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光透過沒有拉上窗簾的大玻璃窗溫柔地照進室內,淩棄翻了個身,出神地看著身邊的男人,和平時一

樣,霸道地把自己摟在懷裏,肆無忌憚地打著呼,雕像般俊美深刻的五官,真難以把他和清醒時那個滿

口粗話的野蠻男人聯係在一起。

可是就是同一個人,不會錯的。

他對自己好嗎?淩棄不知道,從前沒有人這麽對待過他,就連海馭遠也沒有,平時放他在家裏一個人呆

著,時不時黃昏或是半夜會闖來,有的時候會洗澡,有的時候幹脆不洗,就這麽脫光他的衣服,一路啃

咬著揉捏著,最後上了他。

完事一次之後他會抱著淩棄安靜一會兒,喝杯酒,調調情,然後是第二次,起初淩棄死都不能接受兩個

人就這麽光著身子在房間裏,可是海馭遙囂張得理所當然:又沒有人會看到,怕什麽?!

就算有人會看到又怎樣,難道**野獸男還會在乎嗎?

不顧淩棄是否難堪,海馭遙依舊我行我素,有一次他還試圖抱起淩棄到天台上去做,最後淩棄都急哭了

才罷手,結果那次為了‘懲罰’他,一晚上做了五次,第二天他倒是神清氣爽地走了,淩棄腰酸得一天

爬不起床,一直餓到海馭遙回來。

其實平心而論,淩棄已經開始習慣了他們之間的xing關係,比起最初兩次,海馭遙不知要溫柔了多少倍,

事前也會耐心地做好準備工作,事後會抱著他去浴室清理,完事之後,趴在海馭遙胸膛上,靜靜聽著他

有力的心跳,是淩棄最幸福的時刻了,海馭遙時不時地會低下頭來吻他兩下,看著他躲來躲去也會哈哈

地笑,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在這個時候,淩棄有一種自己是被愛著被保護著的錯覺,孤獨離他遠去,他能依靠著身邊的這個人,他

不是一個人了,海馭遙在身邊,他就摟著自己……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終於明白了徐楓曉的心情,和自己一樣孤獨的人,他抓住了生命中的溫暖,所以就算與全世界為敵,也

不會放開……他幸福地笑著,說著他的另一半,一個足可以讓他依靠,給他幸福的男人……

那我的幸福在哪裏呢?雖然貪戀著海馭遙給他的一切,可是淩棄的心裏卻越來越恐懼,他不斷地問自己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自己會變得不那麽厭惡海馭遙?為什麽自己甚至有的時候企盼著他的到來,就

像一個墜入情網的女人那樣?!

他不得不承認,從小缺少愛的自己,遇到一點點溫暖就開始招架不住,起初是海馭遠,現在是海馭遙,

雖然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大概和曾經的那些情婦沒什麽兩樣,給套房子,給了錢,高興了過來狠狠地在自

己身上發泄,心情好了就像對待小狗小貓一樣沒輕沒重地摸兩把,悲哀的是,自己就算對於這樣的寵愛

都沒有抵抗力,深深地陷了進去。

其實他什麽都不用做的,隻要他用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隻要能讓自己感覺到他的體溫,淩棄就會徹底

沉溺進去,隻要這麽一點點溫暖就夠了,已經夠讓他擁抱著自己的身體死去……

眼淚不可抑製地從淩棄臉上滑落下來,一滴一滴地落在海馭遙臉上,身上,他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明

知道海馭遙是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可是,為什麽曾經有過的,要傷害他的心卻在暗暗動搖?真的要按照

自己原來的計劃做嗎?真的要毀了他嗎?可是就算他娶不了海遺珠他也不會永遠和自己在一起啊!現在

的他,隻是玩玩而已,如果賠上真感情的話,最後輸的是自己,還有海馭遠!

既然怎麽樣自己都是得不到他,那麽,就為生命中的另一個男子做一點事吧……

海馭遙不適地哼哼了一聲,睜開迷蒙的睡眼,淩棄吃了一驚,來不及掩飾自己哭泣的雙眼,被他看了個

正著。

“幹嘛?怎麽了?”海馭遙困倦地眨了眨眼,伸手把他摟回懷裏,半睡半醒地問:“三更半夜不睡覺…

…你哭什麽啊?”

