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節 眉目傳情

初春的季節,冰雪消融,枝頭綠意盎然,百花爭奇鬥豔,天地間一片姹紫嫣紅。

隻道春風最解人心,放緩腳步,柔柔的拂過每一寸角落。

李墨白的話,沒頭沒尾,卻讓我喜從悲來。

讓過去成為過去,有多麽艱難,我曾切身體會。放下刻入骨髓裏的仇恨,更是難於上青天。

但為了我與李思墨,李墨白做到了。這其中的掙紮,非本人不能想象。

我含著淚笑,聲音極低極低,“我本在想著,要如何讓簡行生不如死,如何讓他過得一天比一天更加痛苦。”

“不必為這種人費神。”李墨白完全斂去負麵的表情,眉目含情,依稀可見輕快之色,妖嬈之氣更深從前,喧囂奪目的漂亮,讓人移不開眼去。“比起過去,我更願意擁有現在與未來。”

這……便是李墨白的情話了罷?比起執著於過去的仇恨,他更願與我攜手歸老。

我震撼不已,心頭鼓噪,麵容泛起紅暈,眼眶中水霧盈盈,定睛望住李墨白。世間風景萬千,唯有他所在的地方,堪稱為絕色,於是再也移不開眼去。

李思墨隨了我,同樣望住李墨白看。

時間仿若停止在這一刻,幸福定格。

“咳咳……”

直到楊少臨忍不住跑上前來搗亂,我才回過神,想起方才的失態,埋頭小小的羞澀了一下,心跳過快,始終無法穩定。

李墨白輕笑起來。神色始終自若。為情所亂的人,好似隻有我一人。

頓時羞惱起來,也不管其他人在場,上前一步就要去牽李墨白的手。

李墨白臉色微變。輕輕側身,躲了開去。

我一怔,才想起他身體中的毒未解。於是改為拉住他的衣袖,嘴角揚起,盡量露出最惹人憐愛的笑容,“墨…呃,師父,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我?”

反倒是我,反反複複說了好幾遍罷?

李墨白挑眉。狹長的黑眸沾染了水霧,神色閃了閃,但笑不語。

看他這表情,當真不打算說出口?我咬牙,方才的話語。再次重複了一遍。

“娘親,喜歡是什麽?”李思墨晃了晃我的手臂,不解的問。

“等初兒長大,就會知道的。”好脾氣的解釋完,將李思墨塞到楊少臨懷中,我仍舊盯著李墨白看。《哈十八純文字首發》

李墨白抬手將紅袖拋過來,仍舊笑而不答。隻是被我看得久了,才輕啟薄唇,“我該說什麽?”

“我喜歡你。”心中一動。我彎了眉眼,語速極快的說了一遍,靜靜候著李墨白出聲。

“我……”李墨白挑了挑眉頭,我立刻眨巴眨巴著眼睛,樂不可支的瞅著他看,“什麽來著?”

“我喜歡你!”我咬牙重複。加深了語氣。

李墨白便笑了,真正眉若春水,無比動人,“嗯,你喜歡我!”

呃……這人的心思!我頗為無語,正想繼續糾纏,李墨白已笑著轉過身去。那悠然含情的笑容,夾雜著惑人的意味,明顯是心情大好的模樣。

好難得見他如此歡快,我心中同樣湧現出歡喜,見周圍的人都在盯著我看,模樣無辜的眨眨眼睛,抬腳跟上李墨白的腳步。

毫無疑問,李墨白是喜歡我的。總有一天,必然要讓他說喜歡才好。

這次麽,就先放過他罷!如此好的氛圍,用來糾結早已既定的事實,也實在可惜。

簡行一死,其餘黑衣人自失去主心骨,敗得敗,逃的逃,再不成氣候。

我卻奇怪,“怎麽就放過了他們?”

他們一個個可不似我這般心軟,這些黑衣人為虎作倀,他們竟不殺人,有心讓他們逃走?

“反正他們也活不長。”葉落安拉著蕭冬茜走過來,笑著解釋。

我眨眨眼,不解。

“東方雲奇生性多疑,對著血脈至親都不會付出多少信任,何況是這些人?包括簡行在內,所有人都被下了毒。”葉落安的聲音輕柔,看了看正在楊少臨懷中胡作非為的李思墨,暖笑,“如今東方雲奇自身難保,又豈會搭理這些棄子?”

我當下明白,他們是怕嚇到李思墨,所以處處留了情麵,放了這些遲早會死的人離開。心中感激,便彎著眉眼報以笑容。又問,“皇姐她……”

“仍在東沂城。待收複京城,再去接她過來。”想起蕭冬辰,葉落安素來心不在焉的表情軟化幾分,處處可見相思。

“如今守孝期已過,你打算何時迎娶皇姐過門?”我悠悠然說著,有心調轉視線,看向蕭冬茜與楊少臨。

當初蕭俊身故,蕭冬茜未能及時從東沂城趕回送自己父親最後一程,心中芥蒂,便下了誓言要守孝三年。

而她說到做到,饒是對楊少臨百般傾慕,卻絕口未提過婚嫁之事。如今三年已過,楊少臨一直是能逃則逃的態度,她該總該有所動作了罷?

