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節 目瞪口呆

滔滔河水滾滾而過,信步閑庭般,周藍陵沿著護城河逆流而上,直至抵達山腳。

原本寬闊的護城河,越往上便越窄,畢竟是人工挖鑿出來的河流,離了城,寬窄都沒有關係。

到了山腳處再往上,已是天然的河流。因為河道狹窄,河水卻未減少的關係,水蔓延到河岸邊,淹沒了河岸邊新發的野草。

頓了頓,周藍陵抬頭想看向頭頂的天空,卻被眼前的山遮掩了視線。

稀落地雨一直下個不停,周藍陵輕歎一聲,收回視線。

眼前的山顯然少有人來,藤蔓橫生,難以找到上山的道路。

撐著手中的雨傘,周藍陵沿著山腳走了一會,停下腳步。

眼前的藤蔓,明顯有被人踩過的痕跡。

勾起嘴角,風流的眼眸眯了眯,收傘沿著明顯的痕跡一路往上。

周圍的藤蔓上掛滿水珠,輕輕地蹭上去,便又是一場大雨。不知不覺間,衣褲全濕,滑膩的布料黏在身上,刺痛難忍。

待周藍陵察覺到不對,暗自調息時,已然來不及。

倒是沒有想到,那人竟然在如此寬闊的林間投了毒。

是算準了,自己會沿著他走過的路線上山嗎?

看來,是熟人呢。

沒有抵抗,應該說有幾分刻意,周藍陵用內息催動身體裏的毒素,加快毒素在體內的循環,看了看四周漫無邊際的樹林,索性兩眼一翻,倒在一株可以避雨的大樹底下,閉上眼休息。

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恢複意識時,耳邊傳來震天響的水聲,不用睜開眼睛,周藍陵也知道自己被人移動了位置。

雖然這正是他的目的,但是居然能在移動他的前提下,做到讓他毫無察覺,敵人的武功已然超乎了他的預計。

身上再無刺痛感,可見身體的毒已經被化解。

慵懶的抬起手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又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哈欠,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隻是。手伸到半路上,怔住。

簡行?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嗬。”輕笑了一聲,周藍陵收起麵上的驚訝,“倒真沒有想過,居然會是你。做了壞事,還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的麵前,是有備無患,還是有恃無恐?”

坐在水庫邊的枯瘦身影站起身來。轉過身麵向周藍陵,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幹癟的花朵,淺灰色的眸中寫滿算計。陰森森的聲音如同腳下的腐葉,“兩者皆是。”

“左相大人有什麽目的?”周藍陵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心中明白簡行的底細,深知自己就算反抗亦無勝算。索性什麽都不做。

“馬上就要成為死人的人,打聽身外事有何用?”簡行嘴角的笑容益發陰險。

“你若真打算殺我,何必留我到現在?”方才趁著他睡著的時候,已經可以送他一刀了結。何必留到現在來歪嘰?

他簡行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背後暗算人神馬的,他最擅長。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簡行依舊陰惻惻的笑著,眸中幽暗的光彩比這深山老林更加滲人。

“左相有什麽目的?”既然簡行在這裏。便說明朝陽城的疫病一事,與東方雲奇脫不了幹係。但是,東方雲奇如此大動幹戈,傷人性命是因何?

果真,想要策反?

“目的,自是不能告訴你。”簡行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複又坐下來,背對著周藍陵,“若不是大人吩咐過暫時不能動你,今日便該結果你。”

周藍陵沉吟,風流的眼眸益發閃亮,“想利用我?”

“不要想逃,你逃不掉。”腐朽的聲音帶著特定的陰沉,簡行怪聲笑著。“你唯一的路,隻有投靠我們。”

風流的眼眸微眯,眼神中閃過錯愕之情,“原來是想收買我?”

“多說無益。”簡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頭,示意周藍陵坐下,“你我曾經動過手,該知你我之間的差距,不要做無畏的掙紮。你留在這裏,哪兒都不要去,這樣,我便不會殺你。否則,周大人可別怪我不留情麵。”

“你們想對小姐動手?”遙看了眼朝陽城的方向,周藍陵的心中有些難安,但是簡行的武功,非他所能抵抗,便依言在他的身邊坐下。

想要打敗簡行,正麵相抗絕無可能,唯有偷襲一途。偷襲的話,機會隻有一次,自然離他越近越好。

側頭看了周藍陵一眼,簡行淺灰色的眸中滿滿都是算計,“想偷襲?奉勸周大人最好想清楚了再動手,大人若是不小心去了,您夫人與孩子,該怎麽辦?”