“我做惡夢了……”這是淩棄能想出來的唯一理由,他抽泣著鑽回被子裏,海馭遙哼了一聲:“大驚小

怪。”胡亂抓起睡衣摸索著給他擦了擦臉,把他往自己懷裏更緊地抱了抱,悶聲說:“不怕不怕,快睡

吧,我在。”

他很快地又打起了鼾,淩棄在他懷裏卻一夜無眠。

如果淩棄是個女人,大概會對目前的生活滿足到不得了,海馭遙三不五時會帶他出去吃飯,幾乎吃遍了

市裏環境好,氣氛佳,價格也高昂的餐廳,法式,德式,意大利菜,印度菜,越南菜,泰國菜……都吃

遍了,他來的時候也都會叫大酒店的外賣,淩棄的胃口卻是越來越差,如果海馭遙不來,有時他甚至都

不吃飯。

海馭遙從來沒有問過他原因,隻是問一句:“不喜歡?”下次換一家。

這次又是這樣,淩棄盯著外賣的精美菜式看了半天,味同嚼蠟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外賣的風味

都一樣,擺得好好的樣子,很好看,味道卻和量產的洋快餐一樣,毫無新意。

“不喜歡?”海馭遙一邊大口吃著,一邊隨意地說,“下次換一家。”

實在忍不住了,淩棄頂了一句嘴,“換多少家都一個味道!”

“能吃飽不就行了嗎?”海馭遙不耐煩地說,看淩棄不做聲了,伸過手來揉揉他的頭發,“好!聽你的

,你想吃什麽?自己叫也行啊,又不是不給你錢。”

“我……”淩棄不知怎麽了,居然很大膽地說,“上次我生病的時候……那個蛋粥很好吃。”

海馭遙皺皺眉頭:“有嗎?”

“是很好吃啊。”

“那是我做的。”海馭遙語出驚人,低頭匆忙扒飯,淩棄不能相信地問:“你?!你會做飯?!”

“做個粥很簡單啊!”海馭遙惱羞成怒地說,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虎起臉說,“愛吃不吃!還挑

三揀四的,粥有什麽好吃?!天天吃粥,吃死你!”

他把碗重又拿起來,吃完最後幾口,又說了一句:“你現在又沒病,還想讓我侍侯你,哪有這麽好的事。”

淩棄在心裏撇撇嘴,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反正你隻要給我一口飯,讓我餓不死就行了。這麽想著,不知

不覺,心裏酸酸的。

“哎,後天別亂跑,我帶你出去一次。”

“去哪兒?”淩棄頭都不抬地問。

“去收拾收拾你,看看你啊,出來進去就這麽兩套襯衫牛仔褲,要麽就西裝筆挺,好像還要去上班一樣

,你以為你現在是誰啊?你是我海馭遙的人呐,穿那麽寒酸簡直丟我的臉……”

他斜了淩棄一眼,“頭發也是,死板板的,像個一輩子蹲寫字樓的老頭子。看了一點做的興趣都沒有了。”

淩棄氣結,索xing不理他,隨他去吧,愛怎麽樣怎麽樣。

第三天下午,海馭遙果然到家裏把淩棄接了出來,開車到了一條很僻靜的街上,進了一棟帶花園的小樓

,淩棄幾乎以為他要帶他去誰家裏了,可是看見來開車門的服務生,才明白這是一家所謂的形象設計中

心。

進了門廳,一個年輕男子小跑步迎了上來:“海哥!怎麽這麽久都沒來?!”一邊說著,一邊幾乎要把

整個身體都貼到海馭遙身上去,甜美的笑容隻能用嫵媚來形容。

海馭遙和他很熟的樣子,不避諱地捏捏他的臉,調笑著說:“又想偷吃,給你家小杜知道,做到你起不

來床!”

