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亮起了紅光。
厲聞川已經在裏麵待了將近五個小時，仍舊是生死未卜。
醫院經過傅樂池的打點已經全方位封鎖了消息，唯恐厲文彥會追殺到此處。
搶救室外，蘇蔓滿身是血地靠在走廊牆壁。
她嘴唇幹裂著，一雙眼睛無法聚焦。
她祈禱著搶救室的大門能馬上敞開，又害怕裏麵會傳來任何不好的聲音。
“蘇小姐！”
一個倉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蔓抬起頭，見是滿臉慌亂的傅樂池。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活生生的熟人，蘇蔓身軀發抖地站起身，桃核般腫脹的雙眼又淌下兩行眼淚。
“沒事的，厲哥一向命大，他不會有事的……”
傅樂池安慰著她，眼眶卻也慢慢紅了。
蘇蔓強穩住自己的聲線：“厲聞川已經進去很久了，我看見護士推出來的棉花和紗布上全是血……”
傅樂池抿了抿唇，又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讓我的助理送你到休息室，我待會要進去搶救室看看厲哥的情況。”
蘇蔓不肯離開，唯恐自己再回來時會再也見不到厲聞川。
女助理擔憂地道：“蘇小姐，至少跟我去換身幹淨衣服再回來吧。你渾身都濕透了，到時候你感冒了可能就沒辦法進去見厲總了。”
蘇蔓心裏一緊，才發覺自己渾身都是血。
她聽話地跟著女助理走了，渾身冰涼僵硬的她仿佛被抽了魂，傀儡似的任由女助理幫她換上一件幹淨清爽的衣服。
再回到長廊時，搶救室的大門打開了。
傅樂池臉色蒼白地走出來，對著蘇蔓道：“厲哥胸口中了一槍，剛剛才把子彈取出來，差一厘米就要穿破心髒了。”
蘇蔓本就沒有什麽血色的臉又白了一個度。
傅樂池急忙道：“厲哥現在要轉進ICU病房了，隻要能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蘇蔓抓住了重點：“萬一醒不過來，厲聞川就很有可能會挺不過去，是嗎？”
傅樂池點頭，再瞞著蘇蔓不外乎是一種殘忍。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蘇蔓聲音很輕，可任誰都能聽出裏麵的執拗。
傅樂池沒有理由拒絕。
人在瀕死之際需要一個念想，他知道，蘇蔓就是厲聞川最大的念想。
見傅樂池同意，蘇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咬緊嘴唇，強撐著淡定，然而心髒還是跳動得厲害。
病房裏，戴著呼吸罩的厲聞川臉色蒼白地躺在病**，胸腔的起伏極其微弱。
盡管已經順利做完了手術，可蘇蔓還是從滿室的消毒水氣味中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一定……很疼吧？
蘇蔓輕輕撫摸著厲聞川淩厲的側臉，眼裏的心疼漫溢。
她俯下身，對著病**的男人輕聲道：“厲聞川，你快醒過來。”
“……”
空**的病房裏除了儀器的聲音在滴答作響，再無其他回應。
輸液針插在厲聞川突起的青色血管中，他的手指微屈著，像是想要握緊什麽東西。
蘇蔓伸手去握著他的手，滾燙的眼淚一點一滴地落在對方的手背。
“厲聞川，我隻要你和我，永遠拉扯不清，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我們就這麽一輩子活著，行嗎？”
“不要冠冕堂皇地對我說什麽祝我幸福的話，我想要的現在和你一樣，就是永遠也不想要你和我分開。”
“厲聞川，你別離開我。”
“你不可以離開我。”
“你這輩子都不可以離開我！”
“……”
蘇蔓哭得忘我，沒有注意到厲聞川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吵死了。”
**躺著的人緩慢地掀開眼簾，對上了一副婆娑淚眼。
蘇蔓震撼得眼淚都忘了流。
醒……醒了？
厲聞川醒過來了？
蘇蔓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疼。
這不是夢！
厲聞川看著她犯蠢的模樣，有些想笑，可一想到剛剛在他耳邊縈繞著的那些話，他的嘴角又猛地往下一沉。
“你為什麽又願意和我糾纏拉扯了呢？”
蘇蔓還沉浸在大喜大悲的極端情緒中，被突然這麽一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厲聞川心涼了半截，黑眸微眯道：“蘇蔓，你果然還是——”
“不是在可憐你。”蘇蔓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搶答，“我願意回頭，是因為我想和你糾纏，厲聞川，我愛你，有這麽難理解嗎？”
初見時，她對他隻有懼怕。後來，她滿腦子隻剩下對蘇家的複仇。一段從一開始就不純粹的感情，叫她不敢麵對，於是她尋遍萬千借口也要離開。再後來，她習慣了厲聞川陪伴在她的身邊，她也慢慢地學會去正視自己的情感需求。
而就在昨天，厲聞川命懸一線，叫她徹底看透了自己的內心。
她是愛著厲聞川的。
她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一次。
下一秒，蘇蔓俯身向前，吻住了他的額頭。
極其鄭重的一個吻，厲聞川呼吸一緊，儀器上的數值隨著他的心跳一起高低起伏。
“厲聞川，你快些好起來吧。”
她衝他眨了眨眼睛：“我一個人帶錚錚太累了，你是她的爸爸，你得付一半的責任。”
厲聞川的心口又震了震：“你……”
蘇蔓尷尬地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知道蘇錚錚是你的骨肉了，畢竟我撒的謊從來都不算高明。”
厲聞川卻說：“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蘇蔓思索了一會，明白了厲聞川的意思。
她伸手捧著男人的側臉，與他四目相對：“厲聞川，我們複婚吧。”
這次，由她來主動。
“你確定你要和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複婚嗎？這個男人現在還在被追殺，朝不保夕。”
厲聞川盯著她，目光沉沉。
蘇蔓生出了逗他的心思，她故作沉思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的確不該和一個這麽危險的男人複婚。”
“……”
厲聞川的眼眶瞬間紅了。
在男人一寸一寸暗下來的目光中，蘇蔓又一次吻住了他的額頭：“所以厲聞川，我要你快點好起來，這樣我們才能反擊，才能不一輩子置於危險之中。”
“你別怕，這次我會一直陪伴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