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以血盟誓
整個小鎮已經化為一片焦土。
當霍華德主教走上山坡來的時候，隻能夠看見已經被燒的焦黑的房屋和大地，散亂的山石滾落一地，濃鬱的鮮血氣息到處都是。這裏原本居住著幾十戶人家，但是現在，幸存者卻是十不足一，因為運氣好或者什麽別的原因才勉強從戰亂之中逃出生天的領民們這個時候完全沒有死裏逃生的喜悅，相反，他們哭喊尖叫著撲向焦黑的房屋，發了瘋一樣的尋找著自己親人的屍體。有些人甚至不顧及細看就把那血肉模糊的屍身抱在懷裏，發出了如同野獸般的嗚咽與哭聲。
這就是戰爭。
看見這一幕，霍華德主教也是心情沉重，他一麵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手下的神官去協助清理現場和處理疫病，大戰之後最容易爆發瘟疫，這個節骨眼上任何地方都經不起折騰。想到這裏，這位主教大人心情沉重的搖了搖頭，接著繼續向前走去。這一次他開始認真的考慮詹恩之前提出的聖堂教團出手參與到克萊恩大陸戰爭之中的提議，說實話，在這之前，老主教對於詹恩的提議雖然有些心動，也向斯卡爾聯邦方麵的教團高層進行了提交，不過對於聖堂教團是否應該直接介入，上麵還在猶豫。但是現在，在親眼看見了戰爭帶給這些普通民眾的創傷之後，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向教會高層好好說明一下，庇護子民遠離痛苦與傷害是聖堂教團一貫的宗旨。哪怕是在戰爭時期。他們也不應該放棄自己的使命。
想到這裏，霍華德主教歎了口氣，隨後他順著山路來到了小鎮另外一側的山坡上，很快，霍華德就看見了那個年輕的身影。
詹恩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陰沉著臉注視著下方已經被燒為焦炭的小鎮，在他的身邊。那些民兵正在把那些閃金帝國騎兵的屍體堆積起來準備一把火燒掉了事。雖然說這樣的處置方法有些不太妥當，但是在看見詹恩冰冷的麵色之後，霍華德還是決定不在這種小事上和對方計較。
“你來了，主教大人。”
聽見腳步聲，詹恩回過頭來，對霍華德主教點了點頭。而霍華德主教也是回了一禮，隨後就這樣邁步走到了詹恩的身邊，和他一起望著下方不遠處隻剩下斷壁殘垣的小鎮，冰冷的風吹拂而過。隱隱約約還能夠聽到下麵住民撕心裂肺的呐喊與哭泣。
“看來閃金帝國的確是有膽色，我也沒想到他會做到這一步。”
在過了片刻之後，詹恩這才開口說道。不過他的語氣硬邦邦的，完全沒有平日裏的溫文爾雅。還沒有等霍華德主教說些什麽，詹恩就已經開口詢問道。
“主教大人，我記得沒錯的話。之前那封通告的確是通過聖堂教團送遞到閃金帝國皇帝手中了？”
“是的。詹恩先生。”
聽到這裏，霍華德主教點了點頭，以詹恩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遞交什麽外交照文給閃金帝國，因此當初那封信是他通過聖堂教團傳遞給閃金帝國王室的，霍華德也知道這其中有示意對方這片領地與聖堂教團之間的關係。他已經從詹恩那裏知道帕蘇斯從斯卡爾聯邦獨立出來的消息，說實話，這個消息著實讓霍華德主教頗為吃驚。而他自然也明白，一位授勳貴族擁有一片獨立領地的政治意義，隻不過出於一貫的謹慎小心。他並沒有太過插手其中，而是一直順其自然。
不過現在…………
看見這一幕，老主教內心也有些不爽，雖然說他和詹恩之間並不算有多麽深厚的交情，但是襲擊一位授勳貴族的獨立領地，這和給聖堂教團一個巴掌也差不多了。或許對方認為聖堂教團在戰爭時期做不了什麽？想到這裏，霍華德麵色一沉，雖然說這的確是件小事，但是聖堂教團的威信被動搖可不是小事。或許這是個說服高層的好機會，如果他們再不有所作為的話，那麽聖堂教團的存在感就會越來越弱，說不定日後根本就毫無存在感了也說不定。
在這種情況下，改革在所難免。
“那位皇帝陛下不願接受我的請求啊……”
將霍華德主教陰晴不定的麵孔盡收眼底，但是詹恩卻並沒有多說什麽，相反，他冷哼一聲，再次望向前方。
“但是我向您保證，主教大人，這件事是不會就這麽結束的………我要的東西，請問您帶來了嗎？”
“已經帶來了，詹恩先生。”
