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萱萱一獲自由,立刻揮劍斬向纏住夏風的藤蔓,斷口處頓時鮮血飛濺。夏風從藤蔓纏繞中掙脫出來,立刻拉著她跳進沈丹用幻火凝成的火圈中。那邊庫乃爾也幫助阿萊特和霍裏、羅納掙脫藤蔓纏繞,相互扶持退到火圈中來。顏恭海那幾個黑衣武士也紛紛退進火圈,可仍有兩人被巨花包住拖上半空,那花朵立刻重新合起來,就像一朵尚未綻放的花蕾。隻見緊緊合住的花瓣在不住蠕動起伏,顯然被花瓣吞沒的人還在拚命掙紮呼救,卻怎麽也脫不出花瓣的包裹。沉悶的呼救聲隔著花瓣隱隱傳出來。

“快救人!”夏風說著顧不得自身安危,立刻又衝了出去,揮刀斬向大腿粗細的花莖,紀萱萱也跟著衝出火圈來到夏風身旁,光明聖劍的瑩光頓時讓藤蔓花朵不敢逼近,夏風這才得以從容地斬斷花莖,把那個王府武士從妖花中救出來,可惜另一個被吞沒的武士,已經不知身在哪株妖花之中了。

三人相互扶持著退回火圈,無數藤蔓妖花在火圈外飛舞繚繞,卻不敢探入火圈中來。

“你真是降妖伏魔的齊天大聖孫悟空!”甫脫險境,夏風心神稍弛,忍不住在紀萱萱耳邊由衷地讚了一句。誰知紀萱萱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呸!你才是又笨又蠢的孫悟空,我是天蓬元帥豬八戒!”

夏風一愣,突然省悟自己把孫悟空和豬八戒已經顛倒錯亂,難怪她要爭當豬八戒。夏風不由把紀萱萱往懷中一擁,感動地在她臉頰上一吻,“對對對,你是豬八戒!我才是又蠢又笨的孫悟空。愛死你這聰明伶俐的豬八戒了!”

“滾開!”紀萱萱突然掙出夏風的懷抱,眼眶紅紅地瞪了他一眼,“去愛你的沙和尚吧,小心她又讓花妖捉去了。”

“沙和尚?”夏風一愕,見紀萱萱眼光滿是敵意地掃了庫乃爾一眼。他頓時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嗬嗬笑道,“沙和尚,這綽號起得有創意,不過這反差也太大了一點吧。嗯沙和尚像是西方人,而她是大西人,勉強說得過去。”說到這把嘴湊到紀萱萱耳邊,悄聲問,“那顏老兒又是誰呢?牛魔王?這好像太抬舉他了吧?”

“夏風我警告你!”紀萱萱突然一把推開湊到自己身邊的夏風,用光明聖劍指著他的鼻子,義正詞嚴地喝道,“你再對我無禮輕薄,小心我一劍割了你舌頭!”

“怎麽了?”夏風一臉無辜,心知她在為自己方才先救庫乃爾而不是先救她吃醋,尤其看到庫乃爾和自己深夜密談,最後又撲到自己懷中失聲痛哭的情形,恐怕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以夏風的性格也懶得解釋。便涎著臉繼續調侃,“一劍割斷脖子比較容易,要一劍割下舌頭恐怕有些難度。不過你這豬頭神通廣大,沒準能辦到也說不定,我還是少說兩句,留著舌頭好繼續給你講豬八戒三打白骨精。”

見紀萱萱紅著眼全然不理睬自己的調侃,夏風臉上便有點掛不住,尤其還當著這麽些人,隻得悻悻地退開兩步,心中暗歎:小時候在網上看奇幻小說,主人公不僅被女孩子倒追,還盡是公主、聖女或精靈族第一美仙之類,尋常的貴族小姐根本就排不上號,還全都哭著喊著要嫁他,做二奶三奶都不在乎。為啥偏偏就我那麽不順呢?難道我真的很醜?

“大家不要再吵,現在咱們還都在這些食人妖花的包圍之中呢!”顏恭海不滿瞪了夏風和紀萱萱一眼,然後轉問沈丹,“愛妃,剛才你說這些花是‘怨靈花’?那是什麽?”

