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變質
文明變質論。
一個種族文明，在離開其原生母星後，會產生極大的變異。
**上的，精神上的，社會形態上的，或者是兼而有之，但不管怎麽樣，其整體的構成會產生劇烈的變動。
這或許是因為，在脫離母星前，所謂的文明不過是胚胎，想要成長，就必須獨立，離開，打個比方，就如同脫離了嬰兒房的幼童，逐漸成為可以獨立生活的成年人一樣，這些種族文明會迎來一波又一波的劇烈成長和改變。
至於原因究竟是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擺脫了拘束吧。
修者，不，假如將修者看做人類的一員，而並非是超脫而出的不同物種的話，那麽就是人類。
人類生存在星球之上，其實是被束縛著的，被這封閉的循環係統所束縛。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限的，無論是靈氣，食物，材料，資源，所有的一切雖然看似無窮無盡，但都是有限的。
所有的生命都被名為自然循環係統的封閉環境按在了這顆偉大而渺小的星球上，被引力束縛，無法前往更高處。
因為需要長期的繁衍，所以不能破壞環境，因為需要長久的生存，所以不能損害自然，自然的生物圈也不能毫無顧忌的去狩獵，明明作為食物鏈的最頂端，卻需要長時間，小心翼翼的去嗬護，維護，修複自己食物們生活的環境。
荒繆可笑，卻又是事實。
顧忌這個，顧忌那個，捆著手腳起舞，閉著眼睛跑步，人類就是這樣，在這樣的情況下緩慢的發展自己的文明。
就如同修者一樣。
明明有著移動山峰，改變天地的能力，明明有著焚燒大海，升起大陸的能力——但因為腳下的星球是他們唯一能夠生存的星球。因為胡作非為會讓作為基石的凡人滅絕，所以不能使用這種技術，盡情的改造天地。
無法發揮出全部的潛力，隻能一點又一點的緩緩前進。
隻有走出母星。走進星辰大海，才是一個文明注定的歸宿！
所以，倘若，倘若有這麽一天，修者能夠攜帶著人類。跨越星辰大海，前往其他的星球——當此事化作現實，能夠生存的星球並不僅有一個的時候，世界會變成什麽模樣？人類的社會又會變成什麽模樣？
創主的分身朝著高川展示了這樣的一副情景。
在久遠到無法想象的久遠過去，宇宙中的第一代恒星還沒有燃盡的時候，在一顆黃色的行星上，有一個古怪的種族正在繁衍。
那是覆蓋在大地上的，如同苔蘚般的黑色生物。
是植物，也是動物，是菌類。卻也算不上菌類，人類的判別方法不適用於它們，它們是一個整體，也是一個個個體，所有精神都被統一，它們汲取星球的物質，吸收恒星的光照進行複製和繁衍。
毫無疑問，這顆星球上有濃厚的靈氣，其濃度，放在天元大陸上足以嗆死凡人。哪怕是修者也需要時間才能適應，在這種強度靈氣的刺激下，黑色的生命擁有了第二個思考器官，也即是靈魂。
自此。智慧誕生，文明開始傳承。
利用電磁波，這些生物交換著相互的信息，研究著如何進化，利用靈氣的方法，而它們中個體的生命周期也非常短暫。星球自轉一周，便是一代的更替。
所以，迅速的，無數死去的這種生物中蘊含的智慧和靈匯聚在一起，誕生了不可思議的存在。
在這個偉大的意誌幫助和引導下，這個黑色的種族得到了長足的進步，開始了飛速的發展，終於有一天，黃色的星球被黑色覆蓋，它們征服了星球。
好景不長。
第一代恒星的壽命大多短暫，龐大的質量讓它燃燒的速度遠超它的後輩，而這個意誌察覺了這一點。
為了避免被恒星的坍縮滅絕，所以大遷移開始了。
告別了母星，這個種族朝著天外進發。
異變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這裏不是母星，我們不需要考慮消耗物質過多的問題。”
“我們不需要非同類的存在，這些異星生物儲備信息後吞噬掉就好。”
“以前，礙於物質的不足，我們不能隨意分裂，誕生後代，但現在，這星係中有十幾顆甚至更多的行星，為什麽我們不能盡情繁衍？”
或許其邏輯並非是如此，或許其表述並非是如此，但將這些生物的本意翻譯成人類的語言的話，大概就是上麵所列出的那樣。
束縛被解除了。
麵對同類那溫順和平的麵具被取下，展露的是基於生命本能，那完全的凶暴和徹底的恐怖。
征服，殺戮，吞噬，進化。
不停成長，不停死亡，那不可思議的意誌也在磅礴的靈流中開始迅速的變強，黑色的怪物吞噬星球和恒星，而漆黑的意誌指引它們前行。
但這進步是有限度的，任何事物都是有極限的，哪怕是如此可怕的種族，在某一天也到達了其注定的頂點，再怎麽多的殺戮和吞噬也無法帶給它進一步的升華。
這段時間，持續了十億年，甚至更長。
直到，怪物遭遇了怪物，可怖的意誌遭遇了另外一個可怖的意誌。
創主和創主相遇了。
首先是戰爭，然後是交流，最後是攜手，一齊進化。
雖然說得很簡單，但事實就是如此，因為思維邏輯和智慧本身的缺陷，生命是無法觀測到完整的世界的，這意味無法收集到所有的信息，無法到達最終的那一步。
而創主們之間的交流，就是兩個巨大的信息體之間的互相補完，既然目的達到，就無需互相廝殺。
言歸正傳。
人類因為邪魔的壓迫而被迫離開，未來，他們究竟會變成什麽模樣？
高川嚐試著去思考了一下。
