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孟潮白!
他也來聽審?
隻一眼,孟潮白似乎看見了她,壓低的帽子底下,唇角上浮成微笑的弧度,似乎在和她打招呼鈐。
她皺眉,轉了回來洽。
庭上的律師已經在展開舌戰,就這份遺囑的有效性在爭執。遺囑立定的時間正是晏項文重病住院之時,雙方就晏項文是否神智清醒以及是否受人脅迫在做辯論。
但明顯,晏暮青這方處於劣勢,因為晏暮山這邊是有律師和公證人的,而且全都到庭作證了。
許自南看向晏暮青,他依然沉著故我,看不出一點緊張擔心。
晏暮青這方的律師,便著重強調,晏家公司的股權實際上隻有百分之十屬於晏項文,晏項文隻能對這百分之十進行分配,其它的百分之九十已經是晏暮青的,不屬於晏項文遺產。
雙方的律師再次對這個問題辯得熱火朝天。
這場官司是輸是贏,她現在捫心自問,對她意義不大,晏家的財富說到底從來不是她眼中之物,隻是不管怎樣,心中終有偏頗,不由低聲問晏暮白,“爸爸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不得不提此一問,百分之四十,這分配也太不公了。就算晏項文要分配遺產,四個兒女,這個比例是怎麽算的?繼承權給晏暮山的兒子,卻沒提過小魚兒一句。怎不讓她懷疑遺囑的真偽?
“我爸的想法,大概還覺得這樣分配偏袒了我和大哥,我們這邊60%,那邊40%,我爸知道我不喜歡進公司,反正大哥也不會虧待我,所以還是大哥掌舵。我們這邊兩人,他們那邊還三人。”晏暮白輕聲解釋。
“那爸爸還說什麽給晏暮山一口飯吃?這40%呢,可以吃幾輩子了!”許自南想起病房裏那一幕,有點替晏暮青抱屈,晏項文朝晏暮青伸著手的樣子,還獲得了晏暮青最後的憐憫,可晏暮山他們之前是怎麽對待晏暮青的?
想到這裏,又自己罵自己,她管這破事幹什麽!晏家沒有一個好人!沒一個值得同情的!除了小魚兒!
隻聽晏暮白道,“那是我爸擔心,晏暮山不學無術,最終不是我哥的對手,還是會被吞掉,所以要我哥手下留情。而且,當父親的,總擔心無用的孩子多一些,我有自己的工作,大哥哪怕一無所有都能赤手打出一片天,隻有晏暮山和晏暮秋,離開了晏家,就無法生存。如果隻有他們幾個也就算了,可如果有了孩子,那孩子太無辜,我爸在最後階段,是被晏暮山這麽說服的,所以另立了遺囑。”
許自南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沒有能力,所以反而得到更多寵愛和眷顧嗎?這是什麽邏輯?
她在這和晏暮白說著話,庭上的情況仍在爭辯之中,這時,晏暮青的律師提出申請新的證人到庭。
法庭準許了申請。
許自南對這個案子並不了解,而走上來的新證人也是她所不認識的,很平凡的一個年輕女子。
看上去平凡的女子,實際未必平凡,因為晏暮山的臉色在這一刻瞬間就變了。
辯護律師開始問這女子,先問了女子的基本情況以後,指著晏暮山問:“請問你認識這名男子嗎?”
女子看了晏暮山一眼,“認識。”
辯護律師又問:“怎麽認識的?”
女子惶惶惑惑的眼神,“他來找我們買孩子。”
“你胡說!”晏暮山按捺不住,已經開始咆哮了,“是不是晏暮青給了你錢要你來做假證啊!”
許自南已經明白過來了,隻是太震驚,曲北昀竟然假懷孕?還買孩子?這麽做有意義嗎?她和晏暮山遲早會有孩子的,這份遺囑也遲早會生效,有必要買孩子嗎?
