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節 雙回京城
黑眸深深地看著我,李墨白垂下眼簾,斷過桌上的茶杯,背過身去,抬袖遮臉,仰起了茶杯。
抬手倒了一杯清茶,我遞了過去。
李墨白反轉手拿過去,同樣一飲而盡。
回過身時,他的表情已經變了模樣。神色間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眸中帶著若隱若現的傷痛感,“小梨,京城傳來消息,主人他,快不行了!”
我驚住,瞪大眼睛,心中充滿驚疑,身體逐漸冰冷。
蕭俊,快不行了?
怎麽會?
為什麽?
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眼眶中迅速凝結起水霧,鼻子跟著酸楚,晚風輕拂而來,刮在**的皮膚上卻是刺骨的涼意。心中更是刺痛難安,尖銳得如同被細碎的玻璃刮著。
知道李墨白不會撒謊騙我,我蜷縮起在不斷顫抖著的身體,突覺頭暈目眩。
李墨白傾身過來將我抱在懷裏,語調輕柔,“回去吧,我們一起回去!”
“不行!”我忍住心中的悲痛推開李墨白,眸中帶上哀求,“你不能去!”
京城凶險難辨,蕭俊若真病危,隻怕暴風雨將至。而在這狂風暴雨中,該如何保命?
“那這次又是什麽?”李墨白微怒,後退一步,看著我的黑眸中閃爍著火花,“再來一次‘四季如歌’?”
看著李墨白滿是怒氣的臉,我不由打了個寒顫,一時無話可回。
他是真的動了怒。
“或者,你要將我囚禁?”見我不答話,李墨白再次說道。語調中的情緒,非悲痛不能形容。“在你心裏,我就這麽不重要?我就是這麽不堪一擊?”
“不是。”我頓時搖頭,“如今京城局勢不穩,我不想你去犯險。”
“所以,讓我苟且偷生?”李墨白冷哼。表情開始疏遠。
“不是。”見李墨白變得漠然的表情。我不由焦急的解釋,“我隻是想讓你好好的活著。”
“那麽,是嫌我沒用?”李墨白的語氣越來越冷。“你覺得我會拖你後腿?”
“不是。”一連說了三個不是,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唯獨不想讓李墨白誤會,隻好掏心窩子,“我隻是不想你為了我冒險。更加不願意看著你為了我去送死。我已經徹底的失去過你一次,不想再次去經曆那樣的事情!”
“嗬。”李墨白的黑眸越深,“說到底。就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不是。”怎麽他一向聰明,眼下就是無法理解我的擔憂呢?“我真的隻是不想看著你再為我做危險的事情……”
“小梨。”李墨白一本正經的開口,黑眸死死地看著我,“你應該對我公平點!”
“哎?”我不明白他突然所謂的公平,是在指代的什麽!
“你隻想到了你自己,卻不知道,看著你深陷囫圇之中。我能開心嗎?”
我怔住。隻因,我的確沒有考慮過他的想法。
就如同當初在慕容山莊時。得知李墨白孤身去了朝陽城,我心急如焚、徹夜難安的感覺,是一樣的吧?
可是……
萬一他因為而……,我該怎麽辦?
“我在你心裏,算重要的人嗎?”李墨白的語調平靜下來,淡淡地問。
“自然!”作為我今生最愛的人,能不重要嗎?
“我的武功好嗎?”
“嗯。”能拚到‘第一獵人’的稱號,李墨白的武功,遠不是我可比。
“你相信我嗎?”
“嗯。”再次點頭。
……
“那就讓我陪你一起回去!”
“嗯。啊?”被李墨白的幾個問題問下來,習慣性的點頭後才發現李墨白說了什麽,正想要反悔,被李墨白搶先了話頭。
“還記得你答應過的,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嗯。”好像有這麽一回事。
“答應的事情,怎麽能反悔?還是說,你在騙我?”
“不是。”我已經被他繞暈了。
“我去收拾收拾,咱們明天便走。”不再容我反駁,李墨白再次折身走入房中。
李墨白執意,我無法再阻攔。心中又甜又苦,更多的卻是恐慌。
坐在庭院中,抱膝而坐,抬頭看著北方的天空,心中空了一塊大洞。
暮色四合,外麵的噪雜回複平靜。
在朝陽城與李墨白生活的這幾天,應該是最後的平靜了吧?
京城中,會有怎樣的風雨在等我?
