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芝麻開花

鑲著金邊的落日懶洋洋的掛在西邊的山頭,晚霞映紅半邊天空,翻滾著的雲朵踱上一層亮晶晶的耀眼金邊,急切的飄向自己歸屬的方向。

恰是夕陽西下時分,一輛華貴的馬車緩慢的駛入城主府,尾隨其後的侍衛在進入門內的刹那散去,馬車緩慢的停在門口,車門被推開來。

我從馬車上躍下,輕巧的落在地上,微笑著與淩晨道別。

“林姑娘。”就在我欲轉身之際,淩晨啞著嗓子開口,我詫異的回頭看他,不解。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謝謝你。”淩晨對我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容,有些釋然的意味。

我歪頭想了想,眯著眼睛看向呈現弱勢的夕陽,“逝者已矣,你娘她必定不希望你為她難過的。”

“我知道。”輕柔的回答,有氣無力的感覺。

“你會是一個好城主,你娘的在天之靈會很欣慰的。”說完,我不再逗留,轉身便走。不知李墨白回來沒有,若已經回來必定知道我出去過,少不得又要挨罵了。

我沒有看到的是,在我轉身之後,淩晨一直癡癡的盯著我的背影,目光裏含著讓人不安的複雜情愫,直到我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轉角也未曾改變。

等我回到居住的院子時,慕容兄妹與李墨白竟然都在,皆是一身狼狽的模樣,沁柳在一旁清洗著毛巾分別的遞給他們。

“沒事吧?”我呼吸一緊,快步上前問李墨白。

李墨白搖頭,恢複他年少時的輕狂表情,看著我笑得明媚,“沒事,公子我厲害著呢?”

那就是慕容兄妹有事?我仔細的將李墨白上下打量一遍,確認他隻是衣裳破損一些外並無大礙,才將目光調向慕容兄妹。

這一看我便樂了,慕容宮晨倒也無礙,都隻是一些皮外傷,慕容盈盈可就慘了,水藍色的衣裳變成一條一條的破布,左一個髒點右一個汙漬,雖然隨意的在外搭了件輕衫遮去不少遐思,可是卻無比的狼狽。尤其是她右臉頰邊那一縷縷參差不齊的碎發,簡直就像被人扯著頭發用鈍刀割過似的,好好的一個嬌俏美人,如此輕易就被毀了。

“這是怎麽回事?”有些想笑,卻還是生生的憋住裝作關心的問,順手接過沁柳遞來的毛巾遞給慕容盈盈。

“碰上瘋人閣的人了。”慕容盈盈咬牙切齒的回答,滿臉都是惱怒的別扭之情,暗自抬眼看了一眼李墨白,站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我去換衣服。”

“打了一架?”看他們一身打架的痕跡,我隨口問著。

“碰上曲左了。”李墨白媚笑著回答,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沁柳一眼。

我蹙眉哀歎,怎麽又是他,這人怎麽跟鬼魂一樣的陰魂不散的。“誰贏了。”

“在我手下他幾時討過便宜。”李墨白神情驕傲,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半張潔白如雪的紙筏遞到我麵前。

這是……?我這下真忍不住咧開嘴笑了,這才幾天,竟然已經將它找出來了,李墨白的辦事效率可真不是蓋的。

“我們贏了。”我晃了晃手裏的紙筏,對著慕容宮晨笑的開懷。

“願賭服輸。”慕容宮晨神色極淡,彷佛要做我一個月丫鬟的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般。

“你不心疼?”沒話找話,我詫異的問慕容宮晨。

“願賭服輸而已。”慕容宮晨放下手裏的茶盞,好笑的看著我,“月回姑娘是對這個結果不滿意麽?”