聽到詹恩的詢問，霍華德老主教這才從懷裏拿出了一封華麗的，鑲嵌蝕刻著神聖紋路的刻印的文書，遞了過去。不過他隨後又皺起眉頭，帶著幾分疑惑望向眼前的年輕人。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你要這個幹什麽？的確，和平文書在九聖見證下的簽署是受到聖堂教團承認的，可難道現在你還認為閃金帝國的皇帝會乖乖的簽訂下這份文書？詹恩先生，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看清現實—你不可能就這樣走到閃金帝國的皇宮裏，來到皇帝陛下的禦座前，然後讓他在這份九聖文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認為我做不到，那麽你又為什麽會為我帶來九聖文書？”
聽到老主教的抱怨，詹恩微微一笑，隨後他伸出手去接過文書看了一眼，然後放進了自己的懷中。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九聖文書的申請可不簡單，而且還需要九聖代表的一致通過，難不成你們都認為我隻是在做白日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做法可就很有趣了哦？”
“這隻是代表聖堂教團的態度，不能夠說明什麽實質問題。”
感受到詹恩略帶戲謔的目光。霍華德不由老臉一紅。他當然知道詹恩所說的是事實。不過他也沒有說假話。聖堂教團在克萊恩大路上除了是一個宗教性的組織之外，同時也擔負著法律事務所和公證處的功能。一般來說，國與國之間如果有什麽重大的協議需要締結，就需要在九聖文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這就意味著這份協議受到克萊恩大陸上所有神明的承認與關注。
當然，雖然聽起來很高大上，事實上這種協議也就是在聖堂教團庇護下才有用。畢竟各國之間都有秘密協議和交易，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都告訴聖堂教團。因此一般九聖文書就是用於聖堂教團下的勢力與其他勢力之間進行交涉的時候—說白了就算是一種特定組織的合同協約罷了。
就像詹恩所說的，聖堂教團的高層內部對於他能否順利和閃金帝國簽訂和平協議完全不報希望，可問題在於，詹恩是聖堂教團授勳的貴族，身份高貴而且正式，現在他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那麽於情於理也必須走這一趟程序。而斯卡爾聯邦方麵的高層在經過了一番考慮之後，最終還是批準了詹恩的申請。將聖堂教團承認的和平文書帶了過來。
隻不過這也就像霍華德主教所說的，這隻是代表了聖堂教團的一個態度，顯然，他們也對於閃金帝國如此無視教團的麵子感到惱怒，但由於教團一直以來的方針還有怠惰，他們當然不可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去對付閃金帝國。現在詹恩既然打算繼續找帝國的麻煩。那麽聖堂教團也不介意在背後推他一把。雖然他們不知道詹恩打算怎麽做，但是如果能夠通過他的手給閃金帝國一個小小的教訓，那麽聖堂教團自然是不會阻止的。
他們雖然信奉神明，但畢竟還都是人類，俗話說佛都有三分火氣，現在閃金帝國不但進攻斯卡爾聯邦，擅自挑起戰爭，甚至還無視聖堂教團的勸阻執意進攻一位授勳貴族的獨立領地，這要還能忍的話那就等於被人抽完左臉還把右臉讓出來給對方抽—幸運的九聖之中沒有哪個神明愚蠢到給自己的信徒下達這樣的教義。
所以聖堂教團顯然也不打算忍下這口氣，更何況……
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個半魔化的**師的屍體。霍華德的麵色越發陰沉。要知道在曆史上聖堂教團和環法協會之間本來就有一段恩怨，當初要不是閃金帝國的皇室力保環法協會，他們早被聖堂教團掃到垃圾堆和邪教徒作伴了。而現在，這些該死的家夥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魔性化？
如果帝國皇室和環法協會不就此給他們一個解釋，那麽聖堂教團不介意完成以前沒有完成的那部分工作。
不過……
想到這裏，霍華德還是有些好奇，他抬起頭來看著詹恩，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詢問道。
“詹恩先生，請恕我冒昧，我實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打算如何讓閃金帝國的皇帝在你麵前簽下這份和平文書？”
“就像你所說的，霍華德主教大人。”
聽到霍華德的詢問，詹恩微微一笑。
