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節 與人喂招

“你憑什麽安排?”我更加不耐。耍了我還不夠,還想要插手我的生活嗎?

“父皇時日無多之事,你知道嗎?”

“時日無多?”我深深地握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蕭南軒的神色認真,不像是在說謊。

“有關父皇身體不好的事情,未免動搖民心,未曾讓其他人知道。前幾天父皇突然吐血昏迷,我才打聽到這件事情,小梨不清楚,也屬正常。禦醫說,父皇憂思多度,心病鬱結多年,身體早就存在問題。到如今,哪怕有真正的神醫在世,都無可挽救。”

我眨了眨眼睛,胸口發悶,如有雙手在撕扯般疼著。雖然極力的隱忍,眼淚仍舊不爭氣的在眼中打轉。

不想在蕭南軒麵前示弱,我背過身去看著河麵,河上的荷花燈依然璀璨,我已經沒有心情去欣賞。

所以,蕭俊命蕭南軒安排了今日這出戲,便是因為蕭南軒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隻能靠我來保護他,借此讓我學著狠心對待敵人嗎?還是想幫我克服對水的恐懼?

憋了好半晌,才稍微的平緩了自己的思緒。卻仍舊不敢相信,蕭俊的生命,竟然這麽快就要走到盡頭了嗎?我都還沒能好好的跟他說上幾句話,還沒有正式的感謝過他。

細數起來,他為了我做過那麽多事情,我又何曾為他做過什麽呢?甚至,我都還沒有理清自己對他的感覺,如果他就這樣離世。我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心?

“還剩下多久?”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轉過身。認真的看著想你想你的表情。

“太醫說,父皇隻剩下最多不超過三年的性命!”看不到蕭南軒的表情,卻能感覺他聲音裏的平靜。

為蕭俊即將離世而感到悲痛的,隻有我一個人嗎?

三年?記起之前蕭俊曾說過,他在世期間,沒有他的允許,不準出宮的話。其實,他早就已經知道,他時日無多。不會困我太久的事情嗎?

許是看久了白色的雪花,視線一下子變得朦朧起來。我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天空。

“這些年,父皇處心積慮要護得你的性命,便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蕭南軒的語氣裏,聽不出情緒的起伏,“可是,縱使安排了再多的人保護你,你自己卻要放虎歸山。又有何用?他們的目的。是你的性命,你不死,他們如何會罷手?”

“我知道你不願意殺人。可是,他們卻會殺你,更會殺掉你所珍視的人。你回京城不過月餘,卻遇到了那麽多次暗殺,還不能明白過來嗎?李墨白教你武功,難道隻是希望你練些花拳繡腿?小梨,你自己的心固然重要,卻不要忽略別人對你的心意。不然,這絕不是仁慈,而是自私。”

我承認蕭南軒說的話讓我無從反駁,雖然麵上沒有表現出來,對於蕭南軒方才耍我的行為,心裏的憤懣卻在一點點的消失。

“皇上他……”,咬唇猶豫了半晌,我才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沒法救了嗎?”

“你可知道,父皇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嗎?”蕭南軒的眼神晦澀起來,“除了處理朝事外,父皇經常整日整夜的呆在梨園,廢寢忘食,卻不讓人打擾。久積在心中的憂思,怕早已融入肺腑之中。”

頓了頓,蕭南軒的表情更加隱晦,“小時候不明白,在我們麵前一直相當嚴肅的父皇,為什麽也會有哈哈大笑的時候。最近才明白過來,原來那僅僅是因為,父皇聽到了關於你的消息。父皇花了很大的精力去關注你的一顰一笑,他會因為你的喜而表現的樂不可支,會因為你的怒而憂慮難安,更會因為你的傷,而勃然大怒。”

“隻有在你的麵前,父皇才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喜怒形於色,不遮掩不隱瞞。可在我們的麵前,他卻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嚴厲而傲然。你一定不知,不在你麵前的父皇,會表露出何樣的表情?你也不知,從你回京城後,父皇嘴角的笑容多了起來,也變得開懷許多。如果,如果你能早點出現在他的身邊,或許還能多留他一些時日。”

隻有在我的麵前?心中被各種情緒擠滿,不知道該用什麽神情麵對他才好,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河岸上的碎沙,“我們回去吧!”

