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二日,內廷的中旨讓所有人不由得吃了一驚,甚至各爭先報道了出來,隻是對於這個旨意,邸報並沒有過多的評論,隻是原原本本的將旨意的內容原般照抄了上去。
當日的早朝顯得極為特異,既沒有哪個站出來侃侃而談,更沒有人爭鋒相對,而是保持著沉默,許多人已經看出了些門道,多少也有些做賊心虛的味道。
散朝之後,在內閣學士的授意之下,幾乎所有的官員開始被問及傾向,並且發放了申請入黨的表格。
而對於朱駿來說,所謂的黨必須是柔性政黨,柔性政黨沒有強力的組織,不需要過大的宣傳機構,更不需要繳納任何黨費,隻有這樣才可以善加控製,至於黨綱,自然也是朱駿授意填寫,朱駿的構思是,百年之後,兩個柔性政黨將會漸漸受到皇權與資本這兩隻無形的手漸漸控製,皇權自不必說,資本方麵皇室在大明也占了足夠大的份額,如果說現在的大明皇室是天下最大的資本家的話,恐怕第二大的資本規模最多也不過是皇室資產的十分之一了,因此,利用資本的力量統合所謂的政黨,玩弄它的政策走向,比起皇權的統治更加隱蔽也更加容易一些。
黨綱的撰寫是由沐天波與楊嗣德兩個內閣大學士完成的,最重要的是前二條,第一條便是宣布大明皇帝為兩黨的名譽主席,兩黨分設理事,處理黨務,第二條則是兩黨的目標,不消說,自然是維護皇室,維護大明的統治地位,保障發展之類。
待萬事俱備之,一份名單被呈送到朱駿的手裏,兩黨已經漸漸有了一些雛形中心黨的人數為三百二十一人,而理黨的人數為三百九十八人,這些大多數是官員組成分千秋。
這些人一旦被登記在冊,就於在身上打下了烙印至少所謂的黨爭從幕後走到了前台,那些卑鄙無恥的招術更加容易曝光,而為了維持政黨的形象,雙方也不會不顧忌一下影響,從而使得國務的處理更多的處在辯論這個層次上。
朱駿大闊斧的改革倒是沒有引起朝廷的動蕩,畢竟政黨形勢鬆散,更確切的來說倒是像個政見相同者的茶話會,隻不過以組織的形式暴露在陽光之下而已。
而在此刻印度方麵也傳來了急報,報中的印度局勢峰回路轉,先是遜克王假意答應談判,隨後一邊示好一邊調動力量展開突襲,而另一邊,南鎮府司掌握遜克王的動向緊接著便是將計就計,隨後海都軍團、殖民軍團近十萬人在東印度境內采取合圍,一舉而全殲遜克王大軍,俘獲遜克王、王子潘迪特、以及萬夫長二十一名,千夫長一下無以計數。
朱駿看完奏之後話不說,立即發旨讓楊嗣德全權處理談判問題,現在的形勢對大明絕對有利至於割地、賠款,自然是越狠越好狠狠宰他一刀,如何能消解心頭之恨。
在東印度地新成都城完全不對等地談判正在醞釀。被俘地遜克王並沒有遭受多少折磨。總督府方麵甚至還舉行了一次宴請。待之若上賓自然是不可能地。但是也沒有將這個蠻王當做階下囚看待。遜克王被軟禁在一座空宅子裏。不能與任何人接觸。心情也是極壞。一直到關了第四天之後。使德才一身戎裝地找了過來。
“遜克王殿下。我代表大東印度總督府知會您。在一個小時之後。總督府將舉行一場與貴國地談判。如果您想繼續活下去。請簽署幾份文件。”
遜克王一臉蒼白地問:“什麽文件?將軍。大明會怎樣對待我?我地兒子潘迪特呢?”
“請放心吧。結果會讓您滿意地。我就在門外。如果您準備好了。可以傳喚我。我們可以立即出發。我相信您現在明白自己地處境。
”使德匆匆地結束了談話。出了這座空曠地宅院。
一個小時之後。載著遜克王地車馬出發。抵達了總督府。在這裏。大明地主要官員早已等候多時。甚至連英國總督約翰森也興致勃勃地來參上一腳。英國人希望得到適當地賠款。或者是能夠或許一點點麵向大海地割地作為新地港口。上一次戰役中。約翰森自認為英軍做出了很大地犧牲。其中死亡地人數就超過了九百多人。若是沒有補償。恐怕連那個內閣大學士楊嗣德也說不過去。
楊嗣德高高的坐在總督府衙堂的上首,其餘的官員也都分別坐在兩邊,這情形到不像是談判,說是審判倒是更確切些。
“大人,蠻王帶到。”遜克王的車駕一到,立即有役丁進來通報,在座的官員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楊嗣德道:“帶上來吧。”
片刻功夫,一臉憔悴的遜克王走入衙堂,有人在衙堂的正中搬了個椅子,倒算是給了他些臉麵。
楊嗣德板著臉,打量了這個‘蠻子’一眼,隨即慢吞吞的喝了口茶:“你就是遜克王?”