“就這樣走到閃金帝國的皇宮，然後來到皇帝陛下的麵前，接著讓他簽下這份協議………您看，這不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嗎？”
“請不要開玩笑，詹恩先生。”
“我並沒有開玩笑，主教大人。”
一麵說著，詹恩一麵從懷中拿出懷表看了一眼，隨後眯起眼睛。
“時間差不多了………那麽，我也該是時候啟程了，主教大人，請等我的好消息吧。”
“什麽好………”
聽到這裏，霍華德愣了一下，但是還沒有等他再說什麽，忽然，一陣平地而起的狂風讓他閉住嘴巴，老主教不由自主的轉過身去，阻擋吹向自己的沙塵，在這一刻，天空似乎暗淡了許多，就連大地也被一片陰影所籠罩。而當那陣狂風消逝之後，老主教再次轉過頭來向前望去—接著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隻見在他的麵前，一座山丘大小的巨龍正安靜的站在那裏，它高高的抬起頭來，純白的身軀反射著太陽的光華。而在它的身體後方，可以看見厚重，巨大，閃爍著冰冷光澤，讓人一眼就能夠聯想到毀滅的可怕存在。
“這是…………”
看見這一幕，霍華德目瞪口呆。他可以感受到從這頭巨龍身上所發出的的龍威，那是一種無比龐大的威勢，僅僅隻是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就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渺小的螞蟻般不值一提，如果不是神職人員磨練出來的堅定信念，恐怕這時候的霍華德已經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了—而事實上，那些民兵和小鎮的居民在巨龍出現的瞬間，就已經跪倒在地，他們帶著敬畏的目光望著眼前的巨龍，長大嘴巴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帕蘇斯的子民們！！”
就在這個時候，詹恩的聲音再次響起，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曾幾何時，我們過著幸福，和平的時光。但是戰爭的到來，毀了我們曾經所擁有的一切………沒有人喜歡戰爭，也沒有人渴望戰爭。我曾經試圖向那位皇帝陛下尋求和平的道路，但是現在，那位傲慢的皇帝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但是，我們帕蘇斯人的血不會白流！我向你們保證，那些曾經肆意在這片土地上破壞，殺戮的人，必將遭到最嚴厲的懲罰。而我的子民，我將與你們同在！！現在，我們將要發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聲音，讓閃金帝國明白，我們的退讓並非來自怯懦，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們終究感受到我們的憤怒，並會為此付出代價！！”
“領主大人萬歲！！”
聽到這些話，那些之前跪倒在地的領民，頓時高聲歡呼起來。如果換了是之前的話，詹恩所說的一切對於他們恐怕根本沒有意義。但是現在，當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條巨龍之後，一切都改變了。要知道那可是一條龍啊！對於這些淳樸的鄉民們而言，龍幾乎是所有故事存在的最終級的波ss了。而他們的領主，居然能夠駕馭巨龍！這已經讓這些領民感到無比的震驚，接著便是興奮與自豪。他們深信，在巨龍的麵前，閃金帝國的軍隊根本不值一提！
正如領主大人所說，現在是讓那些傲慢的帝國子民品嚐我們憤怒的時候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巨龍張開翅膀，呼嘯著飛向天際。
而在它的身後，無數巨大的身影緊隨其後—仿佛奔流於蒼穹之頂的白色浪濤。
“這……”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霍華德徹底呆住了，他就那樣站在山坡上，注視著飛往天際的數百條巨龍，此刻，他的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閃金帝國，恐怕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