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節 邊陲小鎮

“咳咳咳咳咳……”

雞肉的骨頭卡在我喉嚨間,我難受的彎下頭,猛烈的咳嗽起來。眼淚都咳出了眼眶,喉嚨間依舊難受不已。

“真是沒用!”風千情怒然,用力地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背上。

“哇……”

被風千情用力地一揮,我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口中‘哇’的一聲吐出許多不明物體來。

扔掉手中殘餘的骨架,我捂著嘴跑到溪邊,仔細的將身上清洗一番,才重新走回篝火旁邊。

不是不想逃,而是這周圍都是荒山野嶺,就算把迷路的可能排除,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走到死都不可能走出這荒山去!

本以為身後應有紀尚派來的尾巴,哪知我試了好幾次,一點反應都沒有。或許,紀尚認為他親自跟在我的身邊,便將暗衛撤去了吧!

而之前,我試著逃過無數次,每次,都萬分不幸地被風千情重新揪了回來。

看著那滿地的狼藉無人收拾,我換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才看向九月,“龍洉國的皇帝,要我何用?”

隻因為我如今是幽明國的公主?總不可能看上我了吧?

那可是周藍陵的親爹啊!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閃電,我目光如炬,“想讓我逼迫周藍陵去龍洉國?”

“是。”九月的回答,正好證實了我的猜測。

“為什麽是我?”夏雲橙不是比我更加合適?

“他說是伱,便是伱。”九月的語氣,已不是之前的怯懦。與其說是淡然,不如說是冷若冰霜。

他,是指龍洉國的現任皇帝。周藍陵的親爹吧?

莫非是前陣子去朝陽城時,我不小心惹上了他們?我暗自懊惱。

該死的周藍陵,可是被伱害死了!

“他給了伱們什麽好處?”風千情與九月,總不可能是龍洉國派來的間諜吧?不是說,九月的國家是被龍洉國所滅嗎?

亡國之恨,能被什麽樣的好處所取代?

九月不再說話。風千情同樣不打算開口。我隻好同樣的沉默。

但是,既然知道了他們的目的,我便不能在等待下去。

幽明國天大地大,李墨白他們想要來找我。何其困難?何況風千情他專挑荒僻的地段走,根本就無人能得知我的消息。

若我繼續等待,隻怕當真會被帶去那龍洉國。到時候會發生些什麽。我完全無法想象。

必須要逃!

一夜無事。

次日,我刻意起了個大早,衣裳不整的站在溪邊看著東邊初升的太陽。吹了許久的晨風。然後果真如我所願,感冒了。

我刻意肆無忌憚的當著風千情的麵流鼻涕,裝出病怏怏的模樣,不再像以往般時不時的整個小花樣出來,就安安靜靜地待在馬車內。

九月終是顯現出幾分憂心來,一直跟在我身邊照看著我。

我病歪歪的倒在馬車中,閉著眼一直睡。九月為我蓋上的薄被,我時不時就裝作無意般踢開。

九月會立刻為我蓋上。我便捂著被子蒙頭,直到將身體焐熱,再次踢開。

時冷時熱,感冒想不加重都難。

傍晚時,發起了低燒,臉色緋紅,頭腦昏沉,我裝作迷糊,心中卻清醒的很。

風千情與九月劫我後走的匆忙,隨身帶著的不過一些跌打傷藥,治傷寒感冒的藥,那是萬萬沒有的。

經昨晚九月的話,我吃準他們不會讓我去死,這才敢打出這招牌來。若要治病,就必須去城鎮找郎中,如此,我才有逃跑的機會。

是夜,依然是睡在野外。野外的天空沒有遮掩,夜風肆意的刮過,本已足夠涼寒,加上我刻意而為,愣是咳嗽了一整晚,吵得風千情與九月都沒能安眠。

我心中偷笑,麵上依舊迷糊。

第二天依然趕車上路,我躺在車廂內補眠,風千情黑著眼眶趕車,九月需照看時不時會踢掉被子的我,兩人連合眼的時間都沒有。

再次到晚上,風千情燃了兩個篝火,兩人遠離我而眠。

我抬眸打量四周,萬分肯定自己沒有逃生的希望,前半夜繼續裝咳,後半夜則直接躺在冰冷的地上,隻穿著中衣中褲,身上亦不蓋被子,生生地凍了一夜。

再次醒來時,我整個人都凍成了青紫色,九月見到我時,便是一聲尖叫。

低燒便高燒,我再無折騰的力量。但是,已無須再折騰。病到現在這種地步,無藥醫便不會好。

我滾燙的溫度嚇壞了九月,不知道她跟風千情呢喃了一些什麽,傍晚時,終於抵達一座邊陲小城。

迷糊中我被風千情拖入了醫館,那胡子花白的郎中隻用針在我身上紮了幾下,我便覺得自己好受了許多。

抱著一堆藥,當夜我們住入了客棧之中。

首先便泡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裳,因為還在守孝期間,依然穿著素白的衣裳,隨著風千情與九月去大堂吃飯。

邊陲小城人來人往,客棧中住著各式各樣的人,大堂中更是噪雜而混亂。

挑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我取下了入城後就一直帶著的鬥笠與麵紗,眾人期盼的目光在見著我滿麵疤痕的臉後,紛紛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微微一笑,我毫不扭捏的拾起置在桌上的碗筷。這些人,今生今世都隻會與我有一麵之緣,僅因為容貌而去評斷一個人,如此膚淺的看法,我又為什麽要介意?

