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正在六神無主之際,突聽一旁的小屋中有人輕呼:“快到這邊來!”
郝佳不及細想,立刻衝入那間小屋中,這才發現屋中有通往這幢大樓後的過道,外邊根本看不出來。郝佳立刻尾隨著前方那個依稀有點熟悉的背影匆匆穿房而過,來到大樓後方的小巷中。
“文強!”待看清前方那個背影後,郝佳十分意外,沒想到救自己的居然是趙葆初的兒子、同班同學趙文強。她不禁驚訝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舅舅的家就在附近,最近他出國了,所以我在這兒幫他看家,順便在這兒複習準備高考。”趙文強說著不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郝佳,“你呢?怎麽會在這裏?方才發生了什麽事?你好幾天沒上學,他們說你”
說到這趙文強突然住了口,眼裏滿是同情。郝佳聽到警笛還在附近刺耳地響著,忙道:“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我要盡快離開這裏!”
“你快跟我來!”趙文強說著拉起郝佳的手就走,他的手溫暖有力,比郝佳的小手整整大了一號。第一次與同齡異性牽手,郝佳心中不由有些緊張,想要抽回手卻又怕他多心,隻得乖乖跟著他穿過一條小巷,最後在一幢電梯公寓前停了下來。
“我舅舅的家就在上麵,”趙文強在等電梯的時候向郝佳解釋道,“我看你渾身快要濕透,又是一臉疲倦,還是先到我舅舅那裏洗個澡吃點東西,再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趙文強舅舅的家在這幢大樓的最頂層,足有兩百平,在郝佳的眼裏堪稱豪宅。望著手忙腳亂為自己準備吃的和換洗衣物的趙文強,郝佳不禁有些感動,呐呐地問道:“你為何要這麽幫我?”
趙文強停了下來,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是好同學,當然要互相幫助。我爸爸和郝叔叔都說你精神上出了點問題,可我根本不信!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
“他們說我犯了精神病?”郝佳苦澀一笑,“或許他們沒有說錯,我不僅殺過人,還打傷過你老爸,你也相信我?”
“是的,我相信你。”趙文強走近郝佳,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她說,“我相信你一直是個善良的女孩,無論做了什麽出格的事,都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郝佳鼻子一酸,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強壓下這種衝動澀聲問:“為什麽如此相信我?”
“因為,”趙文強的臉突然紅了起來,鼓足勇氣才說出,“我喜歡你!”
郝佳眼裏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突然之間,她感覺往日的委屈如火山般噴發,令人無可抑製,她不禁一頭撲入趙文強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這麽些天來她第一次感到不再孤獨,第一次覺得世界並非沒有了愛。
趙文強剛開始還有點手忙腳亂,不過很快他就緊緊擁抱著郝佳,任她把這幾天來的委屈和壓力盡數發泄出來。甚至捧起她的臉,輕吻著她的淚水喃喃說道:“哭吧,盡情哭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痛快淋漓地哭了足有十分鍾,郝佳才漸漸止住了悲聲,但依舊靠在趙文強寬闊的胸前不願離開。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不覺得孤獨,隻有在這個時候她的心神才徹底鬆弛下來。
趙文強小心翼翼地捧起郝佳的臉,在她微翕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見她沒有躲避,他這才吻住她的嘴唇,久久不願放開,直到雙方都喘不過氣來為止。郝佳大腦一片空白,隻覺得身在雲端,除了熱烈地回應著對方的熱吻,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麽。她的反應助長了趙文強的勇氣,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他的臉頰越來越紅,他的手也越來越大膽,竟解開了郝佳的前胸衣襟。
“不、不要!”郝佳本能地保護著自己的禁地,但渾身酥軟,根本無法抵禦趙文強的侵犯。他邊解開郝佳的衣衫,邊呢喃著:“郝佳我愛你!我要帶你離開這裏,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郝佳心中再次泛起那種難以言述的溫暖,漸漸放棄了抵抗,不由自主地軟倒在沙發上,緊閉雙眼任由對方完全解開自己衣衫壓到身上,就在這時,趙文強手臂上有個硬硬的東西硌著了郝佳的身子,令她陡然一驚,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
“這是什麽?”郝佳說著摸到那個細細的東西,不等趙文強反應過來,她已從他的衣袖中抽了出來。那是一根十幾公分長的鋼刺,細細的隻有鉛筆芯粗細,一頭是筆杆粗的柄,一頭則銳利如針。郝佳突然清醒過來,一把推開趙文強提高聲音喝問道:“這是什麽?”
