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笑笑做完了實驗,吳景安剛坐下填記錄,徐杭偎了過來,半個屁股坐在他椅子扶手上,兩手搭他肩膀上捏啊捏,感慨地說:“老吳啊,你咋瘦成這樣了?害相思病了,你家老孔沒好好伺候著?唉,太不懂憐香惜玉了。”

吳景安委屈地說:“老孔光顧著他大老婆了,我這不稱頭的小三早被他忘了。”

徐杭咂咂嘴,“唉,老孔太不是東西了。還是來跟哥哥吧,哥哥保證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絕不讓我家小安子受一點苦。”

吳景安伸出手對著他,“謝謝哥哥啦,要不,先拿個萬兒八千的讓小的打打牙祭去。”

徐杭一掌打開他的手,“欠著欠著,先讓哥哥爽快了才能給你啊!”

吳景安抱臂看他,“媽的,沒錢還出來嫖,滾回你家吃奶去!”

兩人一唱一合地聊著粗俗,把旁邊高雅的某人忘個精光。

某人冷眼看這兩人瞎鬧騰,話也越說越下流,心中一股無名火燒得旺盛。

曾經,他也這樣肆無忌憚的和吳景安說過葷笑話,而如今,他的位置被另一個人取代。

最可氣的是,他這邊恨得咬牙切齒,而那人,把他陷入這種境況的人,竟仍能笑得像個白癡一樣。

他的眼神越來越冷,理智在徐杭的手搭上吳景安腰部時徹底崩潰,他猛地站起身。

動靜太大,以致於打鬧的兩人被嚇到同時望向他。

許輝的臉色估計比鍋底好不到哪去,吳景安瞟了一眼後轉過頭想,這少爺又犯哪門子邪勁。

徐杭呆呆看了他老半天,許輝胸膛起伏像蓄積了不少怒氣,一言不發,兩眼死死盯著吳景安,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徐杭的目光在吳景安和許輝之間徘徊,這兩人到底結了什麽怨,媽的,這外界傳得都太神乎,該不會這林佳佳移情別戀看上老吳了?

瞎了眼了吧!

徐杭清咳兩聲站起來打圓場,覥著笑臉說:“那個,許少,你看,不好意思啊,和老吳亂慣了,那什麽,你要不要喝茶?我給你倒杯去?”

許輝憋了一肚子氣吐不出,怒得轉身走出屋去。

徐杭真不知這大少爺的脾氣從何而來,他搗了搗一臉事不關己的吳景安,“喂,你搶他老婆了還是翹他妹子了?瞧他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的肉都剜下來!”

吳景安嘴角扯了個不易察覺的笑,“理他幹嘛,那種富二代的思想不是咱這平民百姓能理解得了了的,他走了更好,咱繼續打牌。”

下班點完名出來,徐杭搭上吳景安肩膀,“走,到我屋打牌去。”

吳景安斜眼瞟他,“打一下午還沒打夠?”

徐杭撇撇嘴,“兩個人打沒意思,人多才有勁嘛!”

下了班才八點多,倒也沒什麽事,吳景安便答應了。徐杭走在前麵,吳景安在門口小賣鋪買了幾個雪糕準備帶過去。

提了袋子收了錢,剛走過拐角,人就被撂牆上了。

這一下子太猛,把吳景安撂得有些懵,待反應過來,以為遭了搶劫的,正欲抬手時,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宿舍樓的路燈不算亮,再加上這兒是拐角處,隻有隱隱的光能透過來。

吳景安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但從那人呼出的氣他能斷定是許輝。

看不清的許輝撲到他麵前,身子緊挨著他,兩隻手緊緊抓著他胳膊,像深怕他跑了似的。

他們離得太近,近到吳景安能聽見他重重的呼吸。

許輝的聲音像是硬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低沉、壓抑、帶著強烈的怒意,“吳景安,你鬧夠了吧!”

鬧?他在說什麽?吳景安可真聽不明白了。他鬧什麽了?

“多大點事你還沒完沒了了!不痛快就說出來,別憋著。是,我他媽涮了你,你氣我恨我。行,想怎麽樣解恨就像個男人一樣說出來,我任你處置行了吧!是要打一架還是怎麽的,都隨你便。總之,你他媽給我整利索點,打完鬧完,就別再給我擺這張死人臉。”

吳景安聽著可真想笑,這個許輝,還真是理直氣壯。他以為這是兩小屁孩在玩過家家啊,你打我一巴掌,我還你一拳,今兒回家哭著跟媽告狀“我以後再也不跟xx玩了”,明兒又偎在一起摔泥巴拍小人。

許輝的少爺邏輯,他這平民還真就整不明白了。

難道少爺玩完整人遊戲,又想起他這白癡的好,又想回來演英雄本色?

“你又給我裝啞巴是不?!裝、裝,裝一個星期了還裝不夠,我就不信你一輩子不理我。我他媽成天在你麵前裝孫子,你也看得夠爽了吧!我告訴你,這也是我的極限了,再鬧下去,真沒挽回的餘地了,你想清楚!”