“怎麽可能?”我笑的好不得意,驕傲的如同開屏的孔雀,“我一開始就知道贏得會是我。”

慕容宮晨也笑,從懷裏掏出一張小紙片,上麵是我的字跡,歪歪斜斜的幾個字跡勉強能辨認,芝麻開花。

“我琢磨許久,猜不透此話是何意思。”慕容宮晨一臉虛心討教的表情,沒有別的痕跡。

我的虛榮心大大的滿足了一下,看到慕容盈盈也頗感興趣的湊過來才懶洋洋的開口,“芝麻開花---節節高啊,下一步的提示在烈城最高的一棟樓裏。”

“什麽竹籃打水、什麽芝麻開花,我可是從未聽說過。”慕容宮晨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又將不動聲色的李墨白打量了一番。

“是我家鄉的諺語。”我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墨白,見他沒有特別的表情才放下心來。他心裏必定有許多的疑問,卻沒有問過我,這一點,我很感激。

“以後啊,得把人家的底細摸清再賭。”慕容宮晨看著一臉悔恨之色的慕容盈盈,轉身離去。

慕容盈盈有些尷尬的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麽開口的模樣。那我見猶憐的表情,讓我失了捉弄她的心思,將半張紙筏遞給她,“這個先在你那裏存放著,等我需要的時候再兌現就好。”

總得給她個心裏準備,免得她麵子上過不去,何況我現在還有沁柳呢?

慕容盈盈沒有再說什麽,拿著紙筏也走開了,沁柳也跟隨著離去。

我偷偷的看一眼眼神變得幽深的李墨白,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心虛,上前輕輕的扯住他的衣袖,“師父?”

“有什麽事要跟師父說,不要悶在心裏,知道嗎?”良久,李墨白幽幽的歎氣,語調輕柔如春天裏讓萬物複蘇的微風。

“恩。”喉嚨一緊,我心裏有些難受,隻好重重的點頭。其實我何嚐不想找個人傾訴,隻是這些事情若說出去,該是何等的驚天動地啊!

穿越時空、長生不老,又有誰不想得到呢?

“今天跟少城主出去了吧,”李墨白的語調輕快起來,笑的眉眼彎彎,未等我叫不好,噩耗已經傳入耳中,“你的床塌了,從今天起在空中係跟繩子睡吧!”

我一聲慘叫,在李墨白起身欲走之際如考拉一般扒拉過去,“師父,我就是出去散散心,你看我不是安全回來了嗎?”

李墨白頓下腳步笑的如三月裏的春風,答非所問,“你的茶壺好像有條裂縫,是不是該換了?”

這絕對死裸的威脅啊威脅,我鼓起臉氣呼呼的跟在他後麵,卻不敢再有異議。再抗爭下去,恐怕我房裏的東西全部會莫名其妙的消失的。

李墨白你個卑鄙陰險的小人,我不過是偷偷的出去了一趟而已,至於要懲罰我嗎?

不知從何處飄來花朵的馨香,淡淡的侵入心脾,使已經見慣的景色顯現出一種別致的美來。我拚命在李墨白身後坐著鬼臉,雙手閑不住的比畫著,以發泄著自己心裏的不滿。

“小梨,”走著走著,李墨白忽然蹲下腳步,我猝不及防的僵住表情,隻見李墨白蘊滿紫氣的眼眸深深的盯著我,“不要隨便在別人麵前,表現出你的不同尋常來。”

我的不同尋常?我詫異半響,呆呆的看著李墨白墨黑的眼神,黯下眼神,傻愣愣的點頭。

我知道這些東西不屬於這個世界,知道這樣不好,知道這樣會引起他人的懷疑,畢竟我是從左相府裏逃出來的人,不能太過引人注目。

可是,我怕到最後,會忘記這些原本刻在靈魂裏的東西,怕自己會變成一個等級思想嚴重有等級觀念的人,怕會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我不想,真的不想嗬!

雖然已經無望回去,前世的記憶卻一直清晰的存在於腦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真正的存在,所以提心吊膽,怕一眨眼便物是人非。

我怕,我是如此的怕,一旦完全變成古代人,會喪失與世俗抗爭的勇氣,會被同化,會被迫放棄與你在一起。

我如何能放棄你,我不能,更加做不到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