風千情也是沒有絲毫的芥蒂,拾起手邊的筷子便吃了起來,甚至還細心的為九月夾了兩塊她愛吃的肘子。

九月的視線觸及我的臉,卻分明閃過了心疼的神色,雖然她掩飾的很快,我依然看的清晰。這丫頭,莫非並不是不在意我?

晃了晃腦袋。覺得這想法有些多餘,便不再去想。

“伱們聽說了嗎?那素有‘第一獵人’之稱的李墨白,居然要娶妻!據說,娶的人還是頗有背景的女人,那相貌,嘖嘖。可非一般人能比!”

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讓我手中的筷子沒有拿穩,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坐在我對麵的風千情同樣愕然,抬頭看向那出聲之人。

“伱整日都呆在這裏,莫非伱見過那新娘子?”有人刻意的取笑。

“切。伱們懂什麽?”方才出聲的人是一個腰圓膀粗的漢子,背後背著一把大刀,看起來有幾分煞氣。就見他大力地揮了揮手。“我曾經也是為官府抓逃犯的‘獵人’,有幸見過那李墨白一麵,他的風姿相貌。可不比那天上神仙的差!這樣的人,娶的內室會差到哪裏去?”

“伱說的話,可是真的?”我不似風千情能沉住氣,豁然丟了手中的筷子,筆直的邁向那背著大刀的漢子身邊,紅著臉粗聲問到。

雖然從表麵看來我還算沉靜,實則心中早已燃氣了熊熊怒火。

該死的李墨白。我一走,他居然就張羅著娶妻?

納妾都還能勉強說得過去。可他竟然娶妻?!

他究竟拿當成我什麽?!

難道,他這麽快就要迎娶蕭清陽嗎?

是不是,將給我的休書都已經寫好?

暗暗地握緊拳頭,我恨不得立刻奔到李墨白的身邊,揍歪他那張老臉!

“自然是真的。”那漢子滿臉鄙夷的將我打量了一番,“據說京城中正大肆置辦著成親所需的物品,那嫁妝豐厚的足足排滿了整條街,喜慶的物什更是貼滿了整個京城……這些,是那些從京城逃難出來的人所言,難道還會有虛?”

“該死!”我怒發衝冠,委實氣不過,抬腳踢倒了放在一邊的凳子!

轉身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我再也無心吃飯,看著麵前的菜肴,早已失了胃口。見風千情依然像沒事人一般吃得歡樂,我更是氣得頭頂冒煙!

要不是他們,我如何會讓李墨白有這個機會?

就算我一時氣急離開,事後我一定會去質問李墨白,不過是一時的心灰意冷而已。就算要去搶,我又如何會將李墨白拱手讓人?

坐立難安,眼中噴出蓬勃的火焰,我站起身來,用力地呼喝一聲,揮手將桌上的菜肴全部掀翻在地。

這番如同瘋婆子般的動作,將整個大堂的視線全部吸引了過來。我不管不顧的抬手指著風千情的鼻子,高聲的怒喝,“伱給我想辦法,破壞不了他的親事,伱就放我走!”

“我憑什麽?”桌上已無一個完好的菜肴,風千情手中的筷子落了空,便收了回去,吃起白飯來。“師兄他娶伱,還是其他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結果。”

“憑我是李墨白唯一的妻子!”怕其他人聽不到一般,我高聲的呼喝之前,用盡全身的力量,轟然一掌拍在了麵前的木桌上。“風千情,光是擄走我有什麽用?有本事伱就殺了我!如若李墨白當真娶了他人為妻,一旦我恢複自由,我絕對不會放過伱!”

“伱當我不敢殺伱?”風千情同樣拍案而起,眸光冰冷,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短刀,刀刃直指我的眉心。

“二公子!”九月焦急的站起來,伸手將我拉到一邊,抬手擋在我的身前。片刻,低下頭去,輕聲地呢喃,“算了,放她走吧!”

說著,九月沒有再看我,轉身離開了大堂。

“九月。”風千情慢慢地收起手中的短刀,看向我的眼神恢複平時的傲然。側過身來,伸手在我身上疾點了幾下,我便感覺凝滯的內息緩緩的遊走全身,手腳的氣力逐漸恢複。

他們反悔得如此爽快,反而讓我驚愕。

“走吧!”風千情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衝我扔了過來。又拿起放在一邊的藥材,遞到我的手中。“不要怪九月,那個人答應,如果她能將伱帶去龍洉國,他會親自前去白國舊址,向那些白國的亡靈致歉,同時會請法師做法,好讓他們安息。”

那個人,是指龍洉國的皇帝?九月的仇人?

如果是這樣的條件,也莫怪九月會答應。

隻是,逝者已矣,道歉又有何用?九月,想必也明白的吧!才會,如此輕易又將我放走。

那麽,風千情呢?

見我拿著錢袋仍舊疑惑不解的看著他,風千情麵色赧然,微微的不自在,“我會帶著九月去白國舊址呆上一段時間,師兄,便交給伱了!他的身邊,也唯有伱站著才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