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寧的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
他審視著麵前笑顏如花的女人,愈發不能確定對方究竟是不是蘇蔓。
變化太大了。
剛把她帶出山溝時,她明明連正視他都不敢,現在卻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是厲聞川給她的底氣麽?
“蘇蔓,你別太狂了,現在厲聞川能不能坐上繼承人的位置還是個未知數!萬一他最後被厲家踢出局,你還不是得回頭仰賴蘇家!”蘇長寧怒目圓瞪。
好一個仰賴。
蘇蔓對蘇長寧畫的大餅忍俊不禁。
如果厲聞川再次跌落塵埃,蘇家隻會立馬和她劃清界限,哪裏輪得到讓她來仰賴。
別太搞笑。
蘇蔓寸步不讓,直勾勾地盯著他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風水輪流轉,反正現在轉到的是我這邊,我就要它往死裏轉了再說!”
“……”
意思是他們今天非跪不可了。
蘇長寧歎了口氣,又朝蘇媛使了個眼色:“媛媛,你過去對你姐姐的確有過很多次冒犯,這次你就給你姐姐跪下道個歉吧。”
“……爸?”
蘇媛不可置信地看向蘇長寧,她不敢相信那個把她疼到骨子裏的好父親,此刻竟然會讓她給蘇蔓下跪。
不愧是當年在村子裏受盡屈辱最後也能平步青雲的蘇長寧啊……
還真是能屈能伸。
在利益麵前,愛算什麽?女兒的自尊又算什麽?
唐琦琴也是震驚無比。
她從沙發上彈起身,撕扯著蘇長寧的胳膊,又哭又罵:“蘇長寧!媛媛可是你的女兒!”
“……”
蘇蔓捏了捏拳心。
她也是蘇長寧的女兒啊,不是心尖尖上放著的那個,難道就不是女兒了嗎?
蘇蔓冷眼看著這一家子又哭又鬧,忽然覺得一切都很可笑。
“你們家庭和睦、父慈女孝的場麵演夠了嗎?”
演夠了就趕緊跪吧,跪成一排她或許就有耐心去聽蘇長寧接下來要跟她說什麽屁話了。
蘇長寧看向蘇媛,聲線低了幾分:“媛媛,跟姐姐道個歉吧。”
“她是我哪門子的姐姐!她就是個下賤的私生女!她──!”
“蘇媛!”
一聲暴喝止住了蘇媛更多的謾罵,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對上那雙憤怒隱忍的眼神後,她心中了然,隻能委屈地衝蘇蔓彎下了膝蓋。
“蘇蔓,過去是我不好……”
蘇媛顫抖著嘴唇,聲線也跟著顫得不像話,幾滴眼淚順著紅透的眼眶慢慢流下。
她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憋屈過!
要不是為了父親的計劃……
她仰起頭,恨恨地瞪了蘇蔓一眼。
蘇蔓的眼裏沒有多少情緒,隻是嘴角輕輕上揚,像是在俯視著一條毫無尊嚴的狗。
蘇媛的拳心越捏越緊,一吸氣,眼淚都進了嘴裏,又鹹又澀。
“我已經道歉了,可以了吧?”
蘇蔓卻低笑一聲,伸手半托住她的臉,笑容嘲諷:“蘇媛小姐,沒人教過你道歉要有誠意嗎?”
“蘇蔓,你別欺人太甚!”
蘇媛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越捏越緊。
“我欺人太甚?”
蘇蔓眯著眼睛,想起過去蘇媛打她巴掌時的嘴臉,她現在隻是要她跪下跟她道歉,就欺人太甚了?
不能就這麽算了。
蘇蔓輕輕地拍了拍蘇媛嬌嫩的臉龐,不錯,手感挺好。
“八十六個巴掌。”
“……什麽?”
蘇媛的眼淚原本掉個不停,聽到這句話時錯愕地仰起了頭。
蘇蔓冷冷地道:“你當時在蘇家打我的巴掌,一共八十六個。”
“……”
蘇媛呆了呆,而後惡狠狠地瞪向蘇蔓。
是。
她當時是因為看蘇蔓不順眼欺負過她,可她真沒想到蘇蔓竟然連她打了對方幾個巴掌都算得一清二楚。
至於嗎……?
蘇蔓順勢坐到了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懶洋洋地睨著蘇媛:“你把當時打給我的巴掌還給我吧,我剛剛打累了,就不動手了,你自己動。”
蘇媛跪在那裏,瞳孔都嚇得收縮了。
“你休想!”
她再也無法忍耐下去,猛地站起身就要朝蘇蔓撲過去,結果人剛站起來,蘇蔓一聲冷笑就扯住了對方的頭發,把她重新摁回了地麵。
“我有叫你站起來嗎?嗯?”
“放手!蘇蔓,你個臭婊子──!”
蘇媛的頭皮疼得厲害,尖叫和辱罵從她的嘴裏不斷迸發。
蘇長寧和唐琦琴看不下去,剛要出手救下自己的女兒,方祁忽然拔槍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夫人?發生什麽事了!”
他剛剛在外頭就聽到了裏麵傳來許多鬼哭狼嚎的聲音,實在放心不下蘇蔓的安危,他隻能拔槍闖了進來。
結果一進內廳,看到的就是自家夫人扯著一個女人頭發的畫麵。
女人頭發淩亂,擋住了大部分的臉,嘴裏還在不斷咒罵著什麽。
聽不太清,反正不是什麽好話。
方祁瞬間皺起了眉頭:“呃?這是……?”
蘇蔓冷冷道:“噢,蘇家的女傭,大概是我太久沒回來,所以不認得我了,連規矩都忘了,所以我正在教育她呢。”
說完還看向蘇長寧夫婦:“我說的是不是啊?父親,母親。”
“……”
蘇長寧咬著牙道:“是我們蘇家不會管教下人……”
蘇媛頭皮被扯得生疼,然而心更疼!
明明她才是蘇家的大小姐,怎麽現在見不得光的人變成她了?
不過區區數月,她和蘇蔓的位置仿佛整個對了調。
蘇媛氣得渾身,可在厲聞川的人麵前,她又不敢有任何發作。
隻能淚眼婆娑道:“你……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
“說了啊,八十六個巴掌,自己動手。”
蘇蔓翹起腿,笑得一臉純真。
方祁站在一邊,雖不明所以,但能讓蘇蔓發這麽大火,這蘇家的女傭肯定是冒犯得很嚴重。
他厲聲道:“還不快點照做!”
蘇媛不情不願地抬起了手,清脆的巴掌聲隨之響起。
蘇蔓哼著小調,悠然地數著數:“一、二……”
蘇媛打到一半的時候,實在打不下手了,隻低著頭嗚嗚的哭。
蘇蔓低眸看她:“你不是問我到底想要你怎麽樣嗎?”
“我想要你嚐嚐我以前萬分之一不到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