這可真是,什麽招數都用上了。

隻是,夏雲橙的話,一般方法可對付不來。

周藍陵依舊笑得輕鬆。“他們在京城,想動可不容易。”

“那,換一句如何?”簡行的表情益發陰暗,天色愈暗,“你若翹辮子,你家小姐也活不長。”

“你們想做什麽?”周藍陵緊張起來。

“當初卻沒有看出來,那個小蹄子,原來很會收買人。”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簡行突然轉了話題,“幹脆現在就投靠我家主人吧,這樣我才能告訴你更多的事情!”

周藍陵眯了眯眼睛,風流的眼眸中顯露出幾分不正經,“若是,你能給我一個臉蛋比小姐漂亮的女人,我就考慮。”

“這個有些困難。”簡行很認真的回答。“不過,你遲早得同意。”

“是嗎?”周藍陵抬頭看向天空,雨不知何時已停,頭頂的天空更是陰沉。

話說朝陽城裏,被情誼所感動的東方吟將東方梨與李墨白雙雙送入南城的醫館之中,請吳嶽幫忙診治。

吳嶽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大夫,又與東方梨相處了幾日,交情不深不淺,自然不會推辭。

李墨白不過嗆了幾口水,一碗驅寒湯下喉,很快便醒轉了過來。見眾人圍著昏迷不醒的東方梨,黑眸幽幽,沒有開口。

麵對東方梨,吳嶽卻犯了難。

東方梨不識水性,刻意尋死之下,腹中喝入大量的河水。加上,她本身有心疾,喪失了生存下去的念頭,排除腹中積水後,卻仍舊昏迷不醒。

眼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皮膚越來越青腫。

魂已不在體內。

守候了一晚過後,吳嶽得出了這個結論。

東方吟急得額頭的汗水都沁了出來,連聲詢問該如何是好。

東方童獻上一計,招魂。

可用巫術,把失落的靈魂招回來。

朝陽城信奉巫蠱之術,這是整個幽明國皆人皆知的事情。

吳嶽,自然同樣如此。

東方童如此一說,他當即同意。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有辦法比沒有辦法好的想法,東方吟命人請了一直在南城中做法的巫師過來醫館。

巫師頭蒙被單,請神附體,才離了自己最近一直在祈禱著的祭台,從城牆處始,手牽麻線,一直抵達醫館處。

巫師在見到醫館時,露出慌張的神色,渾身發抖,手中的麻線墜落在地上,嘴裏直嚷嚷著“妖孽、有妖孽”之類的話語。

巫師轉身就想要跑走,東方童卻命人將他攔住,玉手一伸,一錠足金重的銀子便伸到巫師的麵前。

東方童媚眼如絲,衝著巫師嬌笑著,“降妖伏魔,本是隻有能借助神明力量的巫師你才能做到的事情。這妖孽留在朝陽城,才會引來疫病、水患等一禍端,還請巫師能擔起這除妖的重任,為朝陽城除害。不然,他日朝陽城必定覆滅。”

巫師戰戰兢兢,卻收下了黃金。

折身回去祭台取來自己的驅除工具,直接在醫館門口擺了祭台。

朝陽城的人本身信奉巫蠱之術,聽得醫館中有妖孽,巫師正在除妖,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斷斷片刻的時間,整個南城能行走之人,都聚集在醫館的門口。

這些人不僅不害怕,反而虔誠的跪在祭台麵前,乞求神明借助力量給巫師,除掉在醫館中的那個害人的妖孽,好平息那個降下疫病的神明的憤怒之情,拯救整個南城的普通百姓。

密密麻麻的人群,隻嚇壞了東方吟。

不曾信奉神明的他,何曾見過這等架勢?

當然,心中卻也存有好奇的看戲心理。

祭台上擺滿了除妖工具,狗血、驢蹄、咒符、陶罐、紅燭等等,必不可少的東西,自然有神龕。

不多時,隻見煙霧嫋嫋,倒真有幾分模樣。

察覺外麵異常的李墨白起身,見著外麵的景象,勾起蒼白幹裂的嘴角,蒼白中又帶著潮紅的麵上掛著淺淡無謂的笑容。

身穿寬大巫師長袍的巫師振振有詞,一手抓著懸著銀鈴的羊皮鼓,一手持著寫滿符咒的細劍,站在擺滿驅鬼工具的祭台後左搖右擺。

羊皮鼓上的銀鈴並未生鏽,卻像是被人扯住了鈴鐺般,發出來的聲音卻是晦澀難聽至極。

巫師兀自跳著複雜的舞蹈,額頭逐漸溢出汗珠,在初升的陽光下,臉色益發蒼白。

也不知道跳了多久,突然扔了羊皮鼓,執起祭台上的陶罐,“妖孽!妖孽!快快進來,莫要禍害我朝陽城。”

說罷,巫師抬手便想把瓦罐口封住,哪知瓦罐自己跳騰起來,掉在地上,‘轟’的一聲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