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聽到江靈歌這樣說,頓時高興起來,抓著旁邊男人的衣袍說道:“家主,你聽,我真的沒推她!”

夜靖站在旁邊,目光在江靈歌的身上掃了掃:“來人,將她們兩個帶下去,處理掉!”

那女人聽到這句話,眼前瞬間發白,一口氣上不來直接倒在地上。

江靈歌連一點兒的同情都沒有的側過頭,眉眼低垂著,任憑水珠在臉頰上滑落。

周圍的人心神巨顫,知道江靈歌絕對不是什麽好惹的,全部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江靈歌披著薄被從地上起來,她麵無表情的從這些丫鬟和主子之間穿梭而過,心情沒有任何波瀾。

她心情不好,很想殺人。

翠兒一言不發的護送著江靈歌回到房間之中沐浴更衣,換了一身衣服的江靈歌坐在角落裏麵翻著一些雜書,眸子裏麵劃過一道淡淡的冰冷。

那雙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沒有一點感情一樣,連色彩都不曾存在。

翠兒小心翼翼的靠近江靈歌:“要不要奴婢去問一問,能不能將小公子帶過來!”

江靈歌的手明顯抖了抖,她抿著蒼白的唇角搖頭:“不用!”

因為就算提出來,對方也不會讓她見到的。

這種沒有希望的事情還不如不說,她在耐心的等著一個機會,一個讓夜家知道帶回來她是一個多麽大的錯誤。

五天的時間過的很快。

這幾日夜家簡直算的上大懆大辦,將整個府上都渡上了一層喜色。

一大早,江靈歌就被一大堆的丫鬟圍起來,想要強迫江靈歌船上喜服。

然而,江靈歌手上拿著一把剪刀,不厭其煩的將那些送來的喜服一件一件的剪掉。

就算現在深陷圇圖,她這輩子也隻會為了一個男人穿上喜服。

整個夜府的人都很頭疼,然而江靈歌對碰觸到自己底線的事情絕對不會妥協。

她眯著眼,暗中拖延著時間。

府中的下人們無奈,隻好將這件事通知了家主,而很快,房間之中的所有下人都被送走,隻有藍紙帶著一個奶娘走了進來。

她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兩個月大的孩子。

江靈歌看到長大了不少的念念,雙眼眯了眯,眼底的色彩逐漸冷漠。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藍紫讓奶娘將孩子放在江靈歌的懷裏:“沒別的意思,隻是帶著孩子給夫人看看!”

江靈歌也不說話,將念念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

她低垂著眸子,眼神之中全是小娃娃的影子。

她這個當母親的還真不稱職,從出生到現在,這還是第二次抱著他。

足足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讓原本陶瓷一般的小念歌長開了,看的出對方照顧的還不錯。

知道了這點,江靈歌倒是放了一點心,怕是為了安撫她,所以對方才沒有直接對念念下手。

江靈歌垂下眸子,她眼底劃過一道血色,“要我穿上喜袍也可以,但是我要抱著孩子一起!”

藍紫臉色瞬間變了:“你應該知道的,不可能,這長婚禮不會成為夜家的一個笑話!”

“哦?”

江靈歌嘴角揚了揚:“那如果我執意如此呢?”

藍紫眯了眯眸子,“動手!”

看到對方想要強硬的對她下手,江靈歌嘴角揚了揚。

就在那一瞬間,幾個提起內力想要飛身上前的丫鬟,猛然失去了力氣,直接倒在地上。

藍紫嚇了一跳,臉色瞬間一變:“怎麽回事?”

江靈歌抱著念念從床榻上走下來,嘴角輕輕揚起:“藍紫,千萬不要想著動用內力,這間屋子裏早就被我熏了軟筋散,任何妄圖動用內力的人都會落得這番下場!”

藍紫微微一愣:“就算不用內力,也一樣能抓住你!”

“那你來試試?”

