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川,你看著我。”
蘇蔓扳正了他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還沒有得到證實。如果奚夫人真的還活著,那她也許也是因為有她的苦衷才沒辦法見你。”
“你不能自己撅了個坑,然後猛地往裏跳,再用沙子把自己埋住了。
厲聞川盯著蘇蔓琥珀色的眼瞳,笑容極淡。
果然啊,這個人還是習慣性地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
過去他會嘲笑這個女人的想法總是一派天真,可是現在,他卻迫切地渴望有人給予他這種天真的想法。
否則,他將不知道字跡究竟活在真實還是虛假的世界裏。
蘇蔓是讓他聯係在這世間的唯一紐帶。
她是真的,她是真的。
厲聞川總是這樣提醒著自己。
蘇蔓沒有注意到他眸底的複雜情緒,隻是繼續分析:“方祁不是說他已經找到奚夫人過去的女傭了嗎?她一定知道些什麽,你要方祁把人帶過來,我們一定能問出些什麽。”
或許當年的假死真相,和奚清涵為什麽一直躲著不肯見厲聞川的原因,這個人都會知道。
厲聞川搖頭:“人帶不過來了,重症病房裏躺著,很快就要上西天了。”
“……”
怪不得方祁說可能得厲聞川親自過來問了。
就這樣的狀態,嚴刑逼問沒有意義,長途跋涉又不可行。
蘇蔓想了想,很認真地開口道:“厲聞川,你去見彭蘭馨吧。”
如果這個人就是突破口,那就去把困擾著自己的真相找出來!
厲聞川挑眉:“你同意我去查這件事?”
蘇蔓有些莫名。
這事關他母親是否還活著的大事,怎麽還需要她的同意?
“彭蘭馨待得那個地方在岷象,離這兒很遠,你要和我一起去嗎?”厲聞川一根一根地捏著她的手指,微微上挑的視線帶著幾分邪氣和憂鬱。
“……”
這樣也要帶著她嗎?
是有多怕她會和厲文彥講上話?
蘇蔓想了想,笑容燦爛:“如果你不嫌我是累贅的話,帶上我也可以。”
厲聞川眉頭卻倏地皺緊,他剛剛聽方祁說,這周起岷象會降下一場大雪,屆時大雪封城,遍地寒霜,恐怕路途會變得很艱難。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那邊的醫院都不怎麽樣,萬一她出什麽事……
可留她在這邊,或許也……
厲聞川想了很久,還是說:“算了,陳年舊事,沒必要再去追究了,或許最後得到的真相反而是我不願意聽到的結果。”
“……”
就這麽算了?
如果真的拖到彭蘭馨死去,那有關奚清涵的線索豈不是全斷了?
到時候厲聞川就隻能永遠抱著不確定的真相,不斷地懷疑他人,懷疑自己。
蘇蔓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
但厲聞川已經決心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由分說地翻身摟著她閉上了眼睛。
翌日,厲聞川很早就醒了過來,蘇蔓睜開惺忪的睡眼,見他一個人在床簾前打著電話,神情落寞:“把她帶到A城來,醫院不建議這麽做也沒關係,要是死路上了你就直接把她拉去火葬場。”
蘇蔓瞬間清醒過來。
厲聞川口中的“她”應該指的是彭蘭馨,那麽遠的一條路,對方又病重,過來能不能剩一口氣都難說。
等厲聞川打完電話,她才坐起身,很認真地開口:“別讓你過去最敬愛的母親最後成了你的心結。”
“……”
厲聞川放下手機,幽幽地盯著她看。
蘇蔓繼續道:“彭蘭馨過去照顧了你母親十餘年,她是這世上最了解你母親的人之一,或許她真的知道奚夫人是真死還是假死,若是假死,她或許也會知道你母親在哪裏。”
“彭蘭馨是一個病重的人,她肯定撐不到來我們這裏,所以你還是親自去一趟吧,免得以後後悔也來不及了。”
“嗯,這些我都知道。”
蘇蔓盯著他,表情更困惑了。
既然知道,為什麽又遲遲猶豫不定?
是怕在自己離開的時候,財團內部會趁機發生動**嗎?
還是太怕接觸到真相?
蘇蔓正想得出神,厲聞川忽然抱住了她,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口吻極輕:“我擔心你。”
“那邊這幾天都是大雪,交通工具受限,飛機飛到城外就得開始徒步,雪天路滑有封城的可能,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蘇蔓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聲音,徹底啞了。
她設想了厲聞川的諸多種擔憂,就是完全沒有往自己的身上攬過一件。
可這樣一想,她又覺得厲聞川更該去了。
她不願意自己成了絆腳的那一個。
“那我就在家等你回來。”蘇蔓淡淡道,“如果你擔心我一個人在家會悶得慌,我可以去老夫人那裏。”
“我在那邊至少得待一個星期,如果有所延誤,可能得是半個月。”
蘇蔓聽到他這麽說,心念一動,心裏蠢蠢欲動的想法像是破殼的種子,使勁要往外鑽。
這或許是一個機會,屬於厲聞川,同時也屬於她的一個機會。
於是她道:“厲聞川,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出真相,我不想你一輩子都被困在謎團裏。”
厲聞川垂眸思索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蔓隻好再加把勁:“如果奚夫人真的還活著,你難道不想見到她嗎?”
厲聞川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你一定很想她吧。”
蘇蔓溫柔的口吻,讓厲聞川終於打開了心房。
他揉捏著自己的眉間,道:“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蘇蔓也不敢逼得太急,隻說:“好,你慢慢想,如果你要去的話,記得把方祁帶過去,有他在你身邊我更放心一點。”
“那你身邊就沒有人了。”厲聞川轉過臉凝視著她,“萬一又有誰對你發難怎麽辦?”
要的就是身邊沒有你的人啊。
蘇蔓暗暗地想,也不由得誕生出一個極荒誕的錯覺。
自從她上次被厲文彥和蘇長寧合夥綁走以後,厲聞川對她的態度似乎變了很多。
以前他從不在乎她的安危,隻拿她當逗趣的小寵,可現在,他卻連母親的真相都不顧,一心隻想維護她的安全。
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