然後，他就在這創主的分身麵前，這無法逃離，絕望到不可能更加絕望的情況下。笑出了聲音。
那還用的著去想嗎？
毫無疑問，未來絕對是如同地獄一般的血腥景象啊！
所謂的邪道秘法會燃起新的生命力，因為倫理和種族延續而被淘汰，利用吞噬他人生命的各類恐怖術式將會重新被啟用。其目標，就是那些外星生物，而殺死這些奇形怪狀的外星生物，哪怕是最仁慈的修者也不會感到半分憐憫。
而修者的洞天也無需花費漫長的時光去磨練和搜集，在沒有生命的其他行星上。他們可以盡情的掠奪和吞噬物質，不用擔心生態圈崩潰，也不用擔心地形變動造成的各類破壞。
戰鬥，殺戮，破壞，掠奪，思考，然後就是進化。
當生存的環境從封閉的星球圈中脫離，來到了無盡廣闊的宇宙中時，人類這個種族。毫無疑問的會成為……
“倘若人類離開這顆星球，就等於猛獸走出了牢籠，這個世界中又會多出一個獵食者——也就是成為和我們一樣的種族，掠奪這無盡星空中的物質，成為其他文明口中，新的邪魔。”
磅礴的意誌在高川的精神海周圍響動，那是比雷鳴更震撼的轟鳴，創主並沒有強製的進行洗腦，而是罕有的進行‘人類’這個種族才會進行的‘說服’，這聲音不僅僅是針對高川。而是對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進行宣告。
“沒有創主的指引，你們卻走到了這一步，這是不可思議的奇跡！所以，加入吧。成為我一部分，變成我一員。人類，你們有這個榮幸和潛力，成為我真正的眷族。”
“而你，特殊的眷族，你將會成為我感染我同類胚胎的鑰匙。讓它真正的覺醒，你的意誌，將會成為一位新生創主的意誌！”
為什麽要變強？
這個問題挺蠢的。
因為但凡是活著的生命，其出生的開始，它的目標就是成為最強！
最強的**才能成為胚胎，最強的生命才能延續血脈，無論是是什麽種族，是碳基的，矽基的，硫基的，哪怕是機器人，也隻有最強的才能將自己的存在延續，這一本能的**，勝過了一切！
無論是瘦弱的，還是強壯的，無論是懦弱的，還是勇敢的，隻要是人，哪怕是知道必輸無疑，哪怕是害怕到尿褲子，但無論怎麽樣，他們也都不想要打架輸給其他人。
哪怕是被揍到哭出來，哪怕是轉頭就忘記了被痛毆時下定的決心，但無論是誰，在打架的時候，都希望自己能贏，能成為‘最強’！
高川，追溯這本能而行動的男人，他想要成為最強，沒有理由。
因此而強大。
但這份強大，在麵對著另外一個生物圈的‘整體’時，卻顯得渺小無比。
來自創主分身，無窮無盡的黑色粉塵朝著他撲麵而來，侵入他的體內，法體的結構迅速崩散，順著能量和因果的鏈接，不可思議的意誌侵入了域外虛空中的洞天。
高川的本體，洞天的支柱，小世界的中樞，睜開了眼睛。
黑色蔓延。
“邪魔並非是本方世界的生物。”
鎮淵宗，觀星台下方的巨大資料室中，銀發的老人，古獠對著身側的青年緩緩說道，他似乎是感慨，卻又像是訴說。
“這個世界，並非是指這顆星球，這個星係，或者是人類的文明圈——而是指包容了眾生萬物，最大的物質圈，宇宙。”
雖然這話聽上去非常無稽，但古獠的腔調是如此的斬釘截鐵，讓人無從質疑。
“那麽，它們從何而來？難道是宇宙之外的虛空嗎？”
青年看上去似乎並不懼怕老人的威勢，很是自然的提出了問題：“可事實證明，宇外虛空不存在任何能讓生命延續的要素，邪魔的生命本質，也一樣是一個半開放的循環係統，它們不可能在那種地方繁衍生存。”
“天真。”
古獠頭都沒有回：“誰告訴你虛空中不存在生命延續所需的要素了？”
“那是什麽？”
銀發的老人沒有說話，而是斜眼看了自己的子孫一眼，歎了口氣。
而青年卻猛地恍然大悟：“對，宇外虛空……是宇宙！”
但這句話一說出，他自己就迅速的開始了懷疑：“等等，這不大可能啊……你是說，除了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還有其他世界存在？！”
“這不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嗎？”
輕歎一聲，古獠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他用充滿皺紋的手指揉著腦袋，苦笑道：“雖然我們並不清楚宇宙是如何誕生的，但毫無疑問，在被不存在充滿的虛空中，有無數存在的聚集體，也即是其他世界的存在。”
“就如同被真空充滿的太虛中，也有著無數代表著物質的恒星和行星一般，在不存在的虛空裏，也有無數宇宙漂流，而邪魔，毫無疑問就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生靈。”
“為什麽能這麽肯定？”
青年好奇的詢問。
“因為，已經有人前往了那個宇宙啊。”
輕輕的說道，古獠抬頭，視線似乎穿過了重重阻礙，突破了蒼穹，直抵無窮遠處的盡頭。
“就在那無星天淵的最中央，有一道沒有盡頭的時空裂縫，永不停息的邪魔之潮從中而出，便是此方世界災厄的源頭。”
“這是來自另外一個宇宙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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