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曠的走廊盡頭,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悄悄的躲在立柱後麵,偷偷的窺視著老人走進房間,接著她轉過身,一路小跑著拐進了走廊盡頭。此刻在那裏,正有三個女孩焦急不安的等待著她。
“怎麽樣?”
看見艾琳絲特回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不安的開口詢問道。而麵對她的詢問,艾琳絲特則是伸出手去,在畫板上畫了些什麽,接著舉起來在她們的麵前晃動了一下,雖然還很稚嫩,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在畫板上的,正是聖堂教會的標誌。
“果然是他們?!”
看見這個標誌,那個女孩的麵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許多,她緊緊的按住輪椅的扶手,麵色蒼白,惶恐之中還帶著幾分憤怒。
“那些討厭的神棍,他們來這裏幹什麽!?”
“是因為之前那些流言吧………”
聽到她憤怒的質問,站在另外一側,閉著雙眼,手中拿著一根手杖的女孩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接著開口說道。而聽到這句話,另外一個站在她身邊的女孩卻是咬住嘴唇,露出了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難,難道說我們要被趕走了嗎?”
對於一般人來說,大主教親自來訪,可謂是無上的光榮。但是對於這些神棄者來說,她們對於聖堂教團隻有厭惡與痛恨。這也是她們的出身決定的,神棄者,被神放棄者,從一開始,她們的稱呼就已經注定她們不可能被教會所接納。而這些孩子要說對此沒有怨言是絕對不可能的,或許在她們還小的時候,對此並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但是伴隨著逐漸長大,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她們內心深處就難免會對宗教以及神明充滿怨恨,在普通人看來,神明創造了這個世界。庇護著他們,所以才會收到眾人的崇拜與信仰。但是在艾琳絲特等人看來。如果沒有神明的話,說不定她們也就不會遭到這樣的待遇,她們之所以被父母拋棄,被人厭惡,還不就是因為神明?聖堂教團不也是一樣,口口聲聲說拯救世人,但是當她們渴望獲得幫助的時候,卻被像皮球一樣踢來提去。根本沒人願意搭理。
對於外麵的流言,這些女孩也並非一無所知,艾琳絲特來的時候倒還沒聽說什麽。但是那些後來者裏卻大多都聽過關於這件事的流言,甚至她們當中還有人因此被孤兒院的孩子嘲笑“你們馬上就要變成惡魔的食物啦哈哈哈哈哈哈!”。
也正因為如此,當她們來到這裏的時候,一開始還是非常緊張和恐懼的。
但是修道院內平靜安寧又舒適的生活最終還是征服了這些魔女之子,她們很快就靜下心來開始享受自己全新的生活。如果是換了那些正常人,恐怕還會擔心這是不是某種魔鬼的甜蜜毒藥或者陷阱。但是這些魔女之子卻是一點兒都不在乎,說白了,她們根本就是生無可戀。而且這裏的人對她們都很好。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麽邪惡的地方。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們接下來真的會被養的白白胖胖然後拿去獻祭什麽惡魔,那麽她們也認了。因為就算自己從這裏逃出去又如何呢?回到外麵?回到那個對她們充滿厭惡的世界然後悲慘的死去?這和獻祭給惡魔有什麽區別嗎?反正都是死,為什麽不讓我們舒舒服服的享受完再去死呢?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對於外麵流傳的那些流言頗為憤怒和惱火,在這些魔女之子來看,對方單純隻是為了自己好玩才在外麵胡言亂語大放厥詞的。那些人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們,甚至連看見她們都會躲的遠遠的,又怎麽可能會在乎自己究竟是被獻祭給惡魔還是其他什麽怪物?
如果說以前魔女之子對外界是“敵對”的話,那麽現在對於她們來說,外麵的世界就完全是“仇恨”聲望了。
可是她們又能夠做什麽呢?她們隻是一些小孩子。而且每個人都有身體方麵的缺陷,艾琳絲特還算好。雖然不能說話,但至少行動上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可是其他人要麽是眼睛看不見。要麽是無法行走,以她們的情況來說,無論做什麽都非常困難。幸運的是在來到這裏之後,在艾琳絲特的帶領下,她們已經團結起來,成為了一個彼此之間擁有相當凝聚力的小團體,但也隻是這樣而已。
麵對聖堂教會,她們又能夠做些什麽呢?
一想到這裏,眾人不由的低下頭去,她們都很清楚聖堂教會的勢力有多強大,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麵對那些主教也是唯唯諾諾,不敢多言。在她們看來,這次聖堂教會找上門,恐怕就是因為之前那些流言,而那位好心的夫人能夠抵擋住聖堂教會嗎?