“我我不敢肯定!”沈丹眼裏閃出一絲恐懼,“‘怨靈花’通常都是單獨生長,像這樣長出如此一大片花林,這根本就不可想象。”

“我在大西帝國的魔法秘典中看到過關於‘怨靈花’的記載,”庫乃爾突然插話道,“那是在屈死者屍體上長出的一種異花,它以死者屍體為養料,以它的怨氣為種子,經百年生長,最後把死者久久不散的怨氣結成鮮豔無比的‘怨靈花’。不過通常這種花都是單獨出現,並且也沒聽說過有這麽大的。”

“要證明這些是不是‘怨靈花’其實也很簡單啊!”夏風話音剛落,見眾人都把目光轉向了自己,他便興致勃勃地說出了自己的辦法,“順著花樹挖下去,既然它是從死人身上長出來的,那在根部就一定能找到屍骸。”

共同的好奇心使大家克服恐懼,在沈丹幻火的保護下,眾人砍斷一棵最小的花樹,然後順著花樹用刀劍小心地往下挖。片刻後,一具完好無損的屍體被小心翼翼地挖了出來,那是一具七八歲孩子的屍體,全身卷曲成團,他赤裸的身體上長有無數像蛇一樣蠕動著的根須,而碗口粗的花莖正是從他的顱骨頂部冒出來,被斬斷的部分猶有鮮血汩汩而出。

“如果每株花樹下都有一具這樣的屍體,那麽”顏恭海望望幽暗的花林深處,眼裏閃過莫名的驚駭,下麵的話已說不出來。這片花林在山頂也看不到盡頭,那該有多少具這樣的屍體啊?

“這這不是‘怨靈花’!”沈丹突然失聲驚叫,“這孩子這孩子明明還活著,他他還在流血!”

孩子身上那些折斷的根須中,有鮮血正一滴滴滴落下來!

極度的恐懼使沈丹靈力頓減,憑借她靈力凝成的幻火頓時一暗,幾株花樹趁這機會悄然突入火圈,靈蛇一樣的藤蔓頓時把她卷起,轉眼間便把她拖入了花林深處。她一被卷走,以她靈力凝成的幻火就徹底熄滅。

“阿丹!”顏恭海剛要追上去,也被一朵妖花迎頭纏住,頓時被它裹進了花瓣中。餘下眾人紛紛奔逃,也先後被藤蔓纏住,然後被那些妖花包裹吞沒,就連翼人阿萊特也沒逃過同樣的命運。

“夏風!夏風!你在哪兒?”紀萱萱胡亂揮舞著光明聖劍,嘴裏不住地高喊,可惜聖劍的光芒僅能保護她自己,隻見人一個個從自己周圍被花藤拖走、消失,片刻後,就隻有自己發顫的聲音在花林中幹癟癟地回響,“夏風!庫乃爾!阿萊特!沈姐姐!顏王爺你們你們在哪兒快回來啊”

直到嗓子幾乎完全嘶啞,紀萱萱才舉著聖劍跪倒在地,對著四周被自己砍得七零八落的數十株花樹“嗚嗚嗚”地痛哭起來,邊哭邊後悔:要是方才不是故意鬥氣躲開夏風,也不至於讓他被那些妖花拖走,被那些妖怪當唐僧肉給吃掉。

四周的花樹還在悉嗦作響,恐懼、孤獨、茫然、痛苦,種種感覺一起襲上紀萱萱心頭,她無助地舉著聖劍呆了半晌,最後一咬牙衝入花林,不惜體力地一株株砍過去,在倒下的花蕾中一朵朵尋找。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即便夏風變成了一堆白骨,也一定要找到他!

“嗚――――”花林深處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的洞簫聲,像飄蕩在雲彩之上的天籟之音,舒緩輕柔得不沾一絲凡塵之氣。紀萱萱不禁停下來,轉望簫聲傳來的方向。隻見幽暗迷朦的花林深處,似乎有亮光緩緩移過來。漸行漸近,最後,是一個騎著毛驢、鶴發童顏的白袍老者吹著洞簫,悠然從花林中走來。他渾身散發著一種瑩瑩的白光,那些藤蔓妖花在他周圍婆娑蠕動,卻不敢探入那白光之中。

紀萱萱呆呆地望著這個衣袂飄飄、白須及胸、恍若畫中仙人般的東軒族老者,一時間竟忘了周圍一切。隻見那老者騎著毛驢來到紀萱萱麵前,這才收起洞簫對她悠然道:“姑娘,歡迎你來到‘夢想之邦’!”