江靈歌輕輕笑了一聲,對著藍紫挑了挑眉,對方直接向著她撲了過來,不愧是練武之人,動作很快。

隻是,江靈歌抱著孩子退了一步,指尖的銀針直接紮在了藍紫的肩膀上。

她身影晃了晃,眼神之中暴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緒。

“你……”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出一個字,嘴角就已經溢出了漆黑的血色。

江靈歌目光冰冷,想到藍紫之前說過的話,嘴角微微動了動:“見血封喉的毒藥給你來說,很管用!”

身後已經沒了任何聲音,藍紫此時已經徹底沒了氣息。

屋子裏彌漫著淺淺的馨香,那味道對普通人沒有任何作用。

輕輕捏了捏懷中孩子的小鼻子,江靈歌眼神明亮,心情很好。

她為了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

江靈歌低垂著眸子,長發輕輕飄散,冷風吹起她的墨發,鬆散開來,還沒有梳理的發絲輕輕飛起。

門口還圍著一群丫鬟,那些人見到隻有江靈歌自己一個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抱著懷中的奶娃娃從裏麵走出來,不由得皺了皺眉。

江靈歌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道路,一步一步的走進人群。

那身白裙讓她好似畫中走出來的仙女,飛揚的長發並不影響她的美麗。

她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平穩,這些丫鬟不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一時間也不敢阻攔。

可她身上的白衣,卻和周圍的喜慶有些格格不入。

江靈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宴會已經開始了吧,轎子呢?”

翠兒突然從人群之中走出來,她沒有追問江靈歌為何穿著一件白裙,而是低聲說道:“夫人,跟我來!”

江靈歌被翠兒帶到了夜府的門口,不少人都被她吸引了視線。

江靈歌這一身哪裏像是參加婚禮,而是參加葬禮的。

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懷中孩子的包袱,小念念十分聽話,咬著手瞪大雙眼看著周圍的世界。

他不哭不鬧,就像是好奇一樣,偶爾還會興奮的手舞足蹈,樂上一下。

仿佛隻要在母親的懷裏,聞著讓他安心的氣味,他就什麽都不害怕。

江靈歌上了花轎,不介意的讓人抬起來:“去現場!”

翠兒聽懂了江靈歌的意思,立刻讓人擺駕,轎子搖搖晃晃的,眼前是一片喜慶的紅,看的江靈歌有些有趣。

“念念,等娘親回去,一定會讓你爹將這婚禮重新補給娘一個!”

小念念對著江靈歌傻笑,一個勁兒的流口水。

江靈歌心中一暖,將懷中的孩子抱的更緊了幾分,從一出生開始,她的念念就成了她心尖上最疼的那塊肉。

江靈歌眼底心裏卻更加冷硬,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她什麽都會做的出來。

轎子停下,門口熱熱鬧鬧的鑼鼓聲響起,看到突然出現在大門口的轎子,所有的聲音截然而止。

“新娘子怎麽這個時候就過來了,家主大人還沒有出門迎親!”

“是啊,吉時還沒有到,現在過來不吉利吧!”

沒有理會外麵紛亂的聲音,江靈歌看著夜家住宅裏麵各式各樣的人,嘴角淺淺噙著一抹微笑。

她一身素色白衣,懷中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個女人一步一步的從門口迎接著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人群當中,她仰起頭看著最前方站在人群之內的紅衣男子。

夜靖今天臉上有了幾分血色,看著誰都是一副虛假笑臉的樣子,看的江靈歌有些兒反胃。

不少人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還在推杯換盞的敬酒。

夜靖皺了皺眉,見到一身白衣抱著孩子出現的江靈歌,他嘴角卻含笑的走了過來。

“怎麽,著急了?”

江靈歌側著頭打量著夜靖:“夜家主,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答應嫁給你了?更何況我有夫君,有孩子,你這種強搶良家婦人的行為,到底還要不要臉?”

