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夜下約定

醒來之時天色依舊昏暗,眼前一片迷蒙之色,周圍的景致也看不大真切,頭昏昏沉沉抬不起來,身體疲乏無力酸楚不已。閉上眼再休息一會,眼前才開始逐漸清明。頗為吃力的撐著身子站起來,跌跌撞撞的邊咳嗽邊慢慢的挪著腳步。

“醒了。”隨著推門的“吱呀”聲,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李墨白修長的手攬到我的肩上,帶著我走到桌旁坐下。

“恩。”看著李墨白俊美的臉上和煦溫暖的笑容,我忍不住的瑟縮,隻是李墨白修長如玉的手指依舊停留在我的肩膀之上,隻好被迫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李墨白但笑不語,漆黑的雙眸裏紫氣淺淡,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

“師父。”我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被強大的氣流壓得要喘不過氣來,隻好心虛的看著他。

“你還知道我是師父嗎?”李墨白眉眼彎彎,眼神頗為淩厲的對著我一掃,我當即噤聲。

“我煞費苦心的調理你的體質,被你一夕毀於一旦。我千叮嚀萬囑咐,你體質偏寒,切記不可在冷水裏浸泡。小梨是當成耳邊風了嗎?”

“當時不是情況緊急嗎?”我怯怯的出聲反駁,看到他帶著明顯怒氣的表情趕緊換上討好的笑容,裝模作樣的咳嗽幾聲,“師父,我生病了。”

“活該。”李墨白吝嗇的絲毫同情都不給,稍帶冷淡的掃我一眼,手裏一記爆栗狠狠的敲在我的頭上。

我可憐的雙手抱頭,皺起眉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李墨白卻不再看我優雅的轉身走出去了,清泠且桀傲的背影漸漸的融入夜色之中。

掛起笑容,看了看一側的沙漏,不過戌時而已,想了想,顛簸顛簸的就跟了上去。長廊兩側的白色燈籠裏淡淡的橘色慢慢的暈染著夜色,似乎感覺到我李墨白在拐角處停下,轉過身來等著我走近。

彼時天色昏暗,燭光微弱到幾近透明,一襲紅袍的李墨白隨意在那裏站定的身影卻有若一盞明燈,照亮了他身側的風景。微微帶著涼意的海風輕輕的飄過,絲緞般的黑發飄逸的散在空氣裏,絲絲的柔軟。我看著幾乎有些目眩,片刻的失神之後淺笑著站在他的身側,癡癡的看著他線條優美的俊臉。

驀然的,記起一句詩來。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隻是,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的,是誰?而一直在燈火闌珊處等候著彼人驀然回首的,到底是誰?

“怎麽?”李墨白疑惑的看著我,伸手欲覆上我額頭。

我微微側頭,兩頰微微的發燙,假裝看向右側不知名的小花,“沒事。”

李墨白也不再糾纏,沉默著往前走,明明不是很長的一段路,卻顯得無比的漫長。此時溫馨的感覺以及心底裏細水般婉轉的心悸,一直久久久久的清晰的刻在我的記憶裏,在此後在我最無助絕望的時候,一直溫暖著我沉寂的心,支撐著我鼓起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李墨白的目的地是他與慕容宮晨的院落,穿過長廊盡頭再拐過一個院門就是,兩個院落的布局大同小異,景點沿著矮矮的白色院牆均勻的對稱著。

綠樹成蔭的石桌旁慕容兄妹對坐兩方,中間隔著一壺清茶幾個茶杯,另置有賣相誘人的幾種當地甜點。

肚子早已餓癟,我也不客氣尚未落座就撚起一塊綠豆糕塞進嘴裏,狼吞虎咽的差點噎著,慕容盈盈沒好氣的盯了我一眼倒了杯茶放到我手邊。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餓死鬼投胎呢?”見我把茶一飲而盡,慕容盈盈終是忍不住的挖苦了一句。

我對著她笑的單純燦爛,“慕容姐姐好聰明,我還真是餓死鬼投胎的來著。”

慕容盈盈無語凝噎了半晌,終於知道對我說教無異於對牛彈琴,倒也不再理會我毫無形象的吃態了。

“昨天的人,是瘋人閣吧!”慕容宮晨先行開口,一整天都忙碌於善後,他臉上規矩的表情稍稍的有些僵硬。

瘋人閣?我一口糕點哽在喉嚨,難受的臉都紅了,趕緊的再喝了杯茶。

“除了他們,誰敢在知道有‘第一獵人’李墨白與我們慕容山莊壓陣的情況下來搗亂?”慕容盈盈俏臉微皺,末了又補充一句,“而且目標還是烈城城主的屍體。”

城主的屍體?我聽著覺得不對,那些人不是來刺殺淩晨的嗎?

似乎察覺到我的疑惑,李墨白難得好心的解釋,“昨晩在你走後不久,他們一把火將靈堂給燒了,城主的屍體也成了灰燼。”

“難道屍體有問題?”想了想,我奇怪的說道。難道城主不是因病去世?所以怕事情敗露所以幹脆來個毀屍滅跡?

