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王楚那頭,他領兵一路順著齊仲天逃離的方向追去。
“慢著。”王楚勒馬停了下來,揚手止住身後的將士們。
身後的隊伍漸漸停了下來,王楚凝神看著腳下這片被黃沙鋪滿的地,沙子裏鑲嵌著韃靼軍過往後的印記。王楚將眸子從馬蹄印收回,喃喃自語道:“奇怪,韃靼軍隻有這麽些人不成?”
他不安地又看了一眼那參差不齊的黃沙,隨即懷揣著疑惑,下馬一人獨自上前方查看。身後的副將張望著隨去,生怕王楚出個意外。王楚的身影越來越小,他走到枯草叢處彎下腰神,右臂的衣衫飛揚,好似在撥弄什麽。當看見地上的韃靼軍旗和血跡時,王楚禁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王楚折返回來,麵上安然一片。
“大人,怎麽了?可是有詐?”另一名副將大著膽子問著。要知道,深入敵軍最怕的便是埋伏,王楚口口聲聲說韃靼援軍未到,他們心裏卻還是有顧慮的。
王楚聞言,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副使被他瞪得發虛,訕訕地垂下了頭。王楚翻身上馬,掉轉了馬頭,對著身後大軍道:“大家看看,這是什麽……”
說著,王楚從袖中拿出一物,隨風揚起,將士們看得分明,那的的確確是韃靼的戰旗啊。
韃靼人與天朝人不同,他們骨子裏對於信仰是極為看中的,無論是自然現象,或是這種象征之物,皆是重如性命的。戰旗倒,不會是作假,必然是韃靼戰敗,實在無暇顧及。
“那地上還有淩亂的血跡,本將細細看過,想來那些護著齊仲天離開的韃靼人都受了傷。此時不追就會錯失良機了。眾位將士……成敗在此一舉,衝啊……”
“衝啊……誓死誅殺韃靼賊,誓死誅殺韃靼賊。”將士們聽著王楚的話,心中的勝算愈發大了。既然韃靼軍已經是這個模樣,那如何能放過?建功立業,保家衛國,都在今日了……
馬蹄聲震撼了沙土,將它們踏得揚起塵霧。王楚一馬當先,麵上是難言的激動。齊仲天可是當今皇上的大患,除了他,自己便能獲得不薄的封賞,有朝一日回京,那些禦林軍中的人也少不得要刮目看他。
爾等且看著,我這被踩在腳下的汙泥如何變作白羽。
座下的馬兒好似感覺到王楚的情緒,四蹄前後張開,跑得更快了。
而另一頭,齊仲天帶著韃靼殘軍躲入了一道凹陷下去的坡下。
“王上,王楚會追上來嗎?”
不怪哈雷的話語裏帶著狐疑,就連一直跟隨在齊仲天身邊的侍衛,在看見戰旗被毀的時候,亦是僵了身子。
齊仲天朝著身側一看,沉沉一語道:“等著吧。”
……
王楚沒有讓齊仲天久等,很快,韃靼的哨兵便傳回了消息,王楚來了……
這個消息讓窩了一肚子火氣的韃靼士兵燃起了熱血鬥誌,他們看向齊仲天的目光裏滿含著期待。齊仲天勾著唇角道:“莫慌,今日所受的折辱,今日本王便要給你們補償回來。”
“多謝王上。”
聽見將士們的回應,齊仲天當先將紅纓頭盔戴上,那壓住鬢發的頭盔被照射出耀眼的光。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聞得陣陣馬蹄夾雜著喊殺聲靠近。齊仲天能夠清晰聽見將士們的呼吸聲,他不慌不忙地探出頭去。齊仲天沉著氣,看著天朝兵馬越靠越近,他甚至看清了王楚臉上的得意。
“一,二……”齊仲天口中輕輕念著,手中卻是拿出了一支響箭。
“三……”
響箭在“三”落下尾音的瞬間直直飛了出去,當空的銳響讓王楚一慌,就在他怔愣的這一瞬,四周埋伏好的韃靼兵齊齊對著天朝軍射下利箭來。王楚大驚,心中一個咯噔。說也遲來也快,一道冰冷的銀白色光閃花了王楚的眼,他一時不慎,被一支箭擦破了臉頰。伸手沾了沾微濕的眼下,王楚心中憤恨不已,他提起刀鋒便要朝前衝去,無奈,韃靼軍的箭雨不停,駿馬受驚,不住地打轉。
“撤……”王楚高喊著,隻恨自己的大意。
撤退的命令傳下,之後緊隨的大軍紛紛轉頭逃開。慌亂的馬兒踏著淩亂的步子,天朝隊列中分明已經亂作了一片。
齊仲天冷笑著,葉筠一,今日本王就要了你的雁門關……
“噓……”一聲嘹亮的哨鳴從齊仲天的指縫間瀉|出,哨鳴響徹在清亮的天空下,王楚不知齊仲天賣的什麽關子,朝著四周看去,卻見遠遠的,從天邊與黃沙交|合處湧起密密麻麻的韃靼士兵。
這邊是箭雨磅礴,後頭是無路可退。王楚心尖尖上的血慢慢往下退,全身隻是剩下駭人的冰涼……天朝大勢已去。
“將士們,我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齊仲天說著,引著先前受過折辱的韃靼將士衝了出去。士兵們本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如同火山迸發一般,尋到了一個出口。
“殺。殺。殺。”高昂的喊殺聲震天動地。
齊仲天加入戰局,他直直朝著王楚而去,手中的佩劍入鞘,卻是從身側拿出馬鞭來。馬鞭重重地揮出,王楚被逼到了絕境,自知今日難逃一死,也幹脆不躲閃,而是當麵迎了上去。
“啪……”
重重一鞭摔在了王楚的肩上。齊仲天是用了八分力道的,自然不容小視,王楚隻覺得自己的左邊肩胛要被人敲碎了一般。
“哼,你以為你不躲便是條漢子麽?”齊仲天的眼中滿是鄙夷,他上下打量著王楚,冷聲道:“你不過是個驕縱冒進的,葉筠一他也敢派你守住雁門關,嗬嗬,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說什麽?”
王楚暴怒著看著齊仲天,他是敗了,可也不容這般的侮辱……
齊仲天挑眉看著王楚的模樣,又是一激:“怎麽?不信?那本王便告訴你,你從昨夜就錯了。韃靼的援軍昨夜便已經到了,不過是按了本王的吩咐,不曾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