這話從江靈歌的口中傳出來,四周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夜靖擺了擺手,讓周圍的人都坐下來。

“怎麽,你對我可是有什麽不滿意的?”

“哦,我從來對你沒有滿意過!”

江靈歌唇角帶著淺笑回答夜靖的話,她眼底光芒閃爍,靜靜的看著四周。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突兀的說了一句:“到了!”

夜靖微微一愣,他剛想走到江靈歌麵前,渾身的肌肉卻像是僵硬住了,一動都不能動彈。

而和他一樣的,還有周圍那些賓客。

不管是丫鬟還是下人,此時整個空間就像是被定時了一樣,雖然還有些人能夠活動,可卻也覺得肌肉有些酸疼生硬。

江靈歌看到眼前的場麵,頓時笑了。

“夜家主,我現在,能和你談條件嗎?”

她的時間不多,雖然能夠在酒水之中控製暫時控製這些人,可夜家家大業大,底牌眾多,怎麽可能被她這樣輕鬆鬆的就算計了。

夜靖並沒有露出任何害怕的模樣,他隻是有些意外的看著江靈歌,眼底露出讚賞的色彩。

“你很好,果然不一樣!”

夜靖女人很多,小家碧玉,閨閣小姐,他是夜家嫡係唯一的繼承者,所以本就十分關心自己的後代,早早後院之中的女人就不知凡幾。

可是還從來沒有像是眼前這個女人這樣的。

雖然囂張,卻很冷靜強大,比男子也不遜色。

能夠無聲無息的在夜家這麽多人的監控下算計如此長的時間,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之極。

他身體雖然僵硬,但畢竟內力深厚,還能說話:“你這毒藥,是可以令氣血逆流,肌肉僵硬的?”

江靈歌沒有解釋,她研究出來的好玩的藥不知道有多少。

“怎麽樣,還夠勁兒嗎?”

懷中的小念念咯咯的笑起來,就像是一個天生的小惡魔一樣。

江靈歌將人抱緊了。

“麻煩夜家主,親自送我回去,可好?”

夜靖笑而不語,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聚集了無數影衛,那些人裏三圈外三圈的將這邊圍繞的密不透風,讓人插翅難飛。

“你若是不給我解藥,你們母子,今日必死無疑!”

江靈歌無所謂的垂著眸子:“反正我死了有家主你來陪葬,也不虧!”

夜靖卻依舊保持著好心情:“可是你走了,我還是一定會死,現在是必死的我,拉著你們一起陪葬!”

江靈歌瞬間抬起頭:“你想要我的命?”

夜靖輕輕搖頭:“我說了,並非如此!”

江靈歌臉色白了白,見到夜靖打定了主意不放她和念念離開,心中的殺意已經濃鬱起來。

她輕輕仰起頭:“那我就用這裏所有人的命來做要挾好了,這藥是我配置的,沒有我的解藥,三天之後這些人必死無疑!”

周圍那些喝了酒水的人一臉恐懼。

那種絕望和死亡的氣息,瞬間蔓延開來。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通報:“家主,有人擅闖夜家!”

夜靖皺了皺眉,一時間倒是想不到有誰會這麽大的膽子:“殺!”

得到命令,那三百黑衣暗衛直接有一百多人衝了出去,剩下的一百卻依舊冬夜不懂的圍在江靈歌身側。

江靈歌心中一動,忽然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念念:“念念,你爹來了呢!”

她彎了彎唇角,眼底像是被光芒暈染,嘴角露出一抹燦若芳華的笑容。

這一抹笑容看在夜靖的眼裏,他瞳孔驟然縮了縮。

一種莫名的感覺從心口蔓延開來,他一時間有一種把這個女人據為己有的想法。

江靈歌可不管身後那人怎麽想的,視線越過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卻在這一瞬間落在了夜靖的脖子上。

“都讓開!”