似乎是福至心靈,紀萱萱猛然跪倒在老者麵前,“老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同伴!”

“這些妖花,真是害人不淺!”老者一聲歎息,說著抬頭看看天色,“現在正是中夜,這些怨靈邪氣正盛,老朽也毫無辦法。你先隨我離開這裏,待天明咱們再來,那時才可以救下你那些同伴了。”

見紀萱萱沒有起身,老者啞然一笑,“你不相信我?”

老者年逾古稀,麵目慈祥,實在不像一個壞人。不過即便是這樣,要紀萱萱丟下夏風等人先離開這裏,她說什麽也不會答應。老者從紀萱萱眼中看出了她的決心,不由輕輕歎了口氣:“好吧,咱們就在這兒等到邪氣最盛的中夜過去,大概在黎明時分,我就可以救下你那些同伴。”

說完從毛驢上翻身下來,盤膝於地,瞑目養神,不再理會紀萱萱。那毛驢似乎也見慣了那些吃人的藤蔓妖花,緊緊靠近主人,對它們在周圍的蠕動飛舞視若無睹。

老者的從容氣度給了紀萱萱莫大信心,她也在老者對麵坐下來,也學著他的樣子閉目養神,但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又不敢打攪老者,隻是心急如焚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東方開始現出了魚肚白時,老者終於睜開眼,“時辰到,老朽可以施法了。”說著翻身上得驢背,取過鞍上掛著的法杖,然後拍著毛驢在花林中疾走,邊走邊念念有詞。隨著他法杖所指,周圍那些緊緊裹著的巨大花蕾紛紛張開,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紛紛從花蕾中掉出來。

“庫乃爾!沈丹姐姐!阿萊特,夏風!”紀萱萱一陣驚喜,疾步向眾人迎上去,隻見眾人一個個神情愕然,仿佛大夢初醒。

“差點憋死我了!”夏風大口喘著氣,“設計這些妖花的家夥一定是個變態佬!”

顏恭海最先注意到不遠處那個白袍老者,不由疑惑地問:“你是”

“是這位老神仙救了你們!”紀萱萱連忙向大家講起方才經過,眾人忙向老者道謝。隻有夏風在小聲嘀咕:老神仙?怎麽像在玩《封神演義》?

老者見眾人紛紛在詢問自己名字,便捋著白須悠然一笑,“老朽法號蒼靈,是‘夢想之邦’的守護法師,歡迎諸位到咱們‘夢想之邦’來做客。”

“夢想之邦?那是什麽所在?”眾人一臉的疑惑,顯然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老朽笑而不答,隻說:“諸位親眼看看就知道了。”說著便拍拍毛驢,悠然走前帶路。

剛被他救下性命,現在大家依然還置身這片恐怖的花林中,實在沒理由拒絕救命恩人的邀請。就連多疑的顏恭海也猜不出對方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隻得用眼神示意大家,然後跟著那老者,緩緩走向花林深處。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給白雲鑲上一道金邊時,眾人終於走出了花林,然後轉過一道山坳,頓覺眼前一亮。隻見前方是一片片整齊的方塊田,像一塊塊綠色氈毯整整齊齊地鋪在大地上,那種統一的規格和整齊的排列是在別的地方絕看不到的。筆直的田埂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像是給一塊塊綠地毯鑲上的花邊。田中有三三兩兩的農人在悠然勞作,他們沒有別處農人揮汗如雨的辛勞,隻有一種不徐不緩的怡然和從容。再遠處,一排排農舍整潔鮮亮,有炊煙嫋嫋升起,農舍前有溪水緩緩流過,農舍後有蔥鬱翠竹環繞,周圍還有叢叢花木掩映,當然不再是那種怨靈妖花,把簡樸的農舍妝點得花團錦繡。遠遠地,隱約有雞鳴狗吠聲傳來,儼然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令人不禁心生向往。