慕容宮晨搖搖頭,端正的一字眉微蹙,“屍體我已經仔細的檢查過,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我點點頭,又撚起糕點丟進嘴裏,哪知這一次又沒有順利入喉,喉嚨忽然微癢我忍不住的咳嗽起來,細碎的糕點噴滿了桌子。隨著咳嗽聲水一般的鼻涕慢慢的溢出鼻孔,我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看著早已躲遠的李墨白,模樣不可不謂是狼狽。

李墨白好看的眉梢也輕微的聚攏,最終無奈的從懷裏掏出手帕遞給我,我趕緊的接過將臉整理一番,順便將桌麵清理幹淨,三人這才重新坐下。

李墨白將我遞給他的手帕丟的要多遠有多遠,一記爆栗又準確的在我頭上響起,“你的手帕呢?”

我委屈的掏出懷裏潔白如雪的錦緞,“在這裏呢?”

“幹嗎不用。”沒好氣的語氣。

我神色複雜的看了李墨白一眼,又迅速的將目光移回,“這個不一樣的。”

李墨白還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再說。有瞬間的沉默,慕容宮晨再次打破沉默的尷尬,“應該是慢性毒藥,開始不會有任何的跡象,死後才會慢慢的露出蛛絲馬跡。”

李墨白看我一眼,轉向慕容盈盈,“依盈盈姑娘看,會是什麽?”

李墨白嘴裏的盈盈姑娘沉吟了一下,仔細的考慮了半響,“能瞞過哥眼睛的慢性毒藥,非‘藍華’莫屬。”

藍華?不知為何我心裏忽然一跳,有些別扭的感覺從心裏泛出來,似乎潛意識裏在拒絕著了解這些事情。我搖搖頭揮去這莫名其妙的念頭,抬起頭來看著灰色的天空。

今晚夜色較好,圓圓的月亮掛在高空中散發著橘色的光芒,悠悠的白雲絲絲的圍繞在它的周圍,數目繁多的星星微弱的閃啊閃,就像棋盤裏的棋子一般毫無規章的陳列著,平添了幾分嫦娥獨守空城的寂寞。

“非它莫屬。”李墨白讚同的點頭,不知為何又神色複雜的瞥了我一眼。

“‘藍華’不是想要就能到手的。”慕容宮晨鄭重的說道,神色裏的認真又多了幾分,“而且既然能長久的在他的飲食裏下毒,隻能是他身邊親近的人。”

“我們的主要目的是保護少城主順利的登上城主之位。”李墨白也抬頭看了看天空,薄唇周圍揚起妖冶的笑容,“這檔子事,你們參與否?”

言下之意,這事,我是管定了。

我奇怪的瞅著他,來之前不是還囑咐我不要惹的麻煩嗎,怎麽現在自己主動湊到肯定不簡單的事情上去了?記起之前他對那個領頭黑衣人的不善,難道與這個所謂的‘瘋人閣’有關係?

慕容宮晨抬起右手輕輕的一拳捶在李墨白的左肩,笑的很是真誠,“既然你決定了,何必再來問我們的意見。”

李墨白回首,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表情,“那麽,你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就說城主死於慢性毒藥,而凶手的把柄被他收藏在某個地方。”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製造‘證據’並把它藏起來。”慕容宮晨沉吟半響,忽然露出了一絲與他表情不符的壞笑,“我們來比賽吧!”

“怎麽比?”在李墨白回答之前,我搶先開口,比賽啊,嘿嘿~~~過了這麽多年沒有激情的生活,好不容易遇著有刺激性的事情,怎麽可能放棄呢?

慕容盈盈從懷裏掏出一張潔白如雪的紙筏,“哧啦啦”一聲撕成兩半,將一半遞給我,“將這半張紙在某個地方藏好,給出提示,誰先根據提示找到白紙勝。”

哦,猜謎啊!雖然我不是很會,可是還有李墨白不是,“將提示分成五個吧,隻給第一個提示,第一個提示的謎底是藏第二個提示的地方,以此類推……第五個提示才是這張紙的真正藏身之地。可好?”

這樣子,才更好玩不是?

“好。”慕容盈盈豪氣萬千的站起來,伸出手掌來豎在空中,“擊掌為誓。”

“等等。”我微笑著站起來,笑盈盈的看著慕容盈盈,“既然是比賽,肯定得有獎品。”

見慕容宮晨點頭,李墨白也沒有表示反對,我大膽的開口,“輸的一方做贏得一方的丫鬟,期限為一個月。”

雖然想將期限說得更長,奈何慕容盈盈是千金大小姐,怕她麵子擱不住。不過,哼哼,等你敗在我的手下,即使隻有一個月我也會好好的調教你,看你到時候還囂張的起來。

慕容盈盈的臉色變了變,我譏笑著開口,“怎麽,慕容姐姐怕輸?”

“別胡鬧。”李墨白無奈的看著我,輕聲出言製止,緊接著溫言讓慕容盈盈不必與我一小孩子較真。

被我一激,慕容盈盈哪還聽得見李墨白的勸阻,用力的一掌擊上我的右手,震得我虎口發麻,“就這麽說定了,到時輸了可別反悔。”

“輸的還不知道是誰呢?”我清澈的杏眼裏閃爍著琉璃色的光芒,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驕傲神色,笑靨如花的看著她。

慕容大小姐,等著接招吧,看我如何讓你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