一個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一個是我的哥哥,無論如何,我得推一把。

“自是……越快越好。”葉落安仍舊笑,滿口明晃晃的白牙,唇角一抿,嘴角邊旋渦深深,疏朗可愛。

我忍不住笑,還以為他會滿口眼下當以國家大事為重呢。勾唇,瞅著葉落安笑得不懷好意,直到他表情僵硬下來,才慢吞吞的收回了視線。

他們兩人無須我擔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從最初相遇開始,便已是天造地設誰也拆不開。即便有人要拆,也得看蕭冬辰同意不同意。

事實上,與蕭冬辰相處久了,也隱約察覺到一些詭異之處。比如蕭冬辰畢竟是在勾心鬥角的皇宮中長大,他人護得再好,又如何能做到滴水不漏?

那些陰暗的事情見得多,耳濡目染,總會懂得一些東西。蕭冬辰當真便是純潔無垢,不懂得彎彎繞繞?

即便笨手笨腳,動不動就要掉眼淚,那也不過是她下意識保護著自己的方式而已。身為皇家之人,蕭冬辰絕對不傻。

加上,她不似我始終堅守著一夫一妻的原則,卻能讓心中本無物的葉落安一心一意,其中若沒有專門用來對付葉落安的法子,我可不信。

她,自有她自己的處世方法。或許,葉落安也知道?還是被蕭冬辰的眼淚禁錮在了她身邊?

曾經無聊之際,我想過要試探,屢次挑釁於葉落安,逼得蕭冬辰出手相助。

隻因無論緣由,蕭冬辰始終會偏向我,她一掉眼淚,葉落安便要敗下陣來,沒能讓我得逞。

這般過分的溺愛,讓人想不折服也難。

一行人重新坐上馬車,馬車卻調轉了方向,調轉馬頭向左而行。

我覺得納悶,便問了出來,“這方向……是要入京城嗎?”

京城尚在東方雲奇的掌控之中,絕對戒備森嚴,此時過去,無異於送死。除非……

“在我們出發前,外城已被拿下。”李墨白坐在車轅上,一邊驅趕著馬車,一邊輕描淡寫的應。

不由自主的想象了一番城破的情景,血流成河的場麵使我抖了抖,想要說些什麽,心緒一亂,已然忘記自己想問什麽。

“我們早料到東方雲奇要偷襲你們,待外城破後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支援。幸好,來得還不算晚。”葉落安笑道。

我長籲出一口氣來,似笑非笑的盯著楊少臨,敢情他早已知道這些,所以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

楊少臨媚顏若笑,不甚自然的避開我的注視,偏頭又對上蕭冬茜毫不掩飾其深情的注視,更不自在,輕輕咳了咳,自顧自的低下頭去。

蕭冬茜的表情微閃,眼神在頃刻間黯然下來,很快,又收拾好情緒,笑顏如初。隻是,那深埋眼底的寂寥,再也淡不下去。

我看得分明,能清楚的感受到蕭冬茜的痛楚,便大力的拽住楊少臨的手,“哥,我們必須得談談!”

“如今的局勢緊張……”,楊少臨顯然明白我想說什麽,蹙著眉頭,明擺著拒絕。

我倒想不到,拿國家大事做借口的人,會是他。當即斂了表情,一字一頓打斷他接下來的話,“我們談談!”

絕對不容拒絕的語調。

楊少臨素來疼我,知道我決意,果然沒有再出聲,算是默認。

腰間一疼,異樣的感覺傳來,我扭頭,驚詫。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蕭冬茜,突然間緊張到指尖發顫,不得不抓住身旁人渴求安慰。

隻是那眼眸中無神,似失了魂魄。情不到深處,又何來驚懼?隻可惜楊少臨一直低著頭,從來不曾發現蕭冬茜的落寞。

我心中憐惜,安慰的衝她笑笑。

若楊少臨無情也罷,這郎有情妾有意,我就不信我還不如慕容宮晨,扭不來這本來的甜瓜!

心中下定決心,待馬車入了外城,與李家父子打聲招呼,懶得搭理遍地尚來不及清理的橫屍,拉著楊少臨便走。

即便三年未歸,我腦海中始終留存著對京城的記憶,熟門熟路的挑了處僻靜之處站定,雙手環胸,擺出責怪的表情,瞅著楊少臨不說話。

能看得出楊少臨多少失了心神,心不在焉的四下亂掃,隻不看我的表情。也不知是不願,還是不敢。

對於曾經的玉辰、甚至是九月,他都能勇敢去追求,怎麽如今麵對起蕭冬茜,反而畏首畏尾?

是太不在乎?還是太過在乎?

答案,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