那些黑衣人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江靈歌的話。

夜靖脖子上流出鮮紅的血液,可對方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的盯著她的側臉。

“沒用的,這些夜家暗衛,隻聽我一個人的,我不會放你走,就算有人搶也不行!”刹那間,這間院子的大門碎裂,一個人影直接狠狠的砸在地上。

一襲黑衣的男人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長劍,麵無表情的從外麵踏步而入。

他一身墨色衣衫,臉上還染著血,狹長的鳳眸之中湧動著仿佛來自地獄修羅的殺機。

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那些因為中毒動也動不了的人痛苦的喘/息。

江靈歌遠遠的和男子對視。

漆黑的仿若星辰的眸子裏麵夾雜著太多情緒,一時間讓江靈歌難以消化。

可即便這樣,見麵的喜悅卻直接衝了上來,她手中一用力,目光劃過一道狠厲:“我再說一遍,讓開!”

她反手,直接狠狠的刺進了夜靖的胸口,鮮血一瞬間染紅了對方的衣衫,她除了看著楚涼夜的時候眼底還有些情緒和溫度,看周圍的那些人,就和死人一樣。

即便是夜靖也不例外。

見到家主被刺,那些黑衣人總算站不住了,即便是手中利刃已經出鞘,卻還是讓開了一條道路。

門口的廝殺逐漸已經停止,楚涼夜帶著還活著的暗衛邁步走上台階。

影七等人身上也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血從手腕上低落下來,在地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江靈歌心中一喜,她卻不敢放開對夜靖的牽製。

楚涼夜此時已經走進那些黑衣人的包圍,他目光卻靜靜的看著江靈歌的方向。

什麽話也沒說,楚涼夜直接將他們母子狠狠抱在懷裏,就連手指都在輕輕顫抖。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十分冷靜,可是江靈歌還是發現了他在害怕。

沒想到,堂堂的西楚皇帝,夜城城主,居然還有害怕的東西。

可是江靈歌卻很高興。

然而,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她抬起頭,將匕首直接放在楚涼夜手裏:“先走!”

楚涼夜看出了她的意思,一手抓著夜靖,硬是將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周圍的那些人看到夜靖被帶走,一個個臉色大變,那些黑衣人立刻再也不顧及的動了手,影七等人硬是在門口殺出了一條血路。

事不宜遲,江靈歌知道夜靖還不能死,現在對方的攻擊還有些顧忌,若是夜靖死了,怕是這份牽製就沒了。

給他硬是吃了一顆藥丸,江靈歌冷著臉站在旁邊,“影七,看好他,拿繩子好好綁住了,那藥效很快就會消失,別讓他跑了。”

“是!”

影七的手臂被劃了一道,隻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眾人上了前後五輛馬車,急速向著城外跑去。

可就在這是,城中的官兵也全部出動,夜家家主出事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東瞿皇城。

江靈歌額頭上全是冷汗,一隻手抱著念念,另外一隻手卻被楚涼夜包裹在掌心。

她靠在楚涼夜的肩膀上,微微閉了閉眼。

“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你怎麽單槍匹馬的跑過來了?”

楚涼夜緊繃著唇角:“在你失蹤的時候,我就已經找過來了!”

這一路趕路就要走兩個月的時間,江靈歌算算時差,發現對方估計一聽到信就已經動身了。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楚涼夜摸了摸她的頭,握著她手腕的指尖有些發白。

“我得到了一條消息!”

江靈歌微微一愣。

楚涼夜唇角緊繃著,目光冷漠:“是夜城收到的,讓夜城之人和南祁聯手對付西楚!”

江靈歌心口輕輕顫了顫:“楚涼夜,夜城究竟和夜家有什麽關係?”

楚涼夜微微彎了彎唇角,他恨不得將麵前這個女人綁在身邊,哪裏也不放她離開。

可是之前卻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她身上中了毒,如果強行將她留下,那等於送她去死,南祁那麽多事情他根本沒有辦法陪著江靈歌在山上靜養,這個皇帝,他既然做了,就必須要做到最好。

楚涼夜讓江靈歌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那雙細長的眸子劃過一道淺淺的了暖色:“靈歌,敵人很多,我怕注定沒辦法讓你過上那種與世無爭的日子!”

