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過不久她就會一次不差的還給他。

“江懷遠,辱罵王妃,你可知罪?”

江懷遠目光閃了閃,冷不防頓了一下。

老夫人說她,至少還有個長輩的名頭在,可他,卻並非她的長輩。

而如今,江靈歌不論如何也有個王妃的身份,他說的這番話確實有些不應該。

老夫人見到江靈歌還敢頂嘴,頓時目光滿是怒色:“你大哥是在教育你,你聽著就是!”

有這麽一個老太太在,好似他們不管說什麽都是對的,輩分這個東西,就猶如一個大山,狠狠的壓在她的身上。

江靈歌若是硬碰硬,那絕對討不到半點好處。

“老夫人的意思,他說什麽,本妃都要受著,我這個王妃在你們江家人麵前,什麽都不算對嗎?”

“江靈歌,你別不知好歹!”

江懷遠怒不可遏,那張本來白皙的麵皮也變得微微泛紅。

江靈歌掩唇輕笑:“我江靈歌雖然算不得什麽知規懂禮的人,可有些事情卻看的清晰,本來這件事我隻想壓下,可是你們卻非要我將一切都擺在明麵上來,這些賬冊,我會通通交給官府,相信有人會給我一個說法!”

見到江靈歌提起賬冊,江博書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他對著旁邊的下人使了個眼色,人群之中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一個火折子,直接落在了那些賬冊之內。

那些都是老舊的紙張,遇到火一瞬間就燃燒起來,所有人的臉頰,在這火焰之中照耀的發紅。

眾人的眼睛都亮著,場麵之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王府之中立刻有人出來救火,可是水源離的太遠,等趕過來的時候那些賬冊已經被燒了大半。

滿地都是殘骸,江靈歌的目光十分陰沉。

她抿著唇,一言不發的看著地麵的一片狼藉。

江博書眼底閃過一道流光,輕哼了一聲:“丫頭,你這是在跟三叔耍心眼嗎,燒了這些東西,是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對方在先發製人,明明這裏麵獲取收益最大的人就是他,他卻在這裏大言不慚。

江靈歌目光微微泛著冷光,輕輕走到那桌子旁邊,依舊不驕不躁。

“我好像拿錯了!”

她這話一出口,頓時讓江博書的臉色一僵,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就見到江靈歌回頭看向旁邊的小丫鬟:“怎麽笨手笨腳的,拿來的都是府中不用的舊書冊,還不快去將賬冊直接送到官府去!”

這件事若是真入了官府,查出個什麽,相府的臉可就丟盡了。

江博書沒想到江靈歌還留了這麽一手,臉色難看的厲害。

那些賬冊他根本就沒有整理過,隻要一進官府中人的眼,就定然會發現其中的端倪。

氣氛有些僵硬緊張,江博書知道江靈歌在等著他服軟。

他心中氣急敗壞,更是有些擔心害怕,若是大哥知道自己這麽多年的做法,恐怕一定會好好收拾他一頓。

老夫人隱約察覺到了什麽,狠狠的瞪了一眼江博書,卻擺出一臉義正言辭的姿態:“靈歌,這件事沒必要鬧到府衙去,怎麽說都是一家人,你大伯又是當朝丞相,最後別弄的整個江家臉麵無光!”

如果她早點兒有這個覺悟,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老夫人這是知道自己這邊要沒理了,這才擺出這樣商量的態度,如果沒證據的人是她,指不定還會從她口中聽到什麽難聽的話。

“靈歌,不要讓人覺得我相府的丫頭沒有教養,此事到此為止,你三叔繼續幫你看著鋪子,你隻要坐在府中收銀子就好,你也不要動不動就懷疑這懷疑那,博書是你三叔,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老夫人一錘定音,直接將江靈歌這兩天做的所有努力否決。

她站起來就要走,江靈歌頓時被相府中這些厚臉皮的人弄的無語望天。

怪不得有江博書這樣的人,這江老太太明顯也是個不講理的,尤其是對她。

“等等,老夫人可能沒有聽明白靈歌的話,靈歌的鋪子就算關門大吉,也用不起三叔這樣的管事,親兄弟明算賬,我斷然不會吃這種大虧,賬單我已經整理出來了,既然三叔和相府還沒有分家,這欠條我自然會讓人送到相府去,如果拿不出銀子,就直接官府見!”

臉皮都已經撕了,再補起來又有什麽用。

“不識抬舉,既然你說我們江家欠了你的,那你就將這十幾年在江家吃的用的,全部都還回來,還有你身上屬於江家的血脈!”