晏暮山的咆哮引起了法庭不滿,已經被警告,辯護人得以繼續問。
於是,女子在辯護律師的詢問下,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和丈夫是如何年輕無知,又無經濟基礎,有了孩子後原本打算打掉的,可是晏暮山和曲北昀不知怎麽知道了,找上門來,要他們生下這個孩子,生下後不需要他們負責,而且會給他們一大筆錢。
看在錢的份上,兩人答應了,整個孕期,都在晏暮山和曲北昀指定的地方養胎,直到孩子生下來,他們拿了錢就該走人的,可是,這女子對孩子又有感情了,想要回孩子,退錢……
然後在法庭上一頓好哭,苦苦哀求。
後來的情形就亂成一鍋粥,晏暮山自然死都不承認,一口咬定是晏暮青買的假證人,誣陷他。
這種情形很好辦,晏暮青的律師提請晏暮山的孩子做醫學親自鑒定。
最後,法庭商議後同意了申請,第一次開庭就這樣結束,等鑒定結果出來再開第二次庭。
可是,此刻卻已經能看出來,晏暮山這次的戲又唱到尾聲了。
晏暮山和晏暮秋最終罵罵咧咧而去,這其中買賣孩子又是另一個案子,這些,都不是許自南操心的事了,她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晏暮秋離去時猙獰的威脅:讓我們沒有活路!你也別想有後!
那一刻,她仿佛有感應般,感覺到腹內的悸動,縱然她被人圍得密不透風,恐慌還是將她侵襲。
在回去的路上,這種恐慌依然纏繞著她,雖然車裏很溫暖,她還是裹緊了車上備著的毯子,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包裹得安安全全一樣。
晏暮青注意到她的動作,伸臂摟住了她,“冷?”
沒等她回答,就已經囑咐阿百,“阿百,暖氣調大。”
冷?晏家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冷,這不是暖氣所能解決的問題。
她也沒有費力氣去掙脫他的手臂,隻是任他抱著,木然地,依然裹緊了毯子。
借以取暖的東西有很多,除了人的懷抱以外,其它種種都能替代,而且,還不會受到傷害。
額角,他的唇輕輕擦過,“好些了嗎?”
好些?什麽好些?她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實在讓人茫然,於是,她也就茫然地點點頭。
“今天是不是特別擔心?”他低聲問。
她沒有說話,說實話,她真沒有特別特別擔心,有錢的晏暮青和沒錢的晏暮青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同,或者狠心點說,他是輸是贏,與她何幹?
“我說過,不會少你們了母女的。”他輕笑,手指來撥弄她的頭發。
沒有防備之下被他親了一口,原就讓她想皺眉,現在有了防備,她瞬間側開了臉,“別高興太早,晏暮山隻要有孩子就能拿走40%。”
晏暮青卻道,“我會給他的,但不是這樣的方式。”
許自南沒有再理他。
暖氣調高了,回去的路又遠,坐在車裏沒多久就暈暈乎乎的,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打盹,而後便睡著了。
這一覺倒是睡得很舒服,到家了都不知道,晏暮青也沒叫她,直接把她從車裏輕輕抱了出來,然而再輕,她也還是醒了,迷糊間嘀咕,“我自己下來走。”
晏暮青笑,“我還抱得起!再重點都沒問題!隻不過啊,都要當媽媽的人了,還跟小孩似的一上車就睡著。”
她怔住,一上車就睡著最初的記憶是在遙遠的意大利,那時候的她,會笑、會鬧、會纏著他背,會吃得停不住嘴……
那時候,真是好遠好遠了……
發愣之時,他已經把她抱上樓了,小心地把她放回床上,“看會書吧?還是聽會音樂?別再睡覺了。我得出去一趟。”
她窩進被子裏,臉色因為剛剛睡過而泛紅,幾分慵懶,“我想睡,困。”
“讓你別出去你不聽,起了個大早現在知道累了吧?”他捏著她紅撲撲的臉。
許自南沒處躲,再度皺眉。
“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喜歡皺眉了,別皺了,小心起皺紋可就不美了。”他俯下身來,吻她的眉心。
他的氣息讓她煩亂,將他一推,“別老是動不動親我!”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表示親昵的時候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