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痛打落水狗

晨曦將近,海麵上升騰起一層薄薄的淡霧,波濤在黑暗中洶湧的衝刷著沙灘,早起的海鷗歡叫著在海上盤旋覓食,海岸上的營火燃盡,隻留下斷斷續續的烏煙和炭焦的氣味,戰士們仍在沉睡,根據大明軍令,所有士兵不管是訓練或者作戰,就寢時都不許脫去衣甲,武器全部放在營帳口,明軍的軍餉雖然夠高,卻也不是白拿的,許多人自入軍伍之後,還從來未享受過脫甲而眠的感覺。

曙光初現,陽光自東方漸漸的升起,馳道上又出現連綿不絕的人群,在數以千計的錦衣衛、衙役、西班牙護衛隊明火執仗的看押下,幾千名金發碧眼的荷蘭僑民蜿蜒而來,經過這半月的苦工,這些原本還穿著繁複長裙,穿著絲綢緊衣的荷蘭人一下子體會到了人間的酸甜苦辣,碧眼失去了光澤,金發也漸漸有些枯黃,許多人開始出現了營養不良的症狀,作為俘虜,他們比緬人勞工幹的還要多,吃的還要少。

西洋顧問阿姆斯顯然很滿意折磨這些荷蘭人,西班牙與荷蘭、葡萄牙兩國顯然是天生的敵對者,幾十年前荷蘭人為了尋求獨立於西班牙發生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爭,直到荷蘭成為龐然大物時,這樣的狀態才算真正意義的結束,西班牙國王被迫承認荷蘭獨立,從此之後,王國的版圖上又失去了一塊土地。

“該死的荷蘭鬼,你們的遠征軍要來了,他們是來向偉大的大明皇帝投降的,為了表示大明皇帝的仁慈和善意,你們將在海岸上迎接他們,聽見了嗎?你們必須爆發出一陣陣地歡呼。如果誰敢苦著臉,那麽你們的孩子可就要遭殃了,是的,我會掐斷他們的脖子。”阿姆斯坐在海商從波斯灣販運過來的神駿的阿拉伯馬上,揮舞著皮鞭抽打人群中的中年婦女,在當時,西班牙人對於荷蘭人地仇恨不亞於後世中國人對日本人的仇恨。

阿姆斯的惡劣行徑遭到了無數荷蘭俘虜的惡眼。一些男人攥緊了拳頭,中年婦女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道血跡斑斑的鞭痕,她痛苦的躲入了人群中,撕心裂肺的大哭。

“不許哭,你這個臭娘們。”幾個西班牙護衛隊打手揮舞著短棒大生嗬斥,西班牙護衛隊人數並不多,隻有兩百人,並且沒有武器,呂宋失陷後,許多的西班牙僑民隨著呂宋總督逃到了海都。西洋顧問阿姆斯為了管理荷蘭俘虜,向皇上申請建立一定數量的護衛隊,朱駿大手一批,決定組建獄卒性質地西班牙護衛隊,專門用來看管近三萬的荷蘭俘虜。

關於這一點,朱駿是有所考慮的,若是用普通的漢人獄卒看押,一來語言不通。二來歐洲的許多習俗大家並不了解。倒不如招募一些西班牙打手實在,荷蘭曾是西班牙領土,大部分荷蘭人仍然能夠聽的懂西班牙語,再加上雙方是世仇,倒不怕他們同流合汙,西班牙人壓迫起荷蘭人那是一個狠字,誰若是不能幹完一天的苦工,迎來的就是一頓狠狠地鞭子,若有人不聽話。更是會被拖去阿姆斯的辦公地毒打,這種事漢人自然也能幹,可畢竟漢人與荷蘭人往日並沒有多大的仇恨,這種遺留子孫的仇恨自然還是西班牙人更加合適。

西班牙打手的話非常有效果,這群儈子手們在荷蘭俘虜中已成了惡魔的代言詞,被鞭打的荷蘭婦女嗚咽著將哭叫聲咽下了肚子裏。

隨來的錦衣衛與衙役們並沒有說話,隻是冷眼旁觀的看著西班牙打手行凶,漢人一向都是愛湊熱鬧地好手。

“加快速度,馬上我們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阿姆斯愉快的夾緊馬腹,大聲的催促。

太陽漸漸懸在半空。海平麵上。奧倫治號漸漸的顯露出它龐大的身軀和漆黑的船舷,五隻大帆乘風向著海岸駛來。在它的身後,近三十艘戰艦排成一字並軀隨行。再後便是各種武裝商船散亂的尾隨其後。