老夫人氣急,見到江靈歌一點也不給她麵子借坡下驢,頓時臉色鐵青。

江懷遠拍著老夫人的背:“祖母,別生氣,此事懷遠一定會告訴爹娘,讓他們看看這些年疼出來的人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相府之中的幾個和江靈歌同齡的少爺小姐,一向就和江靈歌不對付,不過對方這麽多年可能有大夫人和江丞相的吩咐,也沒有對她做什麽。

江靈歌卻沒想到,江懷遠也對她討厭到了這種地步,不過也說的過去,以前的江靈歌不見得有幾個人喜歡。

那個大夫人還真是厲害,讓江靈歌長這麽大,都還以為江家的人是真心對她的。

如果不是她從瀾兒的身上發現了線索,沒準也會這般認為,覺得那個丞相夫人是個好人。

她即便是不受寵,但多少也算個王妃,但是這些人好似一直都沒有將她當回事,更沒有想過要利用她攀附夜王。

這很不對勁兒。

江丞相雖然是百官之首,可畢竟也要籠絡人脈,她不明白對方為何要想方設法的陷害她。

甚至當年她嫁入王府成為王妃,估計都是有人故意慫恿的,雖然本身也有江靈歌的意願。

對方難不成,就隻是簡單的想要她不要死在江家嗎?

越想,江靈歌越是想不明白。

“祖母這樣說,實在讓靈歌傷心!”

她聲音突然軟了下來,抬起頭凝視著老夫人:“靈歌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過什麽傷害三叔的事情,可是您一進門,就帶著這麽多人,在王府的大門口對靈歌興師問罪,讓靈歌很是氣不過!”

“這麽說,還都是老身的不是了?”

老夫人冷冷的看著她,站在那裏氣勢逼人。

江靈歌輕輕仰頭:“靈歌不敢說老夫人的不是,可是既然您說了,靈歌也是江家的血脈,為何祖母不能公平相待!”

“你覺得老身不公平,你倒是說說,我哪裏不公平了?”

事情突然發生了轉變,不少人更是將這熱鬧看到津津有味。

先不說那些離得近湊熱鬧的百姓,就是隱藏在暗中的無數雙眼睛,都將這裏觀摩的明明白白。

對麵高處的酒樓陽台之處,簾子後麵藏著兩個身影,一個穿著明黃色長袍,頭戴銀冠的男子,安靜的拿著一把墨色的折扇坐在窗前。

窗紗漫漫,遮擋住了他的半張容顏,他嘴角揚了起來,一雙明眸緩緩眯了起來。

他眉宇俊朗無雙,薄唇輕輕抿著,靠在椅子上姿態瀟灑。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穿著黑衣的仆人,說話有些尖細:“主子,這邊日頭太大,您還是向裏麵坐坐吧!”

男子擺手,輕輕笑了笑:“不必,本宮正在看熱鬧!”

西楚國,能夠自稱本宮的,就隻有早早被冊封東宮太子的楚斐然。

“那熱鬧有什麽看的,相府的老夫人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如今那個夜王妃也並非什麽好女子,不懂禮數粗俗不可耐,簡直就是京城之中的一大笑話!”

“是嗎?”

楚斐然雖然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可是從始至終,江靈歌的一舉一動,和眾人的麵容表情都被他看在眼中。

“劉公公,去外麵找個人,問問究竟他們在說什麽!”

“是,主子!”

劉公公轉身去外麵找人,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將發生的事情講給太子聽,楚斐然聞言,雙眼之中倒是多了幾分興趣。

“這江靈歌,也並非傳言之中的那般不堪!”

見到太子殿下笑了,劉公公頓時感覺不可思議。

“太子殿下莫非是對那個江靈歌有興趣?”

楚斐然一愣,用扇子狠狠砸了劉公公一下:“胡思亂想什麽,本宮馬上就要迎娶煙兒了,怎麽可能會對一個已婚之婦感興趣,隻是看到那相府的老夫人被一個晚輩逼成這番模樣,覺得有趣!”

“那太子殿下可覺得錯在誰?”

楚斐然猶豫了一下,折扇輕輕搖了搖:“這相府之中的門道誰又能看的明了,江靈歌又並非丞相親生,當初嫁給夜王送出去的嫁妝隻是想博得一個虛名罷了,根本從來沒有真的想過要給江靈歌那麽多好處,恐怕他們也想不到江靈歌會突然發難,讓相府陷入兩難!”

“殿下,靈煙小姐恐怕已經快到了,咱們要不要……”

一聽到這話,楚斐然總算眉眼舒展開來,眸子裏全是期待:“咱們走!”

江靈歌自然不知道這點插曲,此時,她已經開口回答老夫人的問題:“第一,您到現在都沒有想過要查明真相,究竟是我說的對還是三叔說的對,第二,您當著眾人的麵,一進門就罵了靈歌一通絲毫沒有給靈歌解釋的機會,第三……”

她頓住,目光微微嚴謹起來,那眼底的冰寒,讓那個見慣了市麵的老夫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