“太美了!”紀萱萱剛經曆了昨夜的驚恐,如今陡見一處如此寫意的所在,不由輕聲讚歎,眾人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隻有顏恭海和夏風、庫乃爾交換了一個眼神,他的眼中依然不失天生的警惕。

眾人隨著蒼靈法師慢慢來到近前,這才看清在田間勞作的農人包括大西、東軒和塞姆各族,甚至還有不少混血兒。大家見到夏風一行便都從田間直起身來,遠遠地就在向他們高聲招呼:“歡迎遠道而來的貴賓,歡迎來到夢想之邦!”

“夢想之邦?我還以為是桃花源呢!”夏風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對眼前這一切到沒覺得有什麽奇怪,但其餘眾人卻覺得十分驚訝。要知道大西、東軒和塞姆族向來積怨已久,即便在各族混居程度最高的大西國京城波塞東,各民族也各有各的聚居地,涇渭分明。像眼前這樣三個民族在同一塊田地中勞作,在眾人眼中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事。

走在前麵的蒼靈法師吹響了洞簫,遠處的農舍中立刻有人迎了出來,全是些衣著光鮮的少年,各民族的都有。男的高大俊美,女的秀麗可人。遠遠地迎上夏風一行,紛紛躬身向大家問好。他們的恭謙讓大家都有些手足無措,稍稍謙讓客氣了一下,便隨著少年們來到前方那些農舍,隻見農舍建得別致精巧,屋外花團錦繡,屋內纖塵不染。家什雖隻是些簡陋的木桌竹椅,卻異常舒適寫意,即便是富貴出身的紀萱萱、沈丹、顏恭海等人,也禁不住嘖嘖稱奇。

眾人在少年們的引領下剛坐定,就有少男少女引領大家去屋後的溫泉沐浴更衣,眾人在溫泉中洗去這一路的驚恐和疲憊,換上主人備下的嶄新衣衫回到農舍,就見屋中已備下奇異瓜果和各種精美糕點,都是些外麵難得一見的品種。大家頓時饞涎欲滴,不顧顏恭海的眼神暗示,紛紛大塊朵頤。

直到眾人完全吃飽,在主位上作陪的蒼靈法師才對眾人笑道:“歡迎大家來到夢想之邦!你們在此稍事休息後就請隨老朽去見‘父親’,他會帶你們參觀夢想之邦。這兒隻是咱們的迎客驛站,夢想之邦真正的疆域還在後麵。希望你們也能成為咱們中的一員,為建設夢想之邦出力。”

“父親?”眾人一愕,“請問老法師你多大年紀?”

“今年剛好七旬。”

“那你的父親”

“不是我的父親,”蒼靈打斷了夏風的話,“是這裏所有人的父親,我們大家的父親。”

眾人麵麵相覷,實在不明白這倒底是什麽意思。顏恭海想了想,問道:“請問此間的主人怎麽稱呼?尊父又是”

蒼靈法師麵色一正,收斂笑容對顏恭海聲色嚴肅地說:“夢想之邦沒有什麽主人,隻有一位夢想之父,親手創建夢想之邦的奧庫斯,他也就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父親’!”

“奧庫斯!”幾個人同聲輕呼。夏風是喜,終於找到要找的人了;庫乃爾是驚,那是乍然聽到帝國叛徒名字時的自然反應;顏恭海是緊張,這次無奈深入南荒,就是要對付擁有“楓樅之星”的大西帝國的天才魔法師奧庫斯!

蒼靈法師聽三人直呼奧庫斯的名字,立刻一臉嚴肅地提醒大家:“提到父親奧庫斯的時候,請一定用尊稱。他是夢想之邦所有人的父親,請尊重我們的父親。”

“父親?”夏風有些詫異,“奧庫斯有多大年紀?”

白袍法師不悅地掃了夏風一眼,“對偉大的父親來說,年齡有什麽意義?”

夏風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還要再說什麽,卻被顏恭海給打斷。隻見他站起來對蒼靈法師笑著拱拱手:“好的,我們一定尊重貴邦的習俗,請法師盡快帶我們去拜見夢想之邦的偉大‘父親’奧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