經曆過這麽長時間一段驚心動魄的旅程,江靈歌早就想好了一件事。

她以前隻有自己一個人,如果出了事情她可以跑到天涯海角,可現在她不一樣了。

她有夫君,有孩子,她要做的就是不讓人和人欺負他們。

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唐家的禍事便是起源,她如果真的無權無勢的在外麵被夜家人抓住,恐怕等待她的比這個還要難受。

憑什麽把人生放在別人的手裏?

“涼夜,我想好了!”

她揚起眸子,眉眼皎潔好似星辰,垂下眸子暖暖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家夥,江靈歌勾起一側的唇角:“我突然覺得自私的人是我,從來沒有考慮你為了什麽才會想要得到皇位,一心想著要脫離權利的爭奪過清靜日子,可是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了不會平凡!”

楚涼夜眼底的情緒在翻滾著,卻硬是讓他深深的壓製起來。

將她懷中的念念抱在懷裏,對於自己突然間有了兒子這種事情,堂堂的西楚皇帝還有些不知所措。

縱然內功高深,實力強大,可是抱著軟乎乎的小家夥的時候,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好似輕輕一用力,就能將他捏碎一樣。

江靈歌看著他那張俊美卻有些局促的臉,忽然心中一動,揚起下巴吻了吻他。

“我這段時間過的不錯,你不用擔心的,你看我和孩子不都好好的嗎?”

她說的輕鬆,可每日的情緒緊繃,和那些人虛與委蛇的兩個月,她真的過得很累。

隻要行錯了一步,今日造成的就不會是這種場麵,還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她雖然來自遙遠開明的時代,可卻就是因為如此,有些東西,她甚至比這個時代的女人更為在意。

因為她在意的不是那些表麵上的侮辱,而是什麽叫做忠貞不渝。

她對他的要求很多,自然也會嚴格要求自己,她江靈歌這輩子認定的一個人,就絕對不會去換第二個。

“靈歌!”

楚涼夜忽然出聲,鳳眸之中隻有心疼的情緒。

江靈歌知道,楚涼夜並不是喜歡情緒外露那種人,就好像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會將他擊垮。

他抓著她的手,忽然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唇角忽然彎了彎,麵上露出一抹豔華無雙的笑容。

“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安心了!”

江靈歌微微一愣,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原本還對她笑的男人突然閉上雙眼。

江靈歌嚇了一大跳,心髒差點兒跳停,連忙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萬幸,她現在學了醫術。

手指搭在楚涼夜的手腕上,察覺到對方身體的虛弱,江靈歌瞬間愣住了。

楚涼夜並沒有受傷,可是注意到對方極為蒼白的臉色,她輕輕咬著下唇。

掀開簾子,江靈歌看向趕車的影一:“皇上怎麽了?”

影一無奈:“回稟娘娘,皇上一路從西楚趕來,經常幾天幾夜不眠不休……”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但是江靈歌已經明白了。

楚涼夜完全是累極了。

就算是練武之人,也頂多能堅持兩三日不睡,一旦長時間精神緊繃,哪裏是人能夠受得了的。

如果失蹤的人是楚涼夜,江靈歌覺得自己也會心亂如麻。

一隻手抱著已經睡著的念兒,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楚涼夜的手掌,她一時間覺得自己此時當真幸運。

如果沒能來到這裏,怕是這輩子都無法有這樣一個安安穩穩的家。

馬車猛然顫抖了一下,影一的聲音有些急促的傳來:“娘娘,咱們被人追上了!”