趙文強一愣,臉上的紅暈陡然褪去,半晌沒有開口。郝佳翻身而起,拉上衣衫遮住胸脯,麵色煞白地瞪著趙文強一字字問道:“是你殺了我媽媽,還有衛警官?”
趙文強麵色發白,迎著郝佳的目光點了點頭:“不錯,他們是我所殺!”
“為什麽?”郝佳隻感到心中一空,頓如高空失足,頭腦一片混亂。
趙文強望著郝佳坦然道,“接受命令,除掉知情者。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本職?工作?”郝佳一時沒理解對方的意思。
“是的!”趙文強坦然望著郝佳,“我十二歲進入陸軍特種訓練營,十七歲畢業於特種學校,專司暗殺和監視,代號009,一年前轉入本市第一中學,主要任務就是監視你。”
“監視我?為什麽?”
“不知道,我隻接受命令,執行任務。”
“這麽說來趙葆初也不是你父親?這兒也不是你舅舅的家?”郝佳漸漸有些明白了。卻見趙文強點了點頭:“趙葆初不是我父親,我的社會關係全是偽造的。”
“為什麽要監視我?又為什麽要殺我媽媽和衛警官?”郝佳厲聲質問。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監視你,”趙文強道,“至於殺人,那是因為上邊的命令,要除掉一切知情者。我隻知道接受命令,然後一絲不苟地執行。”
“所以你就殺害了我媽媽和衛警官?他們究竟知道了什麽?”郝佳憤怒地問道。
“我接到上邊的命令,這次實驗已經泄密,為了不在群眾中引起誤會和恐慌,所以要除掉知情者。第一個就是衛警官,第二個就是你,你媽媽因為給你通風報信,所以也在清除之列。”趙文強神色坦然。
郝佳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軟弱,隻覺得羞憤難當,厲聲問道:“你在清除我之前,還想欺騙我的感情和身體?”
“我沒有欺騙你!”趙文強定定地望著郝佳,澀聲道,“我方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許下的諾言對天地可表!我在這一年多時間的監視中,已經對你心生愛慕,就在你方才撲入我懷中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了我的職責,甚至超過了國家利益!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逃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你還想騙我!”郝佳突然跳起來,發瘋一般向趙文強撲去,手中的鋼刺閃電般刺向他的胸膛。想到媽媽和衛警官的死,自己也差一點就被他所騙,她的心中就隻剩下仇恨和羞憤。尤其她方才是如此的感動,曾經是如此暗戀對方,當這種愛被利用被侮辱被欺騙之後,它就徹底變成了恨。方才愛得有多深,此刻就恨得有多烈。
趙文強慌忙後退,側身避開郝佳的刺殺,跟著抄起沙發墊抵擋郝佳瘋狂的進攻。墊子被鋼刺一劃而破,鴨絨像雪片般撒了出來,紛紛揚揚彌漫整個房間。郝佳在右手鋼刺被趙文強一把抓住的同時,左手已抄起桌上一支簽字筆,在紛紛揚揚的鴨絨掩護下,閃電般插入了趙文強的脖子。
“啊!”鮮血飛濺而出,趙文強一聲痛叫,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郝佳猛地把趙文強撲倒在地,鋼刺發瘋一般刺向他的身體,嘴裏不住喝道:“為什麽要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