使德在邊上充當翻譯,將楊嗣德問題用印度土語說了一遍,遜克王點了點頭,眼眸中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是的。”
楊嗣德冷笑一聲:“無端興兵犯我邊境,你知罪嗎?出爾反爾不理會天朝善意,暗施偷襲,你知罪嗎?天朝乃禮儀之邦,一向以睦鄰為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襲我邊境,這是為了什麽?”
使德又原原本本的翻譯了一遍,遜克王臉上略有愧意,雖然發動戰爭的借口堂而皇之,但是畢竟他是挑釁的一方,如今卻敗的灰頭土臉,在這麽多人的詰難之下,若是沒有悔意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幾個月前他不挑起那場戰爭,或許事情不會惡化到這種地步,如今就既然敗了,而且是一敗再敗,就算是他臉皮再厚,到現在恐怕也不禁悔恨交加了。
“吾皇懷柔遠仁,雖然你罪無可恕,天朝還是決定延續你的王嗣,保存貴國宗廟,至於一些條款大人今
清楚,如何?”
遜克王無奈的點頭,他不點頭也沒用在他就是板上的肉,就是用來割的:保住性命就已是漢人最大的寬容,他奢求的並不多,隻希望自己和兩個兒子平安便可,至於什麽王嗣、領地,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顧不上。
“貴國的領地本大人已經看過了,大明將割去其中的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說三十萬平方公裏時我們會派出人去勘定劃界,至於賠款就不必大王操心了,我大明已派出了一支人馬趕往貴國王都的路上,需要什麽,吾等自取即可。”楊嗣德壓根就沒打算跟這個家夥談判,叫他來不過是知會一聲而已。
“恐怕有一點難處。”遜克王臉色微微回暖了一些雖然這些條件足夠苛刻,但是比他所預想的還是好了不少,至少他是安全的,他的王嗣也能保留,甚至還能保留一部分的土地是問題又出來了:“事實上,國家的土地並非完全是王族所有,我的國家有許多的貴族大部分的土地都分封給了他們,他們一旦失去了土地怕……”
遜克王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遜克國的大小貴族數以百計中更有食邑數萬戶以上的萬夫長十幾人,其餘千夫長百夫長更是比狗還多,而根據莫臥爾王朝繼承下來的法律,雖然貴族都是依附於遜克王的身邊,但是遜克王卻沒有剝奪他們土地的權利,更別說為了保住身家性命去割讓土地給外來人了,一旦這樣做,就算漢人繼續保持遜克王的統治,底下的貴族早已組織人將遜克王推翻了。
楊嗣德一下子沒有聽明白遜克王的意思,畢竟對於他來說,貴族反對國王這種事實在極為費解的事,開始他還以為遜克國裏出了曹操,後來才之後,原來這裏的國體乃是兩千年前類似於西周時期的分封製,所謂分封,既國王分封同姓和功臣為小諸侯,以為藩屏。諸侯的君位世襲,在其領地之內擁有統治權,但對國王有定期朝貢和提供軍賦力役等義務。小諸侯們名義上臣服於國王之下,在國王發動戰爭時提供人力、物力,貴族們有向國王效忠的義務,同樣也有著領地內的據對權利,如果遜克王割讓百分之七十的土地給予漢人,那麽就意味著有四分之三的貴族領地將被沒收,這對於貴族是極為不利的,那麽勢必會有人站出來學人做陳勝吳廣。
遜克王的擔憂在楊嗣德看顯得杞人憂天了,他撇了撇嘴:“放心吧,誰若是敢反對,自有天朝應付,你隻要站在我大明天朝一邊,小心侍奉便可。”
遜克王回來了,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南印度的大小貴族們原本聽到的消息是遜克王全軍覆沒,幾乎所有的參戰貴族與強征的民夫都被漢人俘虜,使得整個南印度人心惶惶,許多貴族更是膽戰心驚,生怕漢人進行報複。
而此刻,遜克王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他的軍隊,一支四千人組成的馬拉緹騎兵和五千人的象騎兵,以及一支兩萬人組成的國王衛隊,隻是,許多人發現,那些被俘的貴族卻沒有回來,非但如此,那些貴族提供的士兵也沒有看到蹤影。