馬車的速度哪裏有那些馬來的更快,縱然她們手中還控製著夜家主,這些人也絕對不會將他們放出去。

江靈歌當機立斷:“立刻讓影七帶著那人離開此地,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一大馬車的人想要一塊走根本不現實,但是讓影七一個身手高強的暗衛帶走一個人質倒是不難,畢竟那些人不會想要傷害夜靖。

馬車驟然停下,影七飛身帶著人闖了出去,江靈歌心中緊張,握著楚涼夜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請裏麵的人下車!”

外麵傳來一聲大喊,楚涼夜稍微休息了一下,此時已經緩緩睜開雙眼。

馬車外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人,被堵的密不透風,好似連一隻蒼蠅都很難飛出去。

楚涼夜抿著唇角,揉了揉眉心,“靈歌,下車!”

他帶著她從馬車上走下來,直接站在了包圍圈內,外麵牆壁上一層層的全都是弓箭手,想要從這裏離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容易。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隻剩下的幾十個暗衛,和這些人對拚起來不亞於以卵擊石。

江靈歌有些擔心楚涼夜的身體。

剛才他突然昏迷,明顯是見到她沒事以後,一時間緊繃的精神鬆懈下來的緣故。

可才眯了這麽一會兒,根本不足以恢複過來。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

“看來咱們想走都不成了,這東瞿我還是第一次來,真不知道和西楚究竟有沒有什麽不同的。”

她微微揚起唇角,眼底劃過一道好奇的色彩。

夜家家主還被他們抓在手中,所以江靈歌確信這些人暫時不會殺了他們。

一個人牽著馬走到江靈歌身側,一個縱身來到兩人不遠處,身後影一等人幾個暗衛飛快的把江靈歌和楚涼夜保護起來。

影一臉色凝重,隻等著兩個主子的一聲令下。

“把家主交出來,留你們一個全屍!”

江靈歌聽到這種話,頓時沒忍住笑了一聲。

她低垂著眸子,在和睡著的念念小聲說著話:“念念,聽啊,你父皇和母後千裏迢迢從西楚來東瞿做客,結交兩國之好,卻被人喊打喊殺的呢!”

她聲音不大,卻聽在了在場所有人耳中。

不少人麵色一變,看著江靈歌的眼神出現了幾分變化。

“竟然是西楚帝後?”

“這兩人怎麽會在這裏,還沒帶多少人馬?”

“快去稟報皇上!”

江靈歌見到那些人不動了,也不著急,找了一個簡易的椅子坐在馬車旁邊等著。

楚涼夜在一旁警惕著,手中的劍卻一直都在緊緊握著。

這一幕楚涼夜在來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畢竟得罪了夜家,就等於得罪了東瞿。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堂堂的夜家家主,居然會成為他們的階下囚,這也直接給了他們很多方便的地方,至少可以談很多條件。

隻要東瞿皇帝不傻,就不會將放任這件事不管。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都已經過了晌午,人群之中總算有了動靜,分開兩路留下一片空間。

而從那條道路的對麵,出現了一輛十分奢華的車架,金黃色的紗幔飄飄而來,還吹著一股特有的清新香味。

江靈歌不由得抬起頭,就看到那馬車四麵空著,露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那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頭戴龍冠,周圍有不少大內高手圍繞著,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身份。

東瞿皇帝。

對於東瞿,江靈歌並不算的上熟悉。

畢竟她一輩子都沒有想過會突然間來到這麽遙遠的地方。

西楚和南祁西涼比鄰,卻和東瞿隔著一片荒漠,想要穿過那片地域帶著兵馬打過來,簡直天方夜譚。

除非西涼讓出路來。

所以這兩國這麽多年都沒有什麽國事上的利益,可江靈歌卻也沒想到,夜家能夠將手伸那麽遠。

“停!”

東瞿皇帝低聲喝到,他掀開簾子,在兩個人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下來,那身明黃十分顯眼,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看上去精明睿智。

不得不說夜家當真一手遮天,因為在東瞿,所有的皇帝都是從夜家出來的。

所以對於幫助自己登上皇位,而且還不知道有多少隱秘勢力的主家,就算是皇上也要敬畏三分。

然而現在,最尊貴的夜家家主,被抓在了江靈歌等人的手裏。

“你便是西楚如今的皇帝?”

