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毫不猶豫地撿起地上的刀。

厲文彥目光一震,強忍著恐懼道:“你要幹什麽?你是要為了大哥殺我嗎?”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眼角劃過一滴不甘的眼淚:“好,你殺了我吧,隻要你能活著我心甘情願。”

“……”

死到臨頭了還在演繹著他的男綠茶角色?

可真夠敬業的。

果不其然,厲聞川聽到他這麽說,原本趨於平靜的情緒又瞬間沸騰不止。

又見蘇蔓遲遲下不去手,更是煩躁:“你心疼他,所以遲遲不肯動手是吧?”

蘇蔓卻隻是淡定地搖頭:“我隻是覺得他這樣的人,如果隻是一刀斃命未免太便宜了他。”

嗬嗬。

一個可能連雞都沒有殺過的女人,還想拿刀殺人?

厲文彥原本還在心底冷笑,嘲諷蘇蔓急著奪回厲聞川的信任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可下一秒,他的小腿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錯愕地抬眸,隻見蘇蔓蒼白的臉上濺上了幾滴血,而她手心裏緊握著的刀,此刻正紮在他的小腿肚上。

“啊──!”

厲文彥後知後覺地發出慘叫,但是很快,他就疼得叫不出來了。

蘇蔓手起刀落,在他身上紮了數十個血窟窿,且刀刀避開了要害,叫他痛得受不了卻又還能保持著清醒。

厲聞川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甚至在雨中叼起煙,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別……別……”看著真的對他動了殺心的蘇蔓,厲文彥真的慌了,“你們不能殺我……”

“為什麽不能呢?”

蘇蔓歪著腦袋,神情天真,可她手裏拿著刀,刀尖還不斷地往下滴著血!

他的血!

瘋子!

蘇蔓和厲聞川簡直瘋一塊去了!

厲文彥嚇得直往後縮,可蘇蔓依舊步步緊逼,兩人距離拉近,厲文彥甚至能看到她的眼底浮出了一大片血色。

看著此情此景,厲聞川饒有興味地笑了。

過去的十年,這樣的情景他見過太多次。

惡徒為了自己能夠苟活下來,揮刀殘殺同夥也不是沒有的事。

這樣根本就無法證明衷心,但看著蘇蔓和厲文彥兩人如困獸般爭鬥廝殺,也蠻有趣。

“別殺我!”

蘇蔓再次舉起刀時,厲文彥終於忍受不住,恐懼地大喊大叫,“你殺了我,你以為我媽會放過你,厲家又會放過你嗎?”

聞言,蘇蔓手上的動作一頓。

厲聞川嘴角的弧度勾得更深了。

怕了嗎?

擔心自己殺了厲文彥也無法善終了嗎?

他就知道,她不過是為了保命……

“我殺了他,你還能明哲保身嗎?”

蘇蔓忽然轉過頭,盯著他的雙眸淡淡地道。

“如果我殺了厲文彥,會不會連累到你?”

厲聞川嘴角的煙被一顆雨滴砸滅了,嗆了他一口濃煙。

半晌,他啞著聲道:“如果我說不會呢?”

蘇蔓輕輕地笑了,雨幕中,她的笑容像是山水畫中忽然暈開的筆墨,叫人心間一顫。

“那我就殺了他啊。”

她說的理所當然,一點也不拿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厲文彥渾身是血,襯衫被雨水和血水浸得濕噠噠的,此刻粘連著身體,使他的胸腔起伏看上去尤為明顯。

他像是一個誤入森林被兩隻猛獸圍攻的可憐小獸,此刻眼底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隻求猛獸能放他一條活路。

可蘇蔓沒有半點動容,刀尖毫不猶豫地直戳他的胸口──

千鈞一發之時,厲文彥憑借著求生本能猛地大喊:“蘇蔓,你不能殺我!我死了,我媽一定會認為是厲聞川殺的我!到時候厲聞川就別想坐上厲家繼承人的位置了!”

離厲文彥心口還有半個手掌不到的距離,尖刀倏然懸停在半空。

厲文彥見狀連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真的,我沒騙你,我媽隻有我一個兒子,我又是厲家的二少爺?我要是突然死了,他們一定會查個透徹……”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和厲聞川爭著厲家繼承人的位置,我死了,所有人都會懷疑是他動的手!”

“就算事後查出是你幹的,可你是厲聞川的妻子,人們也隻會懷疑是厲聞川的妻子,他還是逃不了被冠上殺弟奪權的罵名!”

厲文彥一口氣說完,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

他大概也察覺到了,蘇蔓是真的豁出去不打算管自己的死活了。

可她在意厲聞川的死活。

果然,懸在他胸膛之上的刀尖不再往下。

蘇蔓擰著眉,掌心不斷收緊,放鬆,再收緊。

厲聞川冷冷地看著她,抿唇道:“怎麽還不動手?”

蘇蔓垂眸,幾滴血順著她纖長的睫毛往下滴:“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現在殺了他的確會給你造成很大的麻煩。”

厲文彥鬆了一口氣,他賭對了。

蘇蔓見不得他得意的模樣,轉手就將刀刺進他的小臂,疼得他當場昏了過去。

“結果最後你還是不忍心殺了你的老相好啊?”

厲聞川叼著熄滅的煙,吊兒郎當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蘇蔓走來。

“……”

蘇蔓知道自己現在說得再多也沒用,隻能選擇換一種方式表達衷心。

“我不是不忍心殺他,我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她想了想,說,“要不你走吧,就當從來沒有來過吧,我會把他處理幹淨的。”

厲聞川眸色一凜:“你打算怎麽做?”

“找座山,把他埋了。”

蘇蔓說得尤為平淡,好似埋屍對她來說就跟上街買菜一樣平常簡單。

厲聞川嗤笑道:“這和你現在直接殺了他有什麽區別?”

“區別很大。”蘇蔓很認真地說,“他在這裏被殺,會把你牽扯進來,但是我帶著他一起到某座山,可以當作是我和厲文彥是真的在私奔,然後我在途中和他起了爭執再把他殺了。”

“這樣,你就全摘幹淨了。反正厲文彥放出去的口風也是他和我一起私奔的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挽起濕噠噠的頭發,看上去是準備把厲文彥往船艙裏拖了。

“那你呢?”厲聞川忽然開口問,“你把他殺了,甄月如和厲家都不可能會放過你的。”

“那就當作是我欠你的一條命還上了吧。”蘇蔓口氣隨意,“我在最後能為你鋪上一段路,死的也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