,許輝家人很慣他。所以,他養成了王八的性子。
你別笑,我沒說錯。大學四年,我和他住同一個宿舍,當然,他幾乎不在那兒睡。他這個人不懂得什麽叫尊重、友愛,更別提換位思考這種對他來說天方夜譚的事。
在他的世界裏,是以自己為中心的。他選擇和你在一起,多數也是頭腦一熱就那麽做了,並不管你是不是愛他,想和他在一起。
你笑了,證明我沒說錯。他其實像個小孩一樣,會想說,我這麽優秀,對你這麽好,又這麽喜歡你,你理所當然要愛我,和我在一起。
我有時候懷疑他是不是沒進化完全的兩棲動物。
他當初那麽張揚地向你示愛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是不看好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圖新奇找樂子,太平常不過了,縱然瘋得過了點,也沒人會當真。
倒是這一點,我失算了。
聽到你們分手,我並沒太在意,意料中的事嘛!直到許輝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找到我,我才知道,愛情這種事,真不是能按常理來算的。
他劈腿是他的錯,老吳,我還是很支持你和他鬧一鬧的,他這個人就是欠揍,不給他來點硬點他不知道厲害。當然,也沒人教過他不可以劈腿。你說這是常識,你覺得常識對他這樣的人行得通嗎?他以往也這麽幹過,什麽事都沒有。他身邊的人,老廖,陳剛,還有胡天,他們哪個都是在外麵養了三四五六個的,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太平常了。就好像吃飯,你不能光吃一樣,有時候想清淡點,有時候想重口點。可是,老吳,你鬧歸鬧,不該輕易說那兩個字。對許輝來說,這教訓有點重了。
而且,你還一副鐵了心不再回頭的模樣,甚至把他挺看重的定情戒指也扔了,真真是把他逼急了。
他就像一頭亂了方寸的小獸,撞得頭破血流隻為找到出路。
可惜小孩心性的他,總是找不對方法,林佳佳的事就是一筆爛帳,尤其還牽出了他家裏人。
你們那天在樓梯間說的話,許輝也講了。你怪他懷疑你的愛,說了挺傷人的話。老吳,問問你自己,你又何嚐不是在懷疑他。懷疑他能愛你多久,懷疑他會再次傷害你,戀愛中的人患得患失很正常,可那又成了你們兩的導火索,隻能說你們都太容易激動,隻顧挑著最傷人的話來說,卻不想想後果。老吳,如果許輝真和林佳佳結婚了,不說現在,因為現在的你在氣頭上,平靜個一年後,到時你會不會後悔?對,他是個爛人,結了才好,得虧沒跟他過下去,否則以後有得苦受。這樣想一百次的時候會不會有一次是在後悔著的。後悔當時太衝動,後悔沒聽聽他的解釋,後悔……你甚至會想,如果當時兩個人都退一步,也許,現在還會在一起。
老吳,許輝是個不及格的戀人,就像對考試不及格的孩子一樣,你不能一味打罵,你得幫他,幫他找出自己的弱點,一點點教他做人以及做戀人的道理。這是個龐大的工程,主要他根基太差,你要有一定定力和耐心才行。不能用常識以及想當然的原則去想他,畢竟你們生活的環境、成長的過程相差得太多。
感情,不是一個人努力就可以的。要走下去的人,是你們兩個。
慢慢磨合吧,同誌。
夕陽西下,張音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和灰塵,“我得走了,還有最後一班車吧!”
吳景安看了看手機,“還有,我送送你。”
路上,礦內廣播響了起來,稱讚著誰誰誰多麽多麽的敬業愛崗。一位中年婦女端著一個盛放洗漱用品和衣服的大盆走過他們身邊,身後跟著兩半大孩子津津有味地吸著果凍條。
張音笑著說:“這裏倒是能看到最樸實的畫麵。我想起來,許輝說,他夢裏出現最多的地方就是這。”
吳景安低聲問了句,“他說為什麽了嗎?”
張音說:“老吳,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想知道的話,自己問他好了。”
來到等車的地方,張音轉過臉來麵對著他,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老吳,林佳佳的事你不用介意。許輝這個人沒什麽本事,但想騙他,估計還挺難。這次診療就到這吧,我希望下次可以看到你們兩個一起來,這樣,治療效果也會更好。”
說實話,吳景安挺感動的,郝時說得不對,誰說許輝沒有朋友。一個郝時,一個張音,就夠喝上一壺的了。
人生摯友,不過如此吧!
吳景安點點頭,“今天很感謝你,特地過來一趟,連診療費也沒有。哪天,再一起喝酒吧!”
張音瞅著一輛車遠遠駛來,隨口說道:“別客氣,許輝已經付過了,我收了平時的四倍,他那麽有錢,不宰白不宰,你說是吧!”
吳景安當時的表情如果拍下來一定可以登上搞笑榜了。
好吧,他錯了,許輝這輩子瞎瞎的,白活了二十多年,結交的全是一群見錢眼開的家夥。
送走了張音,吳景安在路邊小攤上隨便吃了碗麵皮。
他並不期望和張音談次話就能徹底解決他和許輝的問題,不過,他有些奢望,能有些些改變。
張音說得沒錯,他和許輝都太容易衝動,傷人的話也在不經意間就說了出來,加劇矛盾。
他們的路還很長,自己卻從一開始就把它定位在了短暫的基礎上,沒有真的相信他,沒有真的相信這段感情。
抱著終究會散的想法,不負責任地開始了戀愛。
有了磕絆,他想到的隻有分手。
沒有從許輝的角度去想過,理所應當地把自己的原則加在了他身上,卻從未有一次義正言辭地提醒過他。
張音說,努力不是一個人的事。
而他和許輝的磨合才剛剛開始。
張音問他,還想不想和許輝在一起,感情的事,不應該有一丁點的勉強,考慮清楚。
他踏進包間,對臉上掛著篤定笑容的人說:“如果可以有所改善,我願意去嚐試。哪怕隻有一年,兩年。我想真正的努力一次,不留下什麽遺憾。”
他愛許輝,從始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