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段合擊
村裏的房屋並不多,朱駿一人便占了七間,除了一小部分尚書級別的大臣之外,大部分人連個擋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好在緬甸的氣候炎熱,現在已到了春夏之交,晚上並不寒冷,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在沐天波的統籌下,所有的遺民們開始大興土木,修建簡單的房屋。
無所事事的隻有朱駿和一幹年紀較大的官員,朱駿是堂堂大明皇帝,雖然名聲不好,但這種粗活是絕對輪不上他的,而那些年歲大的官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了那裏也是添亂,說不準扭傷了筋骨就麻煩了。
朱駿開始思考起關於軍隊的問題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光複大明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軍隊,張有德那一支兩千人的衛所軍朱駿是檢閱過的,在他眼裏,這些人也就是比扛著木棍的農民要好一些,最大的弊病是這些人都是世代襲承的軍戶,年紀大的有五十多歲的老漢,年紀小的居然隻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讓這些人去和自小弓馬嫻熟的滿洲人打仗基本上和送死沒有區別。
朱駿很堅決的在自己的計劃中將三十歲以上的中年和十六歲以下的少年劃了出來,他要的是一支朝氣蓬勃的精兵,絕不需要濫竽充數的老弱。
這樣一算,朱駿估計兩千人的衛軍最多隻能剩下一千人,人數雖少,但是在高強度的訓練之下戰力或許能夠提升幾倍,那些老弱如果參與高強度的訓練反而會成為累贅,所以朱駿清除的很徹底。
接下來是定軍規,原先的軍規顯然是不能用了,大明衛所軍製的弊病很多,每一個衛所幾乎都是指揮使一個人說的算,簡直比土皇帝還土皇帝,指揮使要是看你不順眼,你就是隨便吐個痰都要挨二十軍棍,如果他看得起你,就算你出去打劫,指揮使也可以將你從地方官那裏保回來,所以朱駿打算立下一個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軍規,這個軍規不但要通俗易懂,而且又能夠整肅紀律。
朱駿在這方麵相當幹脆利落,沉思片刻之後便捏著毛筆在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十條,還未落筆,門外便傳來一個聲音。
“小桂子,皇上在屋裏嗎?”
“喲,原來是沐小公也,您要請見皇上嗎?我這就去通報。”
這裏比不得北京城的紫禁城,門外的聲音早已透過擋風不避雨的茅草傳到了朱駿的耳朵裏,他整了整衣冠,咳嗽一聲沉聲道:“是沐劍銘嗎?進來吧。”
沐劍銘是上次迎接朱駿的青年,朱駿後來才知道他是沐天波的孫子,雲南黔國公家的繼承人,整日舞槍弄棒,倒頗有一副遊手好閑的浪蕩公子形象,隻是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有什麽事,朱駿對沐家還是寬厚的,他輕輕將毛筆拋落在案邊,和顏悅色的望著進屋的白淨青年。
“微臣沐劍銘參見陛下。”沐劍銘行了禮,還未等朱駿讓他起來,他又重重的磕了個頭道:“陛下,微臣是來請旨的。”
“你先起來說話吧。”朱駿還不適應總有人對著自己下跪,神情頗有些尷尬。
“微臣想入營從軍,隻是張指揮使不答應。”沐劍銘站起身子道。
說了好一會朱駿才知道了前因後果,張有德所率的龍江右衛雖然是遺民隊伍中唯一的軍隊,但是因為衛所的指揮使隻是正三品的武官,地位低下,而沐劍銘是黔國公世子,就算是遇見了一品的總兵官也不需行禮,但沐劍銘好武成性,總想著入營血戰沙場,那張有德隻是小小的三品武官,如何敢募他入營,所以沐劍銘每每提出這個要求時,張有德總是陽奉陰違,明麵上客客氣氣,但是死不鬆口,所以沐劍銘一氣之下便想到了找朱駿親自下旨意這一招。
朱駿笑了笑,他知道張有德之所以不敢招募沐劍銘入營其實還留了個心眼,生怕沐劍銘將來反而搶了他指揮使的位置,畢竟沐劍銘是國公世子,這樣的權勢,隻要隨便立個不大不小的功勞,自然有人會暗中提攜。
“看來這軍製也要改改了。”朱駿心裏想著,對沐劍銘道:“你要入營倒也簡單,和朕說說,你有哪些本事。”
“臣會槍棒,從小便熟知軍伍。”沐劍銘臉龐微微泛著紅潤,略有激動的回答。
朱駿笑道:“這算不得什麽,張有德將軍髦下將士人人都會,朕要你去何用?”