甲板上。萊恩少將憂心忡忡地舉著單筒望遠鏡向海岸張望。他回過頭對他地副官道:“阿布斯。命令所有地艦隻不許貿然開火。降下王旗。換上大明地旗幟。”

副官點了點頭。去傳達命令了。

萊恩少將一手攥著船杆。陷入了沉思。所有地一切和他想地並不一樣。按他們原先地計劃是船一旦接近海岸時便用火炮發射剩餘地火藥攻擊海岸。趁著明軍混亂地時候用小船迅速登陸消滅沿岸地明軍。接著再一舉進攻海都城。

可是他看到海岸線上站在最前地並不是明軍。而是數以千計地荷蘭僑民。他們已經熱情地招起了手。向著艦隊揮舞。歡迎著他們地保護者。

炮轟荷蘭僑民?萊恩少將絕對不敢有這種愚蠢地想法。這不僅僅是道德和法律層麵地問題。僑民當中有相當數量地人親朋好友參加了遠征軍。如果萊恩少將下達這個命令地話。恐怕憤怒地士兵不但不會執行。反而會將自己綁起來扔到海裏去喂魚。可這是最好地一次機會啊。如果錯過。整個遠征艦隊在放下武器之前找不到更加合適地機會了。

各艦地艦長顯然也發現了現在地窘境。他們紛紛乘著小舟來到主艦。希望與萊恩少將達成一致。

“我們不能炮擊沿岸,一切都要等到上岸再說。”萊恩吸了一口氣之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旦炮擊海岸,荷蘭遠征軍的內部就會分裂,在戰爭開啟時,內部的分裂就意味著一敗塗地,不需要明軍反擊,荷蘭人會被自己打敗,更何況就算戰勝了敵人,艦隊也失去了他們的榮耀,所有的軍官也會遭受審判,下達炮擊的命令簡直比偷竊和謀殺還要可恥。

“將軍,難道我們就乖乖的束手就縛嗎?”一名艦長擔憂的說,明軍地這一招將他們打的措手不及。失去的火炮的掩護,遠征軍根本無法實施登陸,就算是勉強能夠登岸,那麽所受的損失也不能進行下一場戰鬥,戰爭一旦進入膠著狀態,明軍的援軍就會源源不斷的開到,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荷蘭士兵是多麽地勇敢。也難逃覆沒的命運。

“將軍,我們還是撤退吧,我們回到金廈或者繼續向西行駛,隻要能夠抵達波斯灣就行。”一名艦長打起了退堂鼓。

“不。”萊恩少將疲憊的扶正腦袋上的三角合帽:“從金廈遠航來到這裏我們已經消耗了所有的補給,如果繼續航行的話,我們會在海上餓死、病死、甚至被風浪卷走,我們沒有淡水、沒有麵包、沒有醫藥,甚至連火藥也支持不了多久,我們既然已經選擇來到這裏,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萊恩的話讓一些心懷僥幸的軍官臉上布滿了烏雲。大家沉默了一會,萊恩才道:“聽我的命令,待靠岸之後,所有士兵乘登陸船靠岸,在他們收繳我們的火槍之前,如果能夠找到機會,我允許士兵們開槍,當第一聲槍響地時候。所有人一起展開攻擊。先生們,你們必須告訴士兵,在登岸之後,我們失去了建製,沒有了任何長官的命令,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們各自為戰,如果失敗,遠征軍將蕩然無存。”

“是的。長官。”軍官們挺直了身子,接受了一個沒有命令的命令。

他們的勝算並不大,因為登岸之後,明軍便會開始收繳武器,這個時間正是一個反抗的好機會,大多數士兵手裏還拿著前膛槍,隻有有一名士兵開火,那麽所有的荷蘭士兵都會瞄準自己地敵人,緊接著便是陷入混戰,勝利的結果誰也不知道。這也是荷蘭人最後的一次機會。

戰艦開始靠近海岸。由於這裏沒有碼頭,大型的戰艦靠近近海是非常容易觸礁。因此在海岸的一千米外荷蘭艦隊便開始拋錨下帆,並且放下登陸船準備登岸。

荷蘭遠征軍加上水手共有一萬五千人。在一陣陣的騷亂中,數以千計的平底登陸舟被放下大海,在波濤起伏中荷蘭士兵背著長槍沿著繩索開始攀下小船。

“大人,紅毛鬼上小船了。”一名了望的士兵收好單筒望遠鏡,飛快的向後方待戈地張有德報告。

“再探,傳令埋伏在林中的山地、神機營,不可輕易出擊,炮手準備填裝火藥,校準好位置。”張有德眯著眼,嘴角抽搐的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斥候回來了嗎?”張有德往身畔張望,在他的身旁,黑壓壓的親兵和傳令兵、旗手將他圍的水泄不通。

“大人,回來了。”一名千戶站了出來稟告。

“東洋水師可否離開了海港?是否已經做好了截留的準備?”