“以後,不要再想著獨自去麵對,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記得你都還有我。如果有危險,你隻管躲在我身後便好。”
腦海中突然閃過李墨白的話語,心逐漸安定。
在聖上病危的消息傳開後,京城之中,人心浮動。
數日未朝,無人有心搭理朝政,眾大臣的心更是浮躁。
雖然太子蕭南軒有心趁機執掌朝野,鞏固自己的地位,卻被心腹勸說聖上如今仍舊在世,此刻強出頭,會有不孝、不忠,趁機弑父奪位之嫌。
某些野心大的人,則趁著這混亂之機開始拉攏人心,結黨營私。
然而,也正是此刻,便顯現出不同的派係來。
有諸位想要明哲保身的大臣們隔岸觀火,本以為朝野上下要分成兩股勢力,一方是以太子蕭南軒為首的順位派,另一方則是以威王蕭南昭、左相東方雲奇為首的謀逆派。
卻不想,分出了第三股勢力來,以禦史大夫葉落安、禁衛軍統領紀尚為首的保皇派。保皇派,皇上危在旦夕,多年的心疾早已無藥可醫,他們欲保護誰?
眾位大臣紛紛疑惑。卻無人能猜透其中緣由。
順位派與謀逆派紛紛派人與保皇派接觸,太子蕭南軒與威王蕭南昭親自出馬,隻是想要讓保皇派歸順其,卻皆以失敗告終。
如此同時得罪兩方勢力,卻又兩方勢力都沒有得罪的做法,得到不少預備做牆頭草保命的人讚同。
就在這些人猶豫著要不要加入保皇派。抱著大樹好乘涼的時候。他們驚奇的發現,保皇派的葉落安與紀尚原來隻是副手,真正的主人,卻是另有其人。
除了知情人。所有人都沒有料到,保皇派居然是以一女子為首。而這女子,正是最近風頭很盛、聲名鵲起的左相之女東方梨。
誰都無法猜透。在這本就足夠混亂的局勢中,為什麽她一個小姑娘會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她的決定。將要動搖皇位的繼承權。
眾人都揣測著,這皇位,怕是會有好一番爭奪。勝算?自然是威王殿下蕭南昭繼位的可能性較大。
為什麽?因為東方梨,乃是左相之女。與謀逆派,豈不是異體同根?
然而順位派的鎮定,卻讓他們心生疑惑。
這些處在上位者間的猜疑與動搖,讓京城本就不安定的局勢。更是暗流洶湧。
京城的局麵,我揣測了一二。卻無心搭理。一心係在蕭俊病危消息的我,在第二天火急火燎的離開了朝陽城。
被蕭俊欽點為我護衛的周藍陵自然隨行離開,李墨白果斷地隨行,東方家的兄妹二人同樣如此。
南城的疫病已有解救之法,藥方與藥材皆具備,韓林留下壓陣,還有慕容宮晨與陸彩兒配合著,隻需數日時間調理,便可解除朝陽城的封鎖。
朝陽城的城主朱田禹親自送行,滿臉的歉意,親自找上我為前段時間誤會我為妖孽一事道歉。並因為我的善舉救下整個南城而感激不已,聲言將來若我需幫助,他必定不會托詞。
我心知他是因為自己妻子身患疫病一事受東方童威脅,根本不曾怪罪他,所以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探頭過去,悄悄的與他說,以後照顧好自己的妻子。
朱田禹驚愕,隨即坦蕩的微笑,揮手與我們道別。
這個終日煙霧繚繞的城市,並未讓我有多少快樂的回憶,但是,卻是我與李墨白平靜生活了數日的地方。
離開的刹那,心中終究閃過不舍。
不知道是被那日的大火驚到,或者是在打其他的主意,一路上唯一會作惡的東方童安靜的很,無論是連夜趕路,或者是睡在荒郊野外,都無一句怨言,倒省了我們不少的事情。
為了趕路,不得不棄了馬車,我與李墨白共騎一騎,馬背比馬車更加顛簸,一日下來便磨破了我大腿內側的皮膚。
然而,我不得不隱忍著。
連日趕到京城時,已經是第五天,從馬上跳下的那一刻,我幾乎無法行走。
在皇宮處下馬時,腿腳發軟,我沒能站穩,跌倒在地上。大腿內側傳來的刺痛感,讓我想抓狂。
幸而紀尚早就備好了軟轎在宮門口等候,眾目睽睽之下,李墨白毫不顧忌的抱著我走向軟轎,將我安置好後,複又走下了軟轎。
紀尚冰著的臉,在見到李墨白時裂了幾條縫,眉眼間盡是欣慰。複又身後進懷中掏出一枚閃閃發亮的東西,遞給李墨白。
我看得分明,那是代表蕭俊本人親臨的金牌。
我估摸著,這應是蕭俊在病發前便已猜到了今日的場麵,特意為李墨白準備的金牌,好讓他隨意的出入皇宮之中。
李墨白身無官職,雖有金牌在身,準許其進入後寢,嚴格算起來已是法外開恩。
宮人們抬著軟轎飛速地走著,他緊跟在轎側,我默默地看著,抿著唇不說話。
想問紀尚為什麽蕭俊會突然病危,又礙著有眾多的宮人在,隻得忍著。
一路忍到蕭俊歇息的寢殿,卻被太監們告知蕭俊仍舊處於昏迷中,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