鮮血濺上了郝佳的臉頰和全身,甜甜的血腥味反而令她更加瘋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是不斷地把鋼刺戳向地上的身體,一種暴虐的力量在血腥中勃發,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升騰。郝佳突然覺得十分興奮,同時又十分的饑渴,一種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望漸漸被激發出來
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把郝佳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頓時被眼前的情形嚇得一聲驚叫。窗外有明亮天光透入,天色已是大亮,房中的血腥頓時一覽無遺。隻見地毯已被鮮血浸透,牆上、茶幾上、沙發上也飛濺了無數的血珠,而自己的身上更是斑斑點點。趙文強靜靜地倒在地毯上,他的前胸像馬蜂窩一般布滿了鋼刺留下的痕跡。
郝佳一聲尖叫,驚恐萬狀地翻身而起,跌跌撞撞地衝進浴室,打開水龍頭拚命清洗身上臉上的血汙,直到洗去身上臉上的血汙後郝佳才稍稍平靜了一點,外麵的電話已經自動轉為留言,電話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009!我是總部!你可以清除任何目標,但千萬不可動實驗目標一根毫毛,這是命令!另外,那個姓衛的警察手上有一些不利於咱們的資料,一定要把它追回來,不然它一旦落到好事的記者手裏,會給咱們惹來極大的麻煩。”
資料?郝佳心中一動,摸摸上衣口袋,衛警官交給自己的信封還在!她安下心來,開始對著鏡子梳理自己淩亂的頭發,並端詳著鏡中那個麵色慘白的少女,並暗暗對她說:郝佳,衛警官和媽媽不能白死,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他們把罪惡暴露到陽光之下。
嘴唇上似乎還有一點血汙沒有洗淨,郝佳用手指擦擦那血汙,同時張開了嘴,這一瞬間她突然驚呆了,隻見自己嘴裏一片殷紅,雪白的貝齒上也沾滿了惡心的鮮血,濃烈的血腥味直衝腦門,她不禁長大嘴伸出舌頭,隻見口腔深處和舌頭之上也沾滿了鮮血,那決不是牙齒出血留下的痕跡,看口腔中鮮血的濃稠粘滯程度,隻能是隻能是郝佳隱約回憶起昨晚發生的情形,像恐怖電影片斷般零星在腦海中閃過,她渾身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不斷在心裏對自己說: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我一定是在做夢!又不是在看《奇幻》,這世上哪有什麽吸血的故事?
“嘀――――”突入起來的電話鈴聲把郝佳嚇了一跳,拍拍胸脯讓自己冷靜了一下,郝佳這才拿出手機看了看,是一個依稀有些熟悉的號碼,一時卻想不起是誰。她猶猶豫豫地接通電話,就聽手機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是郝佳小姐嗎?”
“是我,請問你是”
“我是馬英武大夫!”
郝佳恍然大悟,忙道:“原來是馬大夫,請問有何事?”
“我昨晚對你的血液做了DNA檢查,有一些驚人的發現,希望你能馬上來醫院一趟。”馬大夫的聲音顯得異常凝重。郝佳看看自己狼狽的全身,猶豫道:“我現在恐怕不能去醫院,能告訴我發現了什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聽馬大夫用奇怪的口吻問:“郝佳小姐,你相信傳說嗎?”