遜克王回到的王都,在這裏,他下令召集所有的貴族進行會議,大大小小數百個貴族接到了國王的命令之後開始動身,他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抱著打聽消息的心思,從四麵八方湧入王都。
很快,所有的貴族都被逮了,沒有任何征兆的被國王衛隊拉了出來,他們的罪名是叛國,緊接著全部上了絞刑架。
遜克王甚至罰沒了這貴族的家產,並且重新組織了一支大軍,這支為數三萬人的軍隊與馬拉緹騎兵、象騎兵一道開始在幾個明使的指點下在抄沒的貴族領地內開始驅人,楊嗣德的意思是這些割讓的土地必須完全沒有人煙,不許有任何土人存在,因此,遜克王搖身一變,成了城管局局長,其中的暴力自然不必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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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三鎮即為武昌、漢口、漢陽三大城區,長江漢水在此交匯,漢口,漢陽地區屬於長江以北武昌屬於長江以南,因此,自明軍北上之後整個武漢三鎮被一分為二,江南的武昌乃是大明湖北省的省府在江北的漢口也成了滿清的湖北省巡撫衙門駐處,雙方隔江相望,都在江岸設立防務,彼此提防。
由於湖北省被一分為二,因此朝廷隻草創了三司衙門,並且設總督府,以李霄為武漢軍區總督在此駐防,整個武昌城也以軍事為主內戒備森嚴,一到夜間立即宵禁,就算是在白日,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可謂是滴水不漏。
剛從南京閱兵回來的李霄還沉浸在閱兵的回味之中卻被一個消息而失去了興致,消息是武漢北鎮撫司提供的內容是關於湖北十三家軍首領李來亨的,李來亨原本是陝北人,少年時即參加李自成農民軍,被李自成侄李過收為養子。清軍入關之後,李來亨跟隨義父李過、高一功等大順軍主將聯明抗清戰於湖南、湖北、廣西、貴州等省。
李、高相繼殉難,李來亨率領數萬部眾自貴州進入川、鄂邊境,同先期到達的搖旗、劉體純部會師並聯合當地其他反清武裝,組成了+東十三家軍。李來亨選定湖北省興山縣的茅麓山作基地耕山田自給,十三家軍很快擴大到幾十萬人明光複江南之後,坐守在湖北興山的李來亨很是興奮,立即與明軍取得了聯係,由於興山處於江北,因此整個興山還處在滿人的統治之下,而滿人雖然無力剿滅這夥躲在深山的義軍,卻也在興山四周布滿了防線,以防止江北義軍與江南明軍接觸,這樣一來,雙方的
然緊密,卻因為清軍的幹擾不能及時頻繁聯係。
而就在幾天前,負責與夔東十三家軍聯係的北鎮撫司番子卻傳來了信息,李來亨的態度突然變了。
李霄不禁皺起了眉頭,江北的反清勢力中以夔東十三家軍人數最多實力最強,而李來亨到底是為了什麽突然對大明冷淡了下來呢?這一點至關重要,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講過團結一切反清力量,夔東十三家軍就在自己防區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出了問題,他可不好向皇上交代。
又過了十幾天,冒險過江北上的番子回來,終於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三個月前,一行人抵達了興山,並且找到了李來亨,湖北興山地處江北,是湖北境內麵積最大的山脈群,叢林莽莽中,李來亨帶著幾十萬軍民在這裏開荒狩獵,時刻要應付滿人的圍剿,而這行人的到來卻打破了興山的平靜。
來的是自稱朱太子的楊起隆,楊起隆自從在瓊州刺殺朱駿失敗之後,立即竄逃,帶著十幾個心腹北上,化裝成商旅抵達了湖北,接著又在漢口駐留了一段時間,在會眾的幫助下賄賂了一名封山的綠營千總,混入興山,與李來亨打起了交道。
大明早已對楊起隆發起了緝,李來亨雖然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但是對外界的信息還是有一定認知的,當得知對方是楊起隆,立即將他捉了起來,畢竟他是新始朝的臨國公,也自認為是大明的臣民。
可是在問的過程之中,李來亨的心境開始發起了變化。楊起隆似乎早有準備,笑吟吟的麵對著這個一臉古銅膚色的粗壯漢子:“在下前來救將軍的性命,將軍就這樣待客的?”
