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母親
我腦子裏“嗡”的響了一聲，我開始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驚喜，我沒有考慮她是不是在騙我，她能這麽說，我就已經很感動。我是個孤兒，小時候我也期待我像很多孩子一樣期待過自己也能有娘。
不知不覺的，我開始流淚，聲音也變的顫抖。
“娘？你是我娘？”
她笑著點頭，我激動得難以言喻。我想這是因為我肉身已死，死後的世界可以和自己的親人相見，所以我才能見到自己的母親吧，大概這就是死人才能享有的福利。我小時候中州戰亂，有很多孤兒或死於戰火，或被別好心人收養。我就是那些孤兒中比較幸運的，我在還不記事的時候就被師傅帶回了嵐墒山，所以才幸免於難。
血緣關係這種東西，我以前一直沒有概念，可是現在才發現它這麽神奇，眼前的人不是在騙我，我能從她的眼睛中感受到那份親情。
我哭著說：“娘，對不起，孩兒沒有好好活著。”
“說什麽傻話呢？”母親慈祥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孩子，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我、我沒死？”
“你當然沒有死，你受了重傷，意識模糊，所以你才能見到我。”
“那這是哪裏？”
“這裏是伽藍城。”
“伽藍城？秋風穀上的伽藍城？”
“是的……我是伽藍人，孩子，你身上也有一半伽藍人的血統。”
我開始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了。
我問母親：“娘，你還活著？”
“是的，娘還活著……”
伽藍，秋風穀上的浮城，林莫棠。我想起上次紫晶跟我說的話。
“娘，您知道林莫棠嗎？”
“當然知道，他是你瓔珞阿姨的兒子，瓔珞，是我的妹妹。”
我去，我竟然是林莫棠的表哥！
“我越來越不明白了……既然我有伽藍人的血統，那又為何……”想問的問題太多，以至於我不知道先從何問起。
“孩子，我告訴你，”母親拉著我的手坐下來，“伽藍城不允許伽藍人外出，更不能和中州人接觸。我和你瓔珞阿姨是伽藍城的神女，三十年前，我們兩人偷偷的跑出伽藍城，去了中洲。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們幫助林城輝得到天下，瓔珞也為林城輝產下一子……後來，伽藍城派人抓我和你瓔珞阿姨回來，我們不得不回來，伽藍城太強大，中州人無法對抗伽藍城。回來之後我們兩人就被囚禁起來，已經二十四年了。”
“你和瓔珞阿姨被關在這裏二十四年？那瓔珞阿姨人呢？”
母親指向我身後，說：“在那裏。”
我回頭，隻見距我很遠的地方豎立著一根高聳的石柱，柱子上有一個二十三四歲的漂亮女人。一根拇指粗細的金屬刺穿透了她的的胸膛，將她整個人釘在石柱上。石柱上的女人閉著眼睛，看起來很安詳，仿佛感受不到那份痛苦。
母親說：“我們被抓回來之後，他們把我囚禁在這裏，把你瓔珞阿姨封印在那裏，那個封印停止了她的時間，卻沒有奪取她的性命……已經二十四年了。瓔珞她不甘心就這麽回來，所以莫棠那孩子出生的時候，瓔珞沒有封印他關於伽藍城的記憶。莫棠現在一定想要救瓔珞出去吧。”
“娘，”我說，“我也會救你出去的，我們去中洲，回嵐墒山，怎麽樣？”
“孩子，你回去之後，就不要回來了，再也不要回來。”
“為什麽？”
“屬於我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你沒有必要在為此承擔。我今天的結果，全部都是我自己種下的。孩子……回去吧，回去了，就不要再來了。”
我搖搖頭，說：“不可能，我一直以為我是孤兒，可是我現在知道我不是孤兒了。我必須要救您出去。”
她摸著我的臉，憐惜地說：“孩子，你怎麽這麽傻？”
“娘，我爹是誰？”
“你永遠也不要知道你爹是誰。”
“為什麽？”
“你若知道了，隻會給自己添加無謂的煩惱……孩子，你該走了。”
我也知道我該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正在我把我的身體往下拖拽。我努力對抗這股力量，用力握住母親的手，用最後的力氣向她大喊：“娘！等我！我會救你出去的！”
白光一閃，最後留在我眼裏的畫麵是母親淚水連連的臉龐。
我以前的生活沒有目標，我雖然活得很自在，可是從來沒有為什麽事情奮鬥過。從現在起，我的人生有目標了。兩個目標。一、救母親出來；二、把靳紅袖娶回來。
這次“伽藍城之旅”太過倉促，我甚至都還不知道母親的名字，還有我究竟姓什麽。母親不願告訴我我的父親是誰，也不願我再去伽藍城。三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那時候中洲經曆了五十年的戰火，各路諸侯爭搶王座，林城輝在三十年異軍突起，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完全平息了中洲的戰亂。從母親的口吻來看，那場將近十年的戰爭中，我母親和瓔珞阿姨似乎起到了必不可少的作用。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從未聽說過她們的事情？
其實，我並不姓王。“晉承”，“淩霄”，“紫晶”，這三個名字都是師傅為我們取的，他並沒有賦予我們姓氏。有一天，我問師傅，為什麽別人都有姓，而我們卻沒有。師傅說因為我們是孤兒，他不知道我們的父親姓什麽。沒有姓氏的人是無根之人，我為自己取姓為王，沒有什麽含義，因為我隻想讓我的名字聽起來平凡一些。
凡塵瑣事又開始回到我的腦袋裏，心中那份空蕩蕩又消失了，各種牽掛也從新被我重視。
曆經生死，我又活了過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在扶依族的房屋裏。他們他們告訴我，我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
烏麗雅抓著我的手哭了很長時間，幸存下來的扶依族人聚在我的床前，他們向我跪下，嘴裏齊齊地念著讓我難懂的語言。巴琺老爹說，他們在為我祈福，我是他們的英雄。
烏麗雅一邊擦眼淚一邊問我：“大哥哥，你為什麽要插自己一刀？”
我笑著說：“為了不讓自己被魔鬼控製。”
“什麽魔鬼？”
我笑而不語，因為我也搞不懂那個在我腦子裏說話並且給了我無比強大力量的東西是什麽。
我本想馬上離開回到中洲找我那冤家，怎奈身上的傷很重，隻得又在天闕耽誤了十幾天。
到此為止，我在扶依族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了。我心裏很放不下靳紅袖，不知道沒我在身邊的這段時間她有沒有受到傷害。
身體康複之後，我作別扶依族人。臨別前烏麗雅哭的很傷心，這讓我很尷尬——這丫頭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看來我必須在烏麗雅對我更加眷戀之前離開，一個姳嫣就夠我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