一國皇帝突然出現在另外一國之中,這明顯有些不符合常理,但是楚涼夜也沒有絲毫藏著掖著。

他微微仰起頭,雙眼之中透著毫不示弱的光芒:“正是!”

東瞿帝上下打量了楚涼夜一眼,緩緩露出一抹微笑來:“不知道楚帝來我東瞿,有何事?”

對方說話溫醇有禮,眼神之中更透著幾分讓人放下戒心的善意。

楚涼夜抬起頭,微微蹙眉:“既然朕敢來,自然能拿得出符合皇上心思的東西,隻是皇上確定要從這裏談論這些?”

東瞿帝輕笑了一聲:“來人,備駕,回宮!”

他擺了擺手,兩側牆壁上的那些弓箭手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江靈歌重新回到馬車上,凝視著大街上的景色。

楚涼夜反手抓著她的手腕:“等到入了東瞿的皇宮,你一定要跟在我身邊哪裏不要亂走,知道嗎?”

江靈歌感覺到他語氣之中的凝重,緩緩點了點頭:“嗯!”

她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輕顫著:“南祁的戰事如何了?”

楚涼夜緩緩揚起唇角:“已經差不多了!”

看到楚涼夜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心情還算不錯,江靈歌將懸著的心逐漸放下:“那就好,希望還能和平一陣子!”

然而,江靈歌的話剛說完,楚涼夜就輕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會和平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南祁已經被逼著投降了!”

“什麽?”

江靈歌瞪大雙眼,明顯有些不敢置信。

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啊,南祁那麽大的一個國家,怎麽就被西楚打敗了。

“有暮兒在,不算難!”

江靈歌一愣,突然有些傷感:“暮兒心裏很不好受吧,畢竟那裏算的上她的娘家。”

“我沒有傷害那些皇室的人,等到後事處理的差不多,就讓南祁成為西楚的附屬國!”

江靈歌沒想到楚涼夜會如此做。

自古以來,被攻打下來的那些國家,哪一個不是將皇室的人一網打盡,就算不趕盡殺絕,也絕對不會讓其重新坐擁一國之主的位置。

“可這對你的計劃有影響嗎?”

楚涼夜見到江靈歌抬頭看著他,輕輕用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無妨,朕自有辦法讓他們聽話!”

江靈歌放了心,對於楚涼夜做事,她一百個安穩。

現在要做的就是順利從這裏離開,但是現在看來不太容易。

“可你不在,皇宮之中無人做主,會不會很麻煩?”

江靈歌這才想到這點,瞪大雙眼好奇的看著他,還有上一次,他究竟怎麽舍得從宮裏離開的。

“我準備了替身,然後讓身邊的心腹看著,還有夜城那邊,我都已經吩咐過了,現在夜城一些人已經知道了朕的身份!”

江靈歌點點頭,馬車已經停下,東瞿的皇宮,到了。

下了馬車,在眾人的環繞下隨著東瞿帝走近偌大的皇宮大門,東瞿不愧是第一大國,這皇宮造的頂的上西楚的兩個大小。

更加高大的宮牆上到處都是箭塔,而江靈歌,也從那上麵看到了炮。

她不由得側眸看向楚涼夜。

這大炮她還是第一次在這裏見到,本來她還以為沒有,未曾想是她想多了。

“那東西,西楚為什麽沒準備?”

楚涼夜眯著眼看著上方,他背著手有些凝重的說道:“東瞿能夠占據這麽多年四國之首的位置,就是因為這火炮的緣故,但是這種私密的東西,東瞿會分享出來嗎?”

原來一切都是剛開始研究。

江靈歌有些無語:“這麽簡單的東西,還需要什麽圖紙?”

“簡單?”

楚涼夜有些意外的盯著江靈歌的背影,卻發現自己越發看不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