這是說客通常的用語,也是挑撥離間開場白,但凡看過史籍或是聽過說書的人都知道,李來亨火冒三丈的先甩了他一個耳刮子。
楊起隆倒並氣惱,反而哈哈笑了起來:“將軍是大明的臨國公,現在自然是聽不進在下的話,隻是十年之後,待這山中的遺老遺少盡皆屠戮之時,或許會想起在下吧,將軍若是要殺,可立即將在下殺了。”
楊起隆無畏的精神倒是李來亨佩服,至少這人算是一條漢子,李來亨心裏這樣想,正是基於這一點,他打算聽聽這個刺殺新始帝的逆賊說下去。
“將軍的義父李過到底?恐怕這一點在下清楚,新始帝和明廷裏的文武百官也都耳熟能詳,難道將軍不害怕嗎?”
楊起隆一語中的,可謂是說中了李來亨這幾年來內心最深處的隱憂,沒錯,他是李自成侄子李過的養子,大順軍雖然與明軍在清軍入關之後相互合作抵禦異族入侵,但是雙方之間的仇視是不可避免的,雖說新始帝出緬甸入雲南之後態度鮮明的接納了許多大順軍的將領,並沒有任何歧視或者秋後算賬的跡象,但是在李來亨心裏,卻有一件事始終耿耿於懷。
當年的李自成還是高迎詳部下的闖將,陽大會時,提出分兵定向、四路攻戰的方案,受到各部首領的讚同,並且與張獻忠一道率部攻下南直隸鳳陽,掘明皇室的祖墳,焚毀朱元璋曾經出家的“皇覺寺”,殺宦官六十多人。自此,才埋下了如今的禍根,造反可以,朝廷一樣可以招安,但是你挖了人家的祖墳,那就意味著不共戴天了,自此之後,大明對大順軍尤為痛恨,甚至比之於張獻忠更加可恨,因為南下的主意就是李自成提出來的,而且挖墳也是他最為積極的,再加上攻入北京逼死崇禎的事,李自成可謂是明廷的眼中釘了。
雖然現在大明的朝廷反複提倡不計前嫌,但是他李來亨不管如何也是李自成的侄孫,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抹煞的,如果有一天,新始帝秋後算賬……
“哼,你以為老子會相信你的鬼話嗎?李定國將軍乃是張獻忠的義子,如今尚能得到大明皇帝陛下的信任,更何況是我?”雖然被說中了心事,李來亨仍然不會相信這個家夥的鬼話。
“將軍如何能與李定國相比?此人早年便迎立永曆,後來輾轉千裏,為了保衛那個永曆小子不知曆經了多少戰役,為了永曆小子的安全,不惜入緬大破緬軍,以此來警告緬王,將軍當時遠在千裏之外,可對永曆又任何的恩情?更何況那些明臣從來都是視闖王為眼中釘、肉中刺,對於張獻忠反倒還毀譽不多,就算永曆那小子既往不咎,十年之後,說準有人舊事重提,將軍如何獨善其身?”楊起隆冷笑一聲:“而且李定國並沒有參加過攻打鳳陽的戰役,更沒有參與過挖掘明皇祖墳的事,而據在下所知,將軍似乎當年是李自成部下的一員悍將,其中燒皇覺寺似乎也有將軍的一份,嘿嘿,何去何從,將軍最好想清楚一些。”
李來亨臉色也陰沉下來,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李來亨十幾年來堅持抗清是為了天下的公義,可並不代表他願意接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將軍擁兵五萬,民眾二十萬有餘,在下不才,在江北各地香堂擁有會眾十萬有餘,若將軍與在下聯手,說不得能幹成一番事業,屆時管他什麽永曆、新始,在下托名楊起隆,卻是正牌子的崇禎血脈,那永曆不過是桂王遺脈,說起正統,如何能與在下相比,隻要將軍願意與我合作,咱們在江北一樣打下一片天下。”楊起隆的笑意更加深了。
“等等,讓李某好好想一想,今後一段日子,要委屈楊先生了。
”李來亨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但是仍然讓人將楊起隆先關押起來,待他考慮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於前來聯絡的北鎮撫司番子,李來亨款待的並不熱情,寥寥幾語之後,便將他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