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非晚臉上掛著笑,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經說事情的樣子,可她的語氣卻讓人不得不重視。
謝京墨嗤笑著拿起盤子裏的橘子,渾不在意道:“上麵那位整天都在想怎麽讓我死,這次當然也不例外,我去邊關,這可是個能讓我名正言順死亡的好機會。”
他剝著橘子,對這樣的事見怪不怪:“皇上打算讓你怎麽害我?”
她同他一樣,拿顆橘子來剝,神情比他還要淡定幾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皇帝希望我做點手腳,好讓你迎敵時毒發。”
“是他能做出來的事,為達目的誓不罷休,就算失去幾座城池,他也要除掉我。”
謝京墨垂下眸子,盯著案上的茶壺,幾座城池的百姓就這樣因皇帝的一己之私而犧牲掉,大昭有這樣的君主,遲早會民不聊生。
“你對皇上這麽了解?”餘非晚有些好奇,她隻知道謝京墨和當今皇帝是兄弟,自古皇位相爭極其殘忍,皇室的兄弟之間相互了解得很少。
“他能登上皇位,還用得著了解嗎?這個皇位本來就該是我的,偷來的權勢總是要還。”
他回答的含糊其詞,可她知道這中間一定發生過不為人知的事,太後扶持如今的皇帝登位,手段自是不必說。
“那王爺準備如何應對?”她隻想知道他的想法,他迎敵的時候怎麽能出差錯?皇帝可以不在乎城中百姓,但他在乎,大昭的安寧本就是他打下來的,他肯定會拚死守護。
“走一步算一步,皇帝不可能僅派你一人對我不利。”
他絲毫不慌,餘非晚卻是心裏咯噔一下。
“王爺身邊危險重重,皇上和太子都想殺你,此次去邊關,要防的是自己人。”
她再三強調,生怕他掉以輕心。
“放心,沒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不會死。”
她稍稍放下心,馬車已經到了餘府。
她沒再多說什麽,跳下馬車走進府內。
誰知剛走到前院,餘老爺便叫住了她:“非晚,你等等,為父有事要和你說。”
餘老爺脾氣溫和,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走過去,在餘老爺桌前站定:“爹,你找我什麽事?”餘老爺看上去等了很久,茶盞中的茶水都已經涼透。
丫鬟忙準備一壺新茶奉上。
餘老爺歎著氣起身:“一直以來,都是為父錯了,不該對你過於苛刻,為父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再衝動罰你,萬事都會聽聽你的想法。”
她麵上閃過詫異:“爹,你說這些,可是喬側室做了什麽對餘府不利的事?”
她深知餘老爺以餘府的利益為先,就算是喬側室也不能做損害餘府的事。
餘老爺搖頭:“為父已經知道她找柳姨娘企圖害你的事,她害得餘府家宅不寧,為父會讓她閉門思過,你能不能以和為貴,原諒她這一次?”
她冷笑:“爹,做生意才講究以和為貴,她想毀的是我的清譽,我縱使嫁過一次人,沒什麽名聲,可也容不得她這樣栽贓陷害。”
“爹,你覺得讓我原諒她,對我來說不殘忍嗎?”
餘老爺眼底閃過複雜的神色:“那你認為要如何懲罰她?她畢竟為餘府操持了許多年,大事上沒出過什麽錯,罪不致死。”
“那是我並未回到餘府,她當然不會犯錯,喬側室在我出嫁前就沒少惹出事端,這次更是鬧到皇上麵前,爹認為什麽錯才算是大錯?”
“非晚,你這是要讓為父逼死她嗎?”餘老爺收起溫和,臉色慢慢轉冷。
她隻覺得好笑:“爹,我才說了一句,你就這般維護她,那你特意等在這裏說這些話,就是為了給女兒堵氣嗎?你若不願懲罰她,女兒也沒辦法不是嗎?”
她沒給餘老爺好臉色,自從喬側室進門後,這個爹處處偏袒喬側室和餘書蝶,雖不那麽明顯,可足以讓一個人寒心。
“非晚,不是為父不肯罰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她為餘家付出良多,念著往日情分,為父也不能逼她太狠,為父知道你委屈,以後定好好補償你。”
餘非晚緩口氣,總算聽出些意味來:“爹,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不用這樣試圖說服我原諒喬氏。”
依照平時餘老爺的性子,恐怕不會對她有這麽好的脾氣。
餘老爺一愣,麵上浮現些許愧疚,自從這個女兒與他鬧掰吵著要嫁給平陽侯後,他便對這個女兒徹底失望。
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比以前要懂事許多,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他對她的偏見過深,做下不少偏頗的事。
是否該放下成見,徹底接受女兒?父女哪有隔夜仇?
餘老爺打算先低頭,語氣重新變得慈善:“非晚,你當初不惜與為父斷絕關係都要嫁給平陽侯,為父實在是傷了心,因此對你始終有怨氣,不過,以後不會了。”
“雲兒也是受喬氏蒙騙,對你做下那樣的事,她已經自食惡果,你能否以縣主的名義進宮,請皇上給她賜婚?那名侍衛欺負了她,理應負責。”
柳姨娘果然打算讓餘雲洛嫁給侍衛,這樣也好,餘雲洛平時很少在府裏走動,也沒什麽得罪過她的地方,身為庶女,她迫切想要一門好婚事,勉強可以理解。
“這個主意還是我提出來的,既然爹開口,我自然會給皇上提,還請爹去跟柳姨娘說一聲,讓她們安分些,不要再受人蠱惑,若是有下次,我便沒這麽好說話了。”
餘老爺眼中有亮光一閃,滿臉慈愛的看著她:“非晚,這主意竟是你出的?你不計前嫌,給雲兒謀劃婚事,當真讓為父刮目相看。”
“迷藥是喬側室經過三妹的手遞給四妹的,連計劃也是喬側室出的,四妹不過是顆棋子,我又怎麽會恨一顆棋子?喬側室才是主謀。”
她語氣冰冷的回望著餘老爺,想看看餘老爺的反應。
她說的這麽明白,相信她爹懂得她的意思。
餘老爺擰緊眉頭,說到底她還是要罰喬氏。
他像是泄氣般,表情鬆懈下來:“喬氏的確該教訓,你覺得要如何懲罰好?”
餘非晚在桌邊坐下,為自己斟杯茶,她等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