她們對此可不抱太大希望。
一時間眾人都感到憂心忡忡,甚至就連午餐時間的鈴聲都沒有聽見,以往那些吸引她們的美食,這個時候也已經失去了誘惑力。畢竟這裏可是她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安身之所,如果連這裏都要趕她們離開的話,那麽她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思?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而就在大家悶悶不樂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她們身後響起,嚇了她們一跳,轉過頭去,隻見在走廊不遠處的拐角,詹恩正站在那裏,皺起眉頭注視著她們。
“午餐鈴聲已經響了,難道你們不該去用餐嗎?”
“大人!”
看見詹恩,包括艾琳絲特在內的魔女之子們紛紛向他低頭行禮,與麗姬婭不同,詹恩在她們心中是一個非常嚴肅又有些敬畏的人。不過她們倒並非害怕眼前的這位大人,因為她們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過上這樣的生活,完全是因為這位大人的慷慨解囊。而且詹恩在她們麵前雖然表現的很高傲,不過那和貴族們平日那種鼻孔朝天的傲慢卻完全不同,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強烈自信———說實話。看見這樣的詹恩,反而讓艾琳絲特她們對他更有信心。
如果換了平日裏,被詹恩抓了個現行的她們肯定會立刻離開。這位貴族大人在這方麵是相當嚴格的。如果被他發現不守規矩可是要受懲罰的。但是現在情況不同,麵對詹恩。眾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那個坐著輪椅的女孩開口詢問道。
“那個………大人,我們還能留在這裏嗎?”
“什麽意思?”
聽到她的詢問,詹恩挑了下眉頭,眼睛如同銳利的劍鋒般射向了她。而察覺到詹恩的目光,那個女孩不由的顫抖了一下身體,但她還是鼓起勇氣。開口詢問道。
“因為………之前我們看見聖堂教會派人來,所以……”
“原來如此。”
聽到她的回答,詹恩點了點頭。
“沒錯,聖堂教會的人來這裏的確是為了商討之前外麵那些愚蠢的流言,不過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聖堂教團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而你們也隻要安心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就行,明白了嗎?”
“是!!”
聽到自己不會被趕走,而是能夠依舊如常在這裏生活,少女們頓時重新振作起來,興奮的做出了回應。而麵對她們的回答。詹恩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還有一件事,從下周開始。你們會多增加一節課程———聖堂教團會派人來這裏進行傳教,對此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這也是詹恩和霍華德主教進行交易的一個條件,聖堂教團既然要插手,那麽自然也要展現自己的存在感,不可能什麽事都交給詹恩去做。因此在雙方約定的條件之後,就包括霍華德主教會派遣一位修女來這裏,為那些神棄者傳道,教授神學課程。
對此詹恩並沒有提出反對,而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畢竟他是授勳貴族。這個位置是聖堂教團給的,那麽在“大是大非”的傳教問題前。他必然要選擇站在聖堂教團這邊。不過詹恩也不擔心聖堂教團會滲透自己的地盤,因為他很清楚那些魔女之子對於聖堂教團的敵意有多麽嚴重。事實上他們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聖堂教團要背負很大程度上的責任。所以詹恩不擔心聖堂教團三言兩語就能夠把她們騙倒,這些孩子雖然是孩子,但是她們從小就在艱難困苦中求生,甚至就算是在黑暗的底層世界裏,她們經曆的也是最黑暗的那一麵。對於她們來說,單純講什麽神明的信仰,救贖是毫無意義的。
更不要說……這還是個反向滲透聖堂教會的好機會呢。
曆史上利用信仰擊潰信仰,導致那些虔誠的聖騎士和苦修士徹底墮落的例子可是數不勝數啊。
但是艾琳絲特她們可並不知道這件事,此刻聽到詹恩的說話,幾乎所有人的麵上都露出了為難的色彩。
“我們一定要去聽那個什麽傳道嗎?大人?”
“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聖堂教團負責幫我們擺平那些麻煩,聽他們嘮叨兩句又有什麽損失?”
在這些魔女之子麵前,詹恩表現的非常輕鬆隨意,而他的說話也的確讓這些魔女之子頗為高興。畢竟她們本身並不喜歡聖堂教團,而詹恩這種說法也頗合她們的胃口,的確,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這個道理她們自然也是懂得。而且她們對於這裏也已經有了歸屬感,如果聽那些神棍嘮叨幾句,就可以免於遭難的話,那麽她們自然是會去做的。
“好了。”
看見這些女孩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詹恩也不再多說什麽,而是揮了揮手。
“你們可以走了,現在是午餐時間,你們已經遲到了,我想你們該知道怎麽做。”
“是,大人。”
聽到這裏,女孩們再次點頭回應,接著她們便轉身急急忙忙的向著餐廳的方向走去。而就在這個時候,詹恩卻再次開口。
“對了,艾琳絲特。”
“?”
聽到詹恩喊著自己的名字,艾琳絲特轉過身來,好奇的注視著他。
“你準備一下,明天你要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前往華福爾。”
說道這裏,詹恩嘴角微翹,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帶你去見見大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