“臣會使火槍。”沐劍銘又道。
朱駿楞了楞,這才想起沐劍銘所說的火槍與現代火槍相差十萬八千裏,雖然火槍在這個時代還算先進武器,但是對於朱駿來說,並沒有多大的用處,他微笑著搖搖頭道:“會使火槍也沒什麽稀奇,朕不稀罕。”
沐劍銘急了:“皇上,火槍威力強大,沐家在雲南時便是用火槍來震服土人的,就連土人的戰象在三段擊下也落荒而逃,這還算不得本事嗎?”
朱駿聽到三段擊三字楞了楞,許久才恢複了正常,不經意的問:“三段擊是什麽,你和朕說說。”
沐劍銘見皇上來了興致,連忙道:“對付土人的戰象時,可將士兵分為三組,一組射擊時,另兩組填彈引火。如此輪番射擊,再用刀手護住兩翼,土人的戰象還未衝到陣前,便可崩潰。”
朱駿差點激動的暈了過去,想不到明朝就有三段射擊的遠程戰術,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明初,沐劍銘的老祖宗沐英便發明了三段射擊用以對付土人的戰象,比西方要早了幾百年。
百年之後,這種射擊戰術在西方得到了極大的推廣,西方近代戰爭史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火槍和三段式射擊戰術地出現,讓蒙古騎兵的這套戰術成為了曆史,這種具有跨時代意義的戰術卻被沐劍銘這種浪蕩子隨口就能說出,讓朱駿的震撼不小。
雖然暫時不能應用到火槍上,但是手弩裝備之後應該也能用上這種戰術吧,朱駿心裏洶湧澎湃,麵上卻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對沐劍銘道:“朕倒看不出這有什麽妙處,不過你是黔國公的世子,朕看在黔國公的麵上便讓你入營先做個百夫長吧,過幾天你隨朕一起入營,朕給你向張指揮使說情。”
對付這種頑劣的浪蕩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將。果然不出朱駿所料,沐劍銘一聽看在黔國公的麵子上,臉上大為不忿,不過想到即將開業入營從軍,便拚命忍住。
“一定要讓皇上瞧瞧看我們沐家三段合擊的厲害,不能被他小瞧了。”沐劍銘心裏想著,便道了聲:“皇上若無事,臣便告退了。”
土瓦地界的海灘上,翻滾的浪花不斷的撲柳木的船舷,天陰的可怕,漆黑的海水不安分的蕩漾在海麵上,這是暴風雨要來的前兆。
“禿子,快放錨,掌舵的劉二呢,我戳他娘的,人死哪裏去了,瓜瓢子,你先來頂上,老子非剁了劉二這個孬種不可。”一名持著單刀的獨眼被浪頭中穩穩的扶住桅杆,大聲咒罵著,這個時候船上的任何人掉了鏈子,都將萬劫不複。
“大當家的,前麵是陸地,是土瓦城,我看到土瓦城了。”有人在風雨中興奮的大吼。
“好,不用拋錨了,三娃子,你快去將壓艙石丟出去,咱們全速上岸躲風雨,熬過了這一陣,人人都有打賞,誰要是在背後耍心眼誤了老子的事,別怪老子不講情麵。”獨眼穿著短褂,滿臉的戾氣。
在這個時候拋棄壓艙石是極冒險的行動,在大浪中,壓艙石能夠維持船體的平穩,一旦拋棄,這種中型的武裝船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就會翻沉。但是拋棄壓艙石能夠加快船速,獨眼是個極有經驗的海盜,幾乎條件反射般就決定賭上一把,如果能在大風暴來臨之前上岸,那麽全船人的性命也就保下來了。
呼呼的海風刮的獨眼的臉上古銅色的皮膚生痛,浪頭一個接著一個衝上甲板,隱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他的指揮下,大船飛快的向著海岸線狂衝,獨眼卻沒有停著,他瞅見了臨陣脫逃的掌舵手劉二正縮在船艙的角落裏打著寒顫。
“戳你娘,總算被老子逮著了,老子扒了你這廝的皮。”獨眼獰笑著提著單刀走向劉二。
“大當家的饒命哪,我寒症發了,被這海風一吹全身都沒了力氣,這才暫且到這裏歇歇的,絕沒有拖累弟兄們的意思。”
不待劉二解釋,獨眼已手起刀落,厚重的單刀在半空中劃了半弧,卻咚的一下砍了個空,因獨眼用力過猛,單刀來不及收勢,重重的砍進了船艙木裏。劉二就地滾到了一邊的甲板,趁著這個空子,一下子跳入漆黑的汪洋中。
“呸!躲的了老子的刀子,能躲得過這大浪嗎?到水裏去喂王八。”獨眼惡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
有了這一出,其他的水手手腳麻利了許多,再也沒有人敢偷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