“回大人,一個時辰前已經出港了,現在估計就在紅毛鬼艦隊的後方。”

“好,待紅毛鬼全部上了小船劃槳接近沙灘之時,命令林中炮手發彈,神勇營預備應敵。”張有德大手一揮,數個執著小旗的傳令兵應諾一聲,分頭傳令去了。

天色越來越亮,太陽地光線漸漸毒辣起來,在海麵上,數百艘登陸船在槳聲中漸漸地靠近海岸,留在戰艦上的隻剩下一部分守船地水手。萊恩少將的座船夾雜在無數條小舟中,他憂心忡忡地不斷觀察著岸上的情況,數千個僑民在海灘附近朝著這邊招手,在他們的身後,近有五千名明軍在海岸上戒備,人數雖少,但是個個以逸待勞,且裝備精良,如果真的陷入混戰,萊恩少將並沒有全殲他們的把握。

“轟隆隆……”突然一陣陣震天的火炮聲傳了出來,百枚炮火向著海上的登陸船發起了攻擊,萊恩腳下一歪,差點掉進了海裏,他顧不得保持身體的平衡,半蹲著扶著小舟的船舷,臉色慘白的望向同舟的副官:“阿布斯,這是怎麽回事?哪裏來的火炮?明軍難道發現了什麽?他們為什麽要率先發起攻擊。上帝啊,這群狡猾的野蠻人,命令所有的士兵加緊劃槳衝上海岸。”

百發炮彈大多數落入了大海,少數的炮彈砸翻了十幾艘登陸舟,海麵上,近百名被打翻下海的荷蘭士兵大聲的呼救著,血水浮上了海麵。

海岸上也亂成了一團,數千名荷蘭僑民並沒有預先知這是一場戰爭,聽到炮聲之後猶如炸鍋一般亂成了一團,數百名持著木棍的西班牙打手如何棒打也止不住。

“轟隆隆……”短暫的平靜之後,百門火炮又是齊發,無數的炮彈向海上傾瀉而來,坐在登陸艦上的士兵驚慌失措,遠離了軍艦的他們根本不能還擊,唯一的機會就是盡量的登陸,利用他們的火槍來反擊敵人,這個時候,遠處的山林中出現了一對黑色輕甲、手持鋼弩、連發火銃的士兵,他們洶湧的衝到沙灘,與神勇營一道驅散沙灘前的荷蘭僑民,開始布置起一道防線。

“轟隆隆……”

“轟隆隆……”

火炮不斷的噴吐著火舌,無數炮火在海中激起一道道水浪,更多的登陸舟被炸成了木屑、海麵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冒出頭來呼救的荷蘭士兵,最前方僥幸登陸上沙灘的荷蘭士兵還未開發,便被無數支弩箭、鉛丸打成了篩子。

“將軍,我們撤退吧,我們衝過去隻是供這些該死的野蠻人屠殺我們勇敢的士兵。”年輕的副官臉色慘白的向萊恩少將大吼:“請聽我說,叔叔,艦隊完蛋了,但是我們必須讓一些士兵能夠活下去,要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裏,沒有人能夠記起我們,在這群野蠻人眼裏,我們隻是一群撞到他們槍口上的笨

這時,一枚炮彈在萊恩少將的登陸舟畔落入海中,激起了一陣浪花,登陸艦失去了平穩,副官連忙扶住船舷,而他的叔叔,卻被水浪打入了海裏。

“撤退!撤退!”副官竭斯底裏的大吼,之後猛紮入海中救他的叔叔去了。

在如此強大的火力麵前,登陸舟上的荷蘭士兵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當撤退的叫喊聲回蕩在染滿了血水的海麵時,所有人終於放下了緊繃的神經,有人應和:“我們撤會戰艦上去,如果不撤退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登陸舟紛紛調轉了船頭,劃槳的荷蘭士兵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在炮雨中拚命的向著大後方的戰艦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