郝佳遲疑了一下,猶豫道:“那得看是什麽傳說。”
“是關於吸血鬼的傳說。”
郝佳心中一個激靈,手中的電話差點落到地上,隻聽馬大夫低聲道:“吸血鬼的故事在西方流傳了數千年,但人們卻從未找到它存在過的證據。一直以來人們都以為吸血鬼不過是來自西方的恐怖故事,但最近有科學家發現,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一種基因特殊的人群,他們對血尤其是人血有著特殊的嗜好,那是因為他們的DNA分子中,帶有一種被稱為‘嗜血因子’的特殊基因。”
郝佳突然感到有些惡心,忙接了杯水漱去口中血腥,隻聽馬大夫繼續道:“因為這種嗜血基因是一種隱性基因,並不能直接遺傳,就算是兩個同時帶有這種隱性基因的男女也未必能生下有明顯嗜血表現的嬰兒,所以這種人極其罕見,至今沒有找到它確實存在的證據,醫學界也並不相信他們的存在。不過我一直堅信他們的存在,並堅信西方流傳了幾千年的吸血鬼故事就是以他們為原型,有許多科學家還努力在證明,曆史上許多有名的暴君和殺戮成性的將領,都是這種基因的攜帶者。‘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恐怕不止是表示仇恨,也是在描述一種真實的欲望。”
“這、這跟我有什麽關係?”郝佳呐呐地問道。隻聽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才聽馬大夫低聲道:“我在你的血細胞中,發現了疑似這種嗜血基因的DNA分子排列。”
“胡說!我對血隻感到惡心!”郝佳幾乎是在歇斯底裏地咆哮。
“嗜血隻在一些特殊的時刻,”馬大夫耐心解釋道,“西方傳說吸血鬼是在月圓之夜才吸血,不過我認為嗜血更多是跟精神狀態有關,比如在興奮、激動、憤怒的時候,有著嗜血基因的人體內會分泌出一種特殊的酶,使他對鮮血充滿本能的渴望,這個時候如果他身邊正好有鮮血的話,極易發生傳說中的吸血。”
郝佳突然感到腹中一陣翻滾,不由撲到馬桶邊“哇哇”嘔吐起來,直到腹中空空如也她才疲憊地直起身子,心驚膽戰地看了看自己的嘔吐物,她頓時鬆了口氣。那些嘔吐物並非是想象中的鮮血,而是一些黑乎乎的糜狀物,不過郝佳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幾秒鍾,她突然意識到,鮮血在離開血管後不久就會氧化成黑色!正像是這些嘔吐物的顏色!郝佳腹中再次翻滾起來,連連幹嘔不已。
“郝佳小姐,你怎樣了?”手機中傳來馬大夫焦急的呼喚。郝佳直到吐無可吐,才對著手機疲憊地道:“沒、沒什麽。”
馬大夫聽到郝佳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又繼續解釋道:“由於我手中沒有更詳細的資料,因此不能肯定帶有嗜血基因的人會在什麽情況下產生吸血的欲望,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種帶有嗜血基因的人,身體機能和智力水平都遠超常人,曆史上那些衝鋒陷陣百戰不殆的名將,也正是因為他們體內嗜血基因的作用,才使他們能在一次次血腥戰鬥中幸存下來,武藝反而是次要的原因。據專家研究,嗜血特征越明顯的戰士和將領,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機率就越大,他成為名將甚至暴君的可能也就越大。不過,帶有嗜血基因的人一旦體內這種隱藏的欲望被激發,就很難再擺脫對鮮血的依賴。”
郝佳突然感到渾身發冷,雖然心裏千萬個不願意,但她也不得不相信馬大夫所說,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怪事。也才能解釋自己一介柔弱少女,竟能在危急時刻打倒魏大夫和兩個流浪漢,甚至從眾多訓練有素的安全局密探包圍下平安脫身,也才能解釋自己居然能殺死特種學校畢業、精通暗殺的專職殺手趙文強。難怪軍方會對自己感興趣,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進行研究。如果能讓每一個士兵都攜帶上這種嗜血基因,那將是怎樣一支恐怖的軍隊?
“郝佳小姐,你能馬上來醫院與我見麵嗎?”電話中響起馬大夫滿是期待的聲音,“我希望能與你合作,如果我能對你進行更詳細的研究,確鑿無誤地證明嗜血基因的存在,找到吸血鬼傳說的科學依據,諾貝爾醫學獎一定會屬於我!你也將因此而載入人類文明的史冊!”
“對不起,我不想做你的小白鼠。”郝佳厭惡地掛斷電話,對著鏡子整理好衣衫後她平靜地從浴室出來。最後看了一眼客廳中血肉模糊的趙文強,郝佳正準備轉身離去,但一點意外的發現讓她又轉過頭來,隻見趙文強右手地毯上有幾個模糊的血字,她好奇地來到他身邊,輕輕挪開趙文強僵硬的手,隻見雪白的地毯上是三個模糊不清的血字:郝佳,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