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簧當然是不可能被她發明出來的,所以經過這次教訓之後,巴月隻能恨恨地舍棄了能擋風沙的車廂,又爬回她那匹小毛驢的背上,冷是冷了點,頭發也被風吹亂了,什麽形象都沒有了,但總比顛個半死的好。

誰料到出師不利,才走了三天,天氣突然一變,刮起了西北風,天上烏雲密布,氣溫也迅速下降,不到半天,就下起了大雨。

好在石匠對這條路還算熟悉,他購進石材的時候,經常經過這裏,因而在大雨落下之前,就帶著巴月找到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

是一個破舊的亭子,四根柱子上的紅漆嚴重剝落,亭子中央還立著一塊石碑,上麵的字跡因為歲月流逝,已經變得模糊不清,隱約可見“忠烈、死戰”之類的字跡,看得巴月寒毛直豎,這裏以前不會是戰場吧,再看看天空一片黑漆漆的,雨大風大,四周又是枯草連綿,真有點恐怖片的味道。

“一百年前,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死去的忠勇之士逾十萬,後來就在這裏立了一塊忠烈碑,以供後人敬仰,可惜……時過境遷,已經沒有什麽人還記得這些忠勇之士了。”

石匠將纏繞在石碑上蛛網扯去,神色間有些肅穆。

果然是戰場。

巴月往石匠身邊靠了靠,似乎這樣能給她壯壯膽子。

石匠看看她,胡子微微一動,道:“你害怕了?”語氣中似乎有些稀奇,這女子平日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什麽大膽的話都敢說,什麽犯忌的事情都敢做,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誰說的……”巴月眼睛一瞪,嘴巴比鴨子還硬,“就是被風吹得有點冷……”

石匠忍笑,道:“放心吧,這裏的地下埋葬的都是英烈,就算死了一百年也是浩氣長存,孤魂野鬼是不敢靠近這裏的……”

“你還說……”巴月氣結,惡狠狠的瞪著石匠,簡直恨不得把這混蛋的胡子扯兩把下來。

一陣冷風吹來,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後麵的話也就咽回了肚子裏。身上忽然一暖,卻是石匠把外衣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

“不用你瞎好心……”巴月氣鼓鼓的將外衣扔回石匠身上,“這點風還吹不倒本姑娘,你自己穿好,別半路上病了,還要本姑娘照顧你。”

“披上,我身體比你壯。”石匠將外衣又遞了回來。

“不要小看女人。”

巴月一個白眼還回去,很幹脆的走到亭子邊上,一隻手扶著柱子,另一隻手攤平,彎腰,開始做體操。

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冷的時候做做運動,活絡一下氣血,身體自然就會有熱量產生。現在又不是冰天雪地,做點運動就足夠保暖了。這體操自打穿越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是從瑜珈術裏演變出來的,據說能減肥、美容、健身……總之有一係列的好處,沒穿越之前練習的時候,她沒發現這體操真有什麽減肥美容的效果,不過現在拿出來熱身,倒是正正好。

二次被拒,石匠隻得自嘲的一笑,將外衣穿回身上,靠在另一根柱子上,雙手抱胸的看著巴月。

巴月做體操做得氣喘籲籲,這個身體的素質太差了,以前她做一個小時都不會累,現在才做了十幾分鍾,就累得她跟哈巴狗似的直吐舌頭,口幹舌燥,腳也軟了,不過最終的目的她也達到了,現在身上一點也不覺得冷了。

“剛才你是在跳舞嗎?”石匠歪著腦袋,遲疑了片刻,給出一個評價,“很難看。”

巴月頓時氣得臉上一片通紅,喘了半天,才恨恨道:“不懂欣賞的笨蛋。”

石匠無辜的看著她,他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夏蟲不可以語冰!”

巴月又恨恨的扔下一句,跟一個古人怎麽能解釋清楚練瑜珈體操的好處,又一陣風吹來,帶著陣陣寒意,好像剛才做體操的效果已經過去了,又開始覺得冷了,她連忙擺好姿勢,再次開始運動取暖。

如此重複了四五次之後,雨還是沒有停的意思,而她也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實在沒有力氣再繼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懶得再動,就讓這鬼天氣凍死她拉倒,早知道會突然降雨降溫,她出門的時候多帶件衣服就好了。

“就算你不高興,我還是要說,你的舞跳得太難看了。所以,還是把這件外衣披上吧,我寧可冷些,也不想再看到這麽難看的舞。”

那件外衣再次披上了巴月的肩頭。

巴月氣得齜牙咧嘴:“臭石匠,你還和以前一樣裝啞巴就好了,這麽多話,也不怕嚼了舌根。”

嘴上雖然說著氣話,但是這次她沒有拒絕。

石匠臉上的胡子再次微微動了動,隻是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扯嘴角。既要強,又有自知之明,這女人的性格,還真是矛盾。不過也正是因為矛盾,所以才會吸引人吧。

雨停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了,路上泥濘,馬車也不好行走,石匠很幹脆的把車廂給拆了,選取了車底沒有被雨水打濕的木板,堆在石碑前麵點燃。夜晚比白天更冷,沒有火堆取暖,就算石匠是個大男人,也撐不過去,更何況巴月還是個怕冷的。

馬和毛驢也牽進了亭子裏,別的不說,至少也能擋擋風,湊和著先把這一夜熬過去。

第二天早上,吃了點幹糧,雖然沒有再下雨,但是天空看上去依舊是陰沉沉的,似乎隨時都會降下大雨的樣子,兩個人不敢再在這荒郊野地裏停留,於是石匠騎馬,巴月騎驢,趁著雨還沒有落下來,趕緊往最近的一個村子去了。

到村子不久,雨果然落了下來,一落就是兩天兩夜,到第三天才放晴,巴月花錢從借住的村人家中買了一件衣裳,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暖暖和和,才跟石匠又踏上去找邵九的路。

大約十天之後,兩個人終於追上了邵九,在一個挺熱鬧的小鎮裏。

當時巴月和石匠正準備找間客棧落腳,恰巧邵九的商隊也在這間客棧落腳,一進門雙方就打了個照麵。

“九郎!”

巴月看到邵九,心裏一下子輕鬆起來,總算讓她找著了,這樁婚事到底能不能,她要看邵九的態度。要是邵九不給個說法,她寧可讓這樁婚事吹了去。心裏雖然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能見到邵九,她還是開心的。

邵九看到巴月,流露出震驚的表情,驚道:“月兒,你怎麽……”

他停住嘴,客棧裏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他連忙拉著巴月的手,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石匠見到邵九的時候,就自覺的停下腳步,站在巴月三尺之外,這時見邵九將巴月拉走,他的目光閃了閃,悶不吭聲的依舊跟在三尺之外,直到邵九將巴月拉進屋裏,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跟進去,隻在門外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