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旭絮絮叨叨地像是在交代著什麽後事。
禾夏的眸色越來越冷，淡淡開口，“什麽交換，要去多久啊？”
禾旭語氣含糊，“反正是挺難得的機會，大概可能去四五個月吧。”
四五個月正好是何雨生產的日子。
禾夏心中有數，麵上更冷了。
所謂的交換協議，無非是休學協議。
禾夏麵色不變，“交換生一共有幾個名額？”
“一共五十幾個，我就在其中，姐我厲害吧，這種事肯定不能錯過。”
禾旭揚起笑臉。
禾夏冷笑，“據我所知，C大和A大的交換生三年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並且每年隻有十個名額，競爭激烈，交換的時間是一年以上，不會按幾個月算。”
這些話說出去上禾旭身體一僵。
禾夏仰頭，“當年我拿到了交換生名額，隻不過沒有去，那你可以解釋你需要我簽什麽協議？”
禾旭麵色僵硬不自然的笑笑，“可能是我記錯了？”
禾夏目光銳利，“記錯到你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連時間都規劃好了，細節都這麽仔細？”
禾旭低下頭，麵色僵硬。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禾夏咄咄逼人的氣勢也軟了下去，看著麵前雙目通紅的禾旭，歎了口氣。
禾旭揚起頭來，眼角通紅，隱約能看到之中的血絲不是最近才有的。
“姐，何雨懷孕了。”
禾旭頓了頓，才扯動沙啞的聲音。
“我應該負起這個責任，照顧好她和她的孩子。得知這個消息，我逃避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但是今天在病房中，媽媽說她可能活不到看我娶妻生子，我才下定決心。”
“糊塗！”禾夏聲音高昂，怒罵道。
“你才幾歲，你知不知道你的前途都在學業上？”
“可是我不能看何雨和我未來的孩子，沒有母親，我要承擔起一個當父親的責任！”
禾旭倔強的揚起臉，語氣堅定。
“所以你就打算退學？”
熊熊怒火將禾夏包裹住。
禾旭點了點頭，“我要退學照顧她和孩子。”
禾夏下意識揚起手，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巴掌落在禾旭的麵上，他的麵上快速浮起一片紅。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的禾夏心中有一絲的後悔。
單親家庭之中，禾母撫養兩個孩子不得不常年在外幹活，她一手把禾旭拉扯大。這麽多年來，和旭一直很懂事，她也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他，可是看見他甘願放棄自己的理想時，忍不住動了手。
“你隻記得你作為父親的責任，你有沒有想過家裏辛辛苦苦供你來讀大學，你作為子女的責任。你又有沒有想過，沒有文憑出身社會，你以後該如何帶孩子？就憑你退學的經驗？”
一聲聲質問擲地有聲，禾旭的眼角也微微濕潤起來，一片通紅。
他梗著脖子，不肯低頭。
禾夏捏了捏額角，“我沒有想要剝奪你當父親的權利，隻是你應該思考更全麵，不要憑借一時衝動做事。”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因為一時衝動還是給自己的孩子提供更優越的環境。”
禾夏知道禾旭倔強的性子和自己有五分相像，不再多說，直接轉身離開。
是她考慮的太多了，這些東西該禾旭自己抉擇。
拉了拉衣服，遮住夏夜的寒意。
外麵很熱鬧，街邊傳來夜宵的叫賣聲，燒烤的香氣飄在空中，禾夏走在一旁，轉眼間覺得自己離正常的生活已經隔了很遠了。
如今普通的生活在如今雞飛狗跳的事情中顯得格外珍貴。
禾夏心中計劃著要做的事情。
一方麵是禾母的醫藥費需要籌集，要盡快找到一份靠譜的工作。另一方麵是何雨的孩子。
她已經有了打算，不能讓兩個年輕人為了這一個孩子都毀掉自己的前程。這個孩子的戶口隻能上到她的身上。
在街道茫然的走了走，隨即在一個燒烤攤前坐下，攤主熱情的招待禾夏。
“吃點什麽？”
夜風吹動額前的碎發，禾夏聲音低落，“隨便上一點。”
隻要妥協了，就會輕鬆很多。
溫明雲也不會為難禾母的治療，相反還樂見其成幫助自己，隻可惜這一切全是用自由換來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湧上心頭。
忽然桌麵上傳來砰的一聲，禾夏抬頭隻見一大杯結著冰霜的啤酒被端到麵前。
麵前的鄒紹元嘴角帶起一絲吊兒郎當的笑，勾了勾唇，“別煩惱了，不如來喝酒？”
鄒紹元身形的陰影將她籠罩在其中，麵容在逆光的路燈之下，看不真切，隻能看見絲絲的金光浮現在發絲之間。
禾夏愣了愣，“你怎麽來了？”
“本來來找你商量事情，還沒進公寓，就看見你在這路邊吃燒烤。”
鄒紹元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隨即將麵前的一紮冰啤酒推了過來。
語氣瀟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禾夏笑笑，“心裏苦的話，啤酒隻會越喝越苦吧。”
鄒紹元搖頭，“甜的，小麥飲料。”
這解釋讓禾夏不由得一笑，隨後也端著啤酒喝了一口，冰涼的感覺浸入肺腑，在這深夏的夜空之中，的確有幾分爽。
鄒紹元以為禾夏還在擔心官司的事情，眸色仿佛盛滿星辰，十分認真。
“你別擔心。鄒家已經聯係到人了，隻要我拉到盟友，溫家就不敢向你施壓。”
溫明雲的話又浮現在耳邊，禾夏笑了笑，揚頭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張默默已經有線索了，再加上最近產業的交集，溫家不會……”鄒紹元認真分析，眸中的吊兒郎當消散幹淨。
禾夏靠在椅子上，鄒紹元脖間的銀質項鏈隨著晃動閃光，一下又一下吸引目光。
鄒紹元說話時的語氣，褪去了以往的不屑和桀驁，多了一絲鄭重，禾夏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情開口打斷他的話。
“鄒紹元。”
鄒紹元抬眸。
禾夏目光下垂，“不用幫我了。”
鄒紹元沒理解過來。
禾夏重複，“我答應了溫明雲的條件，溫家不會為難我了。”
鄒紹元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