如果光線能再亮點,吳景安真想把許輝臉上的表情看清楚些。

他這番話就夠可樂的了,不配上些表情真可惜了。

吳景安的沉默徹底激怒了許輝,他的耐心耗盡,他決定用行動來讓人清醒些。

抱著那人的臉,許輝毫不客氣地啃了上去。

嘴對嘴,一個實實在在的吻。

許輝有點衝動了,在他夢裏和吳景安接吻了快八百回,卻都不如這真實的接觸,嘴唇的廝磨讓身體的溫度驟然升高,酥酥麻麻的電流躥遍全身。

就連他的初吻也沒曾達到過這種效果。

就在他沉迷於這個吻帶來的興奮時,冷不防被人從正麵用力推開,他倒退了好幾步,差點沒站穩。

吳景安用力擦了下被他的口水弄濕的嘴巴,順帶往地上吐吐口水以消毒。

在許輝麵前他真想裝一輩子啞巴,跟這種人廢話他寧願自己是個啞巴。

可這一次,他沒忍住。

他說,“許少,我是變態,喜歡男人。可不是這世上所有男人我都喜歡,有一些人就讓我覺得惡心,比如你。”

他說完轉身走出拐角。

許輝壓著心裏迅速躥起的怒火,對著他喊道,“不是說愛我嗎?行了,我妥協。交往吧!我同意和你交往。”

如果吳景安不夠理智,真會衝回去給他一拳,最好用盡全力,最好把他那張臭嘴打爛。

愛?愛!

他罵許輝是畜生,真是太抬舉他了。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是他親手把那愛撕得稀巴爛,現在還像施舍一般地對自己說,愛,所以,交往。

那句話,是吳景安這輩子的恥辱。

腸子都快悔青了,也收不回那句話。

於是他選擇遺忘,把那些狗屁倒糟的事爛肚子裏,順帶把那個人也衝到抽水馬桶裏。

忘了就好,忘了就結束了。

他還過他的無聊日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許輝要還有點人性,就一把火把那資料燒了,要沒人性,就幹脆寄過來,讓他也體驗一回當明星的感覺。

總之,他是和許輝劃清界限了。

不沾,不惹,不相見。

事兒就這麽簡單,不就該這樣嗎?

可誰知這許大少腦子被哪道門夾了,耍人一次不夠,還要來兩回三回。甚至犧牲色相了,隻為再看一回他白癡的表情。

吳景安真想痛快跟他幹一架,幹個你死我活最好。

可吳景安氣歸氣恨歸恨惱歸惱,他的理智還沒跑光。

他什麽也沒做,冷笑一聲,繼續邁步往前走。

許輝不是他這種人招惹得起的,他不是亡命徒,他還想活,活得自由自在。

說他孬也好,說他慫也好,總之,他不想再跟許輝扯上半點關係。

許輝不相信在自己說了跟他交往的話後,他真能無動於衷。

可看著那人越走越遠的背影,他的底氣也越來越不足。

借著最後一點勁,他怒不可遏地衝著那人喊道,“吳景安,有種你他媽別後悔!”

吳景安拐上宿舍平台,走進黑洞洞的樓道。

許輝瞪著眼瞧向那一片漆黑,等了足足十分鍾,也沒人從那裏出來。

許輝無力地垂下頭,緊緊閉著眼壓下心裏的恨和怒。抬起哆嗦個不停的手撫住額頭,漸漸地,從心髒深處升騰起另一種感覺蔓延全身。

他知道,那叫痛。

痛得連呼吸都是冰涼,痛得麻木了手腳,他幾乎無法再動彈。

他完了,把自己徹底毀了。

不管他再怎麽想騙也騙不了,對吳景安,他不是喜歡。

不是喜歡,不是,不是……

比喜歡濃了太多太多倍,他愛上他了。

許輝的心抽痛得厲害,他靠在牆邊用力呼吸,也壓不下這種強烈的感覺。

媽的,這該死的愛不是一丁點,深到連他自己也無法想像的地步。

不然,他不會這麽痛。

活了二十幾年,從沒有這麽痛過。

痛得鼻子都發酸了,痛得活回去了,像個孩子般脆弱得一塌糊塗。

第一次的感覺,也讓他明白以前那些所謂的談戀愛都是狗屁。

他誰也沒愛過,林佳佳算什麽玩意,追了幾天就忘的女人連喜歡也談不上。

他愛過一個人,那個人叫吳景安。

一想到那個人的名字,心痛的感覺再次泛濫。

許輝使勁吸了吸鼻子,現在的他狼狽得連自己也不想看。

頭抵著牆,他深深閉上眼。

眼前還是無法避免地跳出那個人的臉,張揚的眉、倔強的眼、高挺的鼻、柔軟……的唇。

這樣的吳景安並不出色,這樣的吳景安讓他陷入了深淵。

他知道,要爬出來恐怕很難,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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