蕭南軒神色複雜的看著我,半晌才勾著唇角點了點頭,一路無言的回到刑部那個僻靜的小院落。

“父皇真的很偏心。”

蕭南軒走時,神色複雜的留下這麽一句話,便離開了。

我躺在房中收拾的很幹淨的床上翻滾了一宿,心中煩慮,思緒怎麽理都沒有頭緒,越想越亂。

我本想在拿到‘紫憶’後就悄悄的離開京城,找到李墨白後拉著他歸隱,這如今看來,身邊的關係越來越複雜,怕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根本無從閃避。

加上得到‘紫憶’時所發的誓言,以及蕭俊如今的身體,我更是猶豫。

本以為自己隻是一個人,怎麽做都沒有關係,卻不想現在要考慮這麽多事情。

第二日,照蕭南軒所言,果然有五個人悄然來訪。這五個人沒有蒙麵,手持模樣一樣的長劍,先是恭敬的衝我行禮,然後也不打招呼,筆直就舞著劍向我揮了過來。

這些人的氣勢很猛,殺氣十足,劍招也十分厲害,甚至有兩人的出招方式算得上陰險,亂起八糟的招式劈頭蓋臉就往我身上亂砸。

“小姐可小心,屬下等的劍上麵都塗抹了一層毒藥,雖然不會致命,卻足以讓小姐半個月內下不了床。”

其中一個還好心的提醒著,手中的劍卻不停,從正麵直刺向我。

我忙掏出紅袖出來抵擋,邊憤懣的詛咒著,該死的蕭南軒,該不是故意要整死我吧?

好不容易停了雪,雪地裏很滑,氣溫益發嚴寒,手握著劍柄在空氣中揮舞,寒風中帶著刺骨的疼。

這些人像是臨時拚湊在一起般,彼此之間默契不夠,雖然一起圍攻上來,卻沒能互相配合。但是武功都是不錯,各有各的長處,雖然沒能好好配合,卻完美的互補。尤其,正因為沒有互相配合,每個人都十分謹慎,幾乎沒有破綻露出來。

我一邊觀察著,一邊將手中的劍揮舞的密不透風,抵擋的同時,尋找著他們的破綻。

“小姐,殿下吩咐,如果您不能打敗我們,到您體力耗盡為止,不能停手。”過了幾招,那人又善意的提醒著。

我咬牙,本來都沒有放在心上,這下不得不認真起來。看來蕭南軒把我的心思都已經猜透,定要逼我出手。

這樣也好,雖然我有過實戰的經驗,畢竟不多,更別說現在這樣與人喂招。以前與李墨白對戰,因為實力相差太遠,他也甚少謙讓於我,我基本輸得很難看。

像今日這般,與幾個武功比我差不了多少的人喂招,還從未有過。如果不認真的比試,不僅對不起他們辛苦趕來,更加對不起當初煞費苦心教我的李墨白!

這麽一想,也不再留手,小心的躲避著他們的劍尖,一邊灌注真氣在手中的劍中,氣息外放,每一劍過處挑起漫天的雪花擾亂視線,更是胡亂的吼著幹擾他們的思緒。

幾個回合下來,手心濕熱,手背卻幾乎要凍僵,好歹摸清楚了他們的門路。

縱身跳出他們包圍起來的圈外,趁著漫天雪花遮掩視線,身形飄忽一瞬,陡然加快身形,成功的偷襲了最為靠近的兩個人,右手捏著劍柄敲中一人的後頸,左手抓住一人的手,憤然用力將他掀翻在地。

趁著另外一個人愣神的瞬間,抬手點在他的穴位上。

“小姐贏了。”正想繼續放倒剩下的兩人,五個人站到一起衝我鞠躬,雖然麵上覆著一層薄汗,神色卻十分高興,“小姐已經打敗三人,您贏了。”

說完,也不在囉嗦,轉身就離開了。

以這為起始,在之後,每天都有不同的五人前來與我過招,越往後,他們的武功越精湛,配合的更是天衣無縫,好幾次都打到我筋疲力竭才停手。

我累得喘息都喉嚨疼,手心一層厚繭,覺得自己在各方麵都有所精進,蕭南軒卻依然不能放過我。

如此也就罷了,每日都會來人,卻不告訴我外麵的消息。

醫館倒塌一案的進展,我是一點都不曾了解。但是從我依然被關在這裏來看,應該仍舊沒有掌握到有力的證據。

被困在刑部的這斷時間裏,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卻絲毫都沒有要天晴的跡象。地上的雪越積越厚,放眼四看,滿眼的白色。

雖然說朝廷撥了一大筆錢下來,讓工部尚書黃江羽休整京城中的危房,照這個天氣,怕是毫無進展。雪卻一直都在下,外城的房子,怕是又踏了不少。

如此一來的話,民心隻會更加渙散,屆時想要再聚攏來,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我想向那些來陪我喂招的人打聽消息,他們卻是二話不說就拔刀相向,偶爾會指出我出招的不足之處,卻隻字不言其他。

漸漸地,明白蕭南軒有意封閉我的消息,知道再打聽也無用,也就放棄了。

一個人在這裏呆了近半個月,每日裏除了與那些人喂招,便無事可做。覺得自己快要發黴時,才終於盼到了紀尚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