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殺了他?他這一去會惹麻煩的。”溯月出身暗衛,麵對這般事情向來不留餘地,見到葉筠一放蒼嘯天離開,溯月心中冷冷一笑。
葉筠一輕笑出聲,他並非心軟之人,隻是蒼嘯天不是宵小之徒,他以信義裹身,失手出了意外,自然是不會再做出辱沒名聲的事情。
“他不會回京城了……”
葉筠一這話恰似把握,溯月也就不再多言。
“現在要如何打算?”溯月側目看了看葉筠一道。
葉筠一衝著他淺淺一笑,溫和之意蔓開:“青墨受了傷,將她與小愛安置下來,我便回宮。”
“溯月奉公主之命相助,還請莫要推辭。”溯月對著葉筠一拱手道。
葉筠一搖了搖頭:“不必了,你留下保護她們吧。”
溯月順著葉筠一的眸光看向青墨與小愛,隻見小愛皺了皺眉:“才不要,我能照顧好青墨姐姐,將漂亮哥哥留下來也幫不上忙,還是讓他隨葉哥哥你走吧。”
“胡鬧,青墨受了傷,你們萬一有個什麽差池,我如何對阿離交待。”
小愛揚眉抬起眼來:“葉哥哥要信我,我能保護好青墨姐姐。況且這些人的目標在你,等你離開了,進宮去了,誰還會有空來管我們?”
立於一旁的溯月垂眸不語,卻是目光晶亮,分明是讚成小愛說法的。在他心中,秦思的命令便是第一位的,秦思讓他守著葉筠一,那他便不該離開半步。
葉筠一思慮再三,總算是應下:“那好,先給你們尋一處地方安置下來才是。”
……
安頓好了青墨與小愛,葉筠一與溯月二人喬裝成農夫的模樣侯在了京城城門下。京城大門依舊緊閉著,葉筠一凝神看去,那高高的城牆上站著幾名穿著禦林軍軍甲的將士。
竟然能將禦林軍調集起來守衛城門,這風遠侯也著實下了番功夫。
“現在要怎麽進去?”溯月低聲問道。
葉筠一沉聲回道:“這些禦林軍應當是從飛虎營調來的,當時識得我才對。”
“可要試試?”聞言溯月看了看在城牆上巡視的禦林軍,問道。
“不可。”葉筠一不敢犯險,若是在此處與禦林軍起了爭執,打草驚蛇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溯月並不多言,隻是陪在葉筠一身側,直到夜色黑沉下去。
夜色微弄,空中被漆黑染上色彩的雲罩住了皎潔的光芒。葉筠一抬眸看了看天色,現下已經是二更了,城門上還過上半刻鍾便要換一次守衛了。
“走。”
“為何不等更換守衛再入城?”溯月猶豫再三,終究是問了出來。
葉筠一俯身在夜色下朝前而去,輕聲道:“這個時辰是原本禦林軍輪換的時辰。”
這話音一落,溯月便明白過來。若是尋常城門守衛,葉筠一便會再等上一刻,但習慣了這個時辰交替的禦林軍,此刻,想必已經累了。
葉筠一屈著身子來到城門之下,他與溯月對望一眼,隨即足尖輕點,身子微微傾斜,朝著城牆上而去。
兩道身形都是極快的,葉筠一與溯月四下看去,果然,禦林軍們略顯鬆懈,現下城牆上隻餘下三個人。葉筠一對著溯月比了比手勢,隨即躍身落地。一手臨空拍向遠處,一手朝著一名禦林軍的頸後砍去。
葉筠一稍一估量,風遠侯行事如此縝密,城中的暗哨必定不少。要想沒有阻礙的入宮便隻能借用個身份了。淺眸一沉,他對著溯月示意,二人一道,將禦林軍的外甲扒下來換上。看了看城門下巡視的守衛,溯月冷聲道:“這幾個人不能留在這兒。”
葉筠一頷首,看了看不遠處的攻略台,唇角緊繃道:“攻略台若非有戰事是不會有人進去的,將他們移進去,幾個時辰之內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好。”
處理好了那三個禦林軍,葉筠一拿出懷中的一個黑色瓷瓶,拔出木塞,將裏頭的一層細粉均勻地鋪在手上。待到溯月再看,葉筠一的麵目已經大相徑庭,真真是個不出眾的模樣,落在人群中,也絕對引不起人半分注意。
溯月學著葉筠一的樣子整理一番,隨後二人若無其事地立在城牆之上。夜色靜謐,長夜未央。
一刻鍾後,悉索的腳步聲傳來,三名禦林軍打著哈欠走上城牆,對著葉筠一便是重重一拍:“好了,趕緊去歇著吧。”
葉筠一垂首微點,好似困極的模樣,來人一笑,便不再看他。
葉筠一與溯月一前一後朝著城下走去,身後卻忽而傳出一聲:“等等,怎麽就你們兩個了?還有一個人呢?”
那人的手此時搭在溯月的肩膀上,溯月周身的寒氣散開,冰得此人瞌睡醒了幾分。他凝神再看去,卻見溯月亦是低著頭,麵上被頭盔的影子死死攏住。
“那小子肚子不爭氣,這不,就快住著茅廁裏了。”葉筠一壓低了嗓子調笑道。
“哈哈哈哈,活該。”那人大笑了笑,背身拿著佩刀站好。
葉筠一鬆了鬆氣,與溯月先後下了城門。
穿著禦林軍的衣服,這一路上都行得極為順暢。夜色下的京城比以往多了些肅穆。原本的搖曳燈燭都靜靜地熄著氣兒。每走一段距離,便能看見一列巡視的京畿軍。葉筠一將這些看在眼中,眉頭不禁皺起。
現下影閣不再安全,看這情形也得思慮周全再做打算。
葉筠一思慮再三,帶著溯月來到秦家原先的府邸容身。這裏荒僻良久,風遠侯應當是尋不到的。
溯月看了看荒涼的府邸:“這是公主殿下曾經的住處嗎?”
“是。”
溯月饒有所思地在將軍府裏看著,是夜的天色太黑,後半夜裏,月色隱去,徒留一片靜默。溯月的影子投在地上,幾乎不可見。
黑……
葉筠一腦中忽而想起什麽來,是了。
“黑甲暗軍。”
……
這一夜似乎過得格外漫長,葉筠一不曾闔眼一瞬,他原先心中尚存著一念,隻是蒼嘯天的刺殺與京城中的氣氛,讓他明白了一個事實。風遠侯,當真是要逆天而行。
父侯,為什麽會是你。你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何必將你我之間的情分都斷絕在這兒。高處不勝寒,果然是不錯的。他登上了高位,卻失去了與阿離相守的機會,卻失去了這份讓他心懷溫暖的父子之情。
權利,便當真如此重要嗎……
借著夜風凝望著東方,葉筠一眸中竄過許多複雜的神色,卻最終歸於平靜。不知明日的朝陽可會是泛著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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