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邵九又給帶來一個叫陳福的夥計,大概二十來歲的年紀,嘴皮子極為滑溜,見人便帶笑的,然後這位邵管事便要帶商隊走貨,拍拍屁股就這麽走了,把巴月弄得一愣一愣的。

“你哥這就不管了?”她忍不住問邵十六。

邵十六默默的刷著牆,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這是我和你的鋪子。”

巴月當場就是一臉黑線,合著邵九就隻管給個鋪子找個夥計,然後就讓她和邵十六自生自滅了。

好在邵十六雖然話不多,但是還算個幹實事的人,當天下午就拉了一車布來,高檔的沒有,基本上都是中低檔,全部堆進了巴月臨時落腳的那個小院。隨車同來的,還有八個裁縫娘,都是從邵記商行別的地方調來的。

好吧,雖然邵十六還沒有開口,但是巴月已經明白他要讓她做什麽,當下便道:“我得先回張家村一趟,拿些以前設計的衣服樣稿過來。”

邵十六點點頭,道:“還需帶幾匹花布過來,我原想從商行裏進些,但已經沒有了。”

巴月眼前一亮,當即應允。

那八個裁縫娘都是手腳勤快的,不等吩咐,就已經把小院裏打掃幹淨,布匹全部堆入事先準備好的倉房。這個小院裏共有七間屋子,除了一間用做倉房,一間是廚房,兩間相鄰的中間打通成一個大房間,劃做了縫衣間,剩下的四間房子,巴月獨占一間,那八個裁縫娘合住兩間,最後一間空著沒動,隻打掃了一下。

邵十六沒有住小院,他和夥計陳福起,在鋪子後麵的小院子裏搭了一間房住下了。

巴月把那八個裁縫娘安排了一下,讓她們就著現有的布匹,先做些普通的男女衣裳,然後就牽上自己的小毛驢,準備回轉張家村。

離開百陵州前,她還特地往李府去了一趟,一是去告別,二也是拉拉關係,不管怎麽說,人家也是一方的父母官,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指不定哪天她就要求到人家門上,這時候不拉關係什麽時候拉。

當然,這一次巴月學乖了,不走前門走後門,也不說是來幹什麽的,隻說是找李信,跑到人家府上,一開口就找人家的少爺小姐,誰把她當根蒜啊,說不定還又要惹出什麽麻煩來,找個小廝就沒什麽問題,隻說是他個遠房親戚,來看看他。

守後門的也是個老頭兒,見了也不刁難,隻說了一句“等著”,就幫她叫人去了。

在後門上等著時候,巴月也轉著眼珠打量開了,這李府的後門倒是挺幽靜的,牆邊上還種一叢孝竹,很有那啥啥的味道,話說那些送禮的為啥要走正門不走後門呢,不是都走後門好辦事嗎?難道這裏的古人特別笨,不知道走後門送禮這種事?

她還在這兒胡思亂想,哪知道那叢孝竹後麵轉出個老頭兒來,大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半個身子還躲在孝竹後麵,隻露出個腦袋,衝著她一邊招手一邊道:“大閨女,你過來……過來……”

巴月一看,傻眼了,連忙乖乖的走過去,戰戰兢兢的道:“老太爺,您叫我?”

會叫她大閨女的,除了李府中那位老爺的老爺——老太爺,還能有誰。

李老太爺笑眯眯的道:“大閨女,我就知道這回你肯定走後門兒。告訴你,守後門的,也是我的人。”

難怪不見那些送禮的走後門哪。

巴月一頭冷汗,連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走後門兒的,我隻是要回張家村了,來找李信道個別。”

“別怕,我不找你麻煩,來來來,這些布你拿著,回去染些好看的花樣,要大花,越大越好,懂不?”

李老太爺一轉身,露出後麵擱得整整齊齊的十匹白布。

巴月的下巴一下子掉下來,眼睛瞪得溜圓。

“老太爺,你你你……我我我……”

“結巴什麽,不就是讓你染十匹布嘛。”李老太爺捋了捋胡子,一臉追憶的表情,“想當年啊,娃兒他娘就愛穿大花樣的衣裳,咱成親的那一年,給她做了一身,寶貝得跟什麽似的,都舍不得穿,後來娃兒出息了,做官了,有錢給她做花衣裳了,可是她沒福氣,沒來得及穿就走了,這一晃啊,都快十年了,我打算啊,在她十周年忌上,給她做足花衣裳燒了去。”

這這這……巴月摸了摸那幾匹布,雖然不是絲雲帛那等高檔貨,但也不是尋常細布,這老頭兒啊……哪裏是節儉,浪費起來比他孫子還狠。不過……她再看看李老太爺那幅表情,心裏麵倒是有些感動,這老頭兒還挺重感情的,她喜歡。

“老太爺,你放心,就包在我身上。”一時衝動,巴月當場就拍了胸脯,話才說完,忽然覺得自己把話得太滿,連忙又補充道,“老太爺,要是染壞了……”

“總不能全部都染壞了吧,我可拿了十匹布來……”

李老太爺臉一板,巴月連忙頭哈腰:“是是是,不會全部染壞了,我保證,最多隻染壞一匹布……不不不,我盡量全部染好,一匹也染不壞……”

“記著,要大花,最好是那什麽菊花、蓮花、木棉花、向日葵之類的,牡丹不要,這花太富氣,俗!染好了,給我送到正門來,知道不?”

“是是是,都記下……”

李老太爺這才滿意的捋捋胡子,施施然的走了,徒留巴月在原地,腦袋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見這老頭兒走了,這才直起腰擦汗,娘啊,這老頭兒果然不愧是權威級的,臉一板氣勢逼人,怪不得這老頭兒往大門口這麽一坐,就沒人敢上門送禮呢。

鬧了這一出,巴月也不敢在後門口上多待了,把布往毛驢身上一擱,一溜小跑的走了,也不知道她前腳剛走,後腳李信就從後門裏出來,在後門口上繞了一圈,沒見著她,一臉納悶的直撓後腦勺,嘴裏嘀嘀咕咕著:“人呢?”

人當然是跑了,巴月沒再停留,騎著小毛驢就一路趕回了張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