“他才沒那個本事呐。”年輕男子輕推了海馭遙一下,“海哥就會取笑人。”

海馭遙笑著把身邊的淩棄向前一推:“喏,就是他了,我跟你說起過的。”

“哦,就是他啊?”年輕男子拉長了聲音,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淩棄,末了捂嘴一笑:“海哥,你的品味

……還真是特別。”

“不然我也不來找你了啊,我還有事,你把他好好收拾收拾,記我的帳。”

“知道啦。”他說話的聲調總是拉得長長的,像是在故意向人撒嬌。

海馭遙這才轉向自進來就一直不說話的淩棄:“我有事先走了,完了自己叫車回去,別亂跑,知道嗎?

晚上我過去。”

淩棄連知道了都懶得說,隻是點點頭。

“聽小孫的話,他可是有根點金棒的。”海馭遙笑著看了看那叫小孫的男人,得到了一個笑臉之後,摟

過淩棄,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晚上在家等我!”

放開淩棄,對他們揮揮手:“靠你了,小孫!”

“放心吧,海哥。慢走,常來喔……”看著身邊的男人依依不舍揮手的樣子,淩棄不禁打了個寒戰。

等海馭遙開車呼嘯而去的時候,他回過身來,皮笑肉不笑地說:“淩先生是吧?我們中心今天為您安排

了剪發,脫色,麵膜,修甲,按摩等服務……請問你還有什麽要求?”

淩棄的怒氣開始上衝,就為了海馭遙不滿意他的外表,他就得到這種地方來,像個情婦似的把自己打扮

得美美的,為了他改變自己?好吧!既然你喜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把我變成什麽你喜歡的樣子。

他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錢無所謂,請把我盡量變得漂亮一點。”昂起頭,他又加了一句:“好討海

哥歡心。”

明顯地可以看見小孫眼裏的妒火,可他還是以對待客人的恭敬態度說:“沒問題,我們會讓您滿意的,

請跟我來。”

賭氣的結果是小孫似乎把所有能幹的事都在淩棄身上幹了一遍,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淩棄回到家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七點,他幾乎是跑著進了電梯,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時嚇了一跳!剛才走的時候太匆忙了,

都沒有認真地,全部地看過一遍,現在,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修剪得很隨意的頭發,幾縷碎發撩人地垂在額前,襯得漆黑的眸子星辰一般閃亮,做過保養的皮膚白皙

粉嫩,雙唇紅潤,讓人看了就想一口咬上去。

在小孫叫人拿來的諸多名牌服飾裏,淩棄隻挑了一件白襯衫和黑長褲,穿起來竟是說不出的挑逗,白色

襯衫薄得透光,行動之間不時貼在身上,可以清楚看見胸前兩顆緋紅,黑色緊身皮長褲完美地體現出雙

腿的修長曲線,挺翹的雙臀把後麵繃得緊緊的,難怪他下車的時候聽見司機在後麵咕地咽了口唾沫。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他後悔了,何必跟海馭遙爭這口氣呢?!他看見自己一定又是獸xing大發,說不定

連飯都不吃直接就開始吃了自己,又要折騰自己整整一夜……

他越想頭皮越發麻,但是已經晚了,何況他的衣服都留在那裏了,現在上哪裏去換呢?最好海馭遙還沒

回來,他還來得及換一身。

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屋裏黑黑的,他剛鬆了一口氣,就看見門口衣架上掛著海馭遙的外套,心馬上又沉

了下去。

從天台上傳來了海馭遙的聲音:“小淩嗎?過來!”

完了!他又要玩什麽遊戲?偏偏自己又穿了這麽一身,今晚上真要難過了,說不定還真要陪他在天台上

……

害怕歸害怕,淩棄不敢不過去,他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打開半掩的門,頓時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偌大的天台上,周圍擺了整整一圈的白色盆花,不知道是什麽,花朵很大,熱烈地盛開著,傳來一陣陣

濃鬱的香氣,花下擺著同樣也是整整一圈的蠟燭,囧囧的燭光在避風的玻璃盞裏搖曳著,溫柔而又朦朧。

在天台的中間,被花朵和燭光圍繞,擺著一張鋪上雪白餐巾的大餐桌,中間是一個精美的蛋糕,旁邊呈

對角放著兩束紅玫瑰和兩隻蠟燭,一邊一副銀餐具。

海馭遙站在桌邊,看見他的時候眼睛一亮,微笑著,像一個最優雅最有風度的紳士般伸出手,做了一個

邀請的動作:“生日快樂,小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