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青年道。
十號不再給機會，態度堅決，伸手即道：“我出鬼牌！十五號，到你翻牌了！”
一號見十五號的手已經遠離卡牌，急忙大喊：“不行，別被他騙了！十五號你想清楚！”
二號的神情也緊繃著，她死死盯著十五號的嘴，隻要他一張口，就相當於給自己也下了死狀。
“我選擇……”十五號的聲音響起。
“那個！其實，還可以再考慮下。”二號緊緊咬著嘴，打岔說。
十五號狐疑地看著她。
“我本身也沒什麽作用，如果我死了能換你們出去，那麽犧牲我就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十五號你……其實可以不用翻牌的。”
她來翻，才是正確的道。
七號的實力她是清楚的，現在被十號擺了一道，這會不說話想必也是覺得進入死局，不敢再誇大言辭。
但……
其實她才是七號的委托人。
她沒有對七號許下通關這個願望，她的願望是可以被延續，被繼承的。
隻要七號活著，就能帶著那個她的願望一直走下去，直到完成囑托。
她不想死。
如果讓她在七號與自己之間，她選擇讓七號活下來。
七號是希望，她總不能讓自己的希望堙滅。
所以。
“我來翻。”
二號眼角落出一滴淚，順著臉頰滾到了下巴、然後是脖頸和胸口，之後消失不見。
七號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絕對不能。
二號忍著鼻頭酸楚，毅然決然說：“十五號，讓我翻吧。”
十五號見過眾多生死求饒的畫麵，心中滄桑已然越過許多同齡人，但他還是頭一回見到要替別人去死的。
他心裏萬分疑惑，甚至懷疑這是個圈套，是她和七號設下的陷阱局。
但當十五號的目光與女生交匯，他看見了某種無法述之於口的複雜情緒。
“為什麽？”
他如此問道，想尋求死亡的真相。
但女生卻回避著這個問題，轉移了話題。
“沒有為什麽。你跳牌吧，讓我來翻。”
十五號搖頭，眼神有些憐憫：“你倒也不必為了七號做到這份上。就算你是委托人，我也不會讓步。七號和你有什麽交易，與我無關。”
他又有新的猜測了。
他想，或許是這二號落了什麽把柄在七號手裏。
二號眼淚越掉越多，嗓音幾乎沙啞：“求你了，讓我翻。”
“二號。”十五號輕聲呼喚，試圖和女生講道理，“他是乙方，他沒有遵守你們之間的約定是他的問題。”
人應該是自私的。
自始至終都是。
十五號堅信，二號會改變主意的。
二號聽完，攥緊拳頭，眼眶猩紅，重重拍響桌子站了起來，她嘶吼著：“我說了讓我翻！讓我翻！我就是想死不行嗎？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死！！讓我去死啊！！”
“讓我翻！”
她幾乎用了畢生的力氣呐喊，聲音震耳欲聾，嚇得一號差點從座位上掉下去。
十五號則被吼得半天沒有動靜。
他愣在座位那，十號推搡了他一把，十五號才回神。
十號吐槽道：“神經病吧，一個個的這麽想找死。”
“你認真的嗎？”十五號沉思道，“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什麽無私奉獻，你的豐功偉績也並不會被眾人所知。更何況，你拯救的是一個無用且卑劣的青年。”
青年聽到如此的評價，沒有過多的情緒，反而調侃起自己來：“是啊，我可不會感激你，想清楚再說。”
二號閉上眼。
“那又如何？我有我的選擇。”她說，“路是有盡頭的，我們都會走到彼方，我隻是臨死前……想做個好人。”
晶瑩飽滿的淚珠不斷下流，一顆又一顆，到最後隻能用手去擦拭，來來回回好幾次，直到眼眶周圍全部泛紅，臉頰變得敏感，一觸碰就痛。
她說，讓她翻吧。
說讓她去死，讓她離開。
她想要解脫，她抵不住這樣的壓力。
她說，跳牌吧十五號。
她已經沒有任何懷念。
她擦掉眼淚，破涕而笑。
“十五號。”
十五號被這道堅定的目光以及毅然決然的選擇所震撼，所驚訝，因此久久未能回神。
他轉而對上七號，那個看似紈絝的青年，此刻正笑意盎然地打量著這場牌局。
他遊走在其中，卻什麽也不願意沾上，隻是高興了下來渾趟水，無趣了便隔岸觀火，袖手旁觀。
青年無事關己，分明可以一言不發，但偶爾也會說出幾句重要的線索，指引著眾人前進。
譬如，發牌是設定好的。
或者，卡牌的含義在於鬼牌。
他明明可以不說。
他這樣的人，性格本就陰險狡詐。
十五號平靜地說完那句話。
棋局已定。
二號留下了最後一滴淚，發自肺腑地對他說道謝。
不出意外的，在二號翻牌的那一刻，惡魔聲音隨之響起。
“七號玩家卡牌為——大鬼。”
眾人已經無法思考，青年的牌為什麽在最後一刻變為鬼牌。
也不知道一號手中為什麽沒有鬼牌。
他們隻能壓下心底的疑惑不解，注視著二號。
“二號玩家翻牌失敗，將被淘汰。”
二號閉上了眼，等待著死亡降臨帶走她。
二號心想，這命運多舛的坎坷人生也該走到頭了。
這都是她應得的。
然而想象中的爆炸沒有傳來。
她為此多等了幾秒。
屋內始終平靜，毫無風浪。
二號沒有死。
朦朧中她聽見，有這麽一個人用溫潤的嗓音，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是人間，不是地獄。
考試要考驗的是人性，而不是獸性。
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光照在七號的身上，像是給他鍍了一層金光，直視片刻都讓人不禁想要落淚。
幽黃的燈光落在他淩亂的頭發上，襯得他白皙的皮膚更甚，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左眼角的淚痣使他自帶清冷和破碎感。
青年兩半薄唇貼合在一起，形成近似線的形狀，趨勢逐漸向上。一個完美、標準的微笑就這樣明晃晃地展現在大家眼前。
眾人看呆了。
聽到他說的話更是吃驚。
“我要舉報《死亡的撲克牌》遊戲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