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闌看四下無人了, 才道:“你先到外麵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出去,最多不會超過十分鍾。”

鄭臣老大不樂意,“憋什麽陰招子呢你?相個親而已, 哪來那麽多的名堂?”

“那個人一看就和我合不來, 他說話跟油管子漏了似的。”蘇闌開始叫屈。

鄭臣沒聽明白, “什麽意思你是?”

蘇闌解釋道:“他上來就管我叫蘇妹妹,這不跟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一樣嗎?像你的能是什麽好人呐?”

鄭臣:“......”

我他媽謝謝你了,您可真是會說話。

蘇闌見他無動於衷,“你要幫這個忙,我當著你的麵連吃半個月羊下水, 眼都不帶眨的。”

鄭臣氣道:“愛吃不吃你!這點屁事兒也值當我看上半個月?你可真敢說。”

蘇闌發現他今天真的特別難說話, “那你說嘛, 怎麽樣你才幫忙?快點講呀。”

鄭臣問了個不相幹的, “你真不是自願來相親?”

“盡他媽說廢話!”蘇闌忍不住罵道,“自願我還求你?”

蘇闌也搞不明白他又怎的忽然高興了。

隻聽他說:“跟我一塊兒去遊艇上跨年, 借你那金手給我贏點小錢。”

靠, 還叫這廝把韻押上了。

蘇闌一跺腳,“好咱倆成交,差旅費你出。”

鄭臣拿出手機開了計時器, “......就十分鍾, 我掐著點兒呢, 遲來一步, 立馬我就走人。”

蘇闌飛奔著回到了座位上。

趙際還挺關心她,“沒出什麽事兒吧?剛才那位是......”

蘇闌悲憫的表情切換自如, “其實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才好, 他是我前男友, 但家裏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趙際的臉色黯了黯,“是因為什麽不同意?”

“因為他不務正業,又沒有上進心,之前還因為打架鬥毆進去過,吃了幾年牢飯,最近才剛放出來。”蘇闌的語氣也變得哀婉淒切,聽著真有點亡命鴛鴦的感覺,“我還是很愛他的,不管他曾經犯過什麽錯,就是我媽不同意。”

她怕趙際不信,還邊指給他看,“你瞧瞧他,是不是一看就不像什麽正經人?哪像你呀。”

趙際看了眼靠在車邊抽煙的鄭臣,“的確,他這人看起來是挺不正經的。”

他童叟無欺的眼神差點沒叫蘇闌樂昏過去。

但她還得忍住,“總之......不好意思了今晚,我會買單的,還請你替我保密。”

趙際覺得有點惋惜,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也不便多說什麽,“放心吧。”

蘇闌真誠地點頭,“你人可真好。”......騙。

甚至趙際出去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鄭臣的肩膀,帶了點訓示和告誡說:“以後要洗心革麵。”

鄭臣:“???”

蘇闌結完賬出了門,“沒有超過十分鍾吧?”

鄭臣的眼睛像釘在趙際的背影上,“這哥們兒怎麽還勸上我呢了還?”

蘇闌心虛地係上安全帶,“誰知道呢?快上來吧。”

鄭臣問:“我送你回家去?”

蘇闌瘋狂搖頭,“這麽早回去,我奶奶該起疑心了,可不敢家去。”

“那就去黃金屋?有剛從東京空運來的藍鰭金槍魚,和意大利的阿爾巴白鬆露,宋臨把料理師也一並給請過來了,你家靜兒也在。”

蘇闌自然樂意,“你幹嘛不早說!”

楊崢早在他們之前就到了黃金屋,把剛才所見所聞當趣事講了一遍,末了還不忘誇蘇闌,“給她牛逼大發了,相著親呢,邊叫鄭臣親愛的。”

沈瑾之也起了疑,“我總覺得這趟從美國回來,鄭叔叔和蘇老師不一樣了,不會是偷摸著在一起了吧?”

李之舟的餘光直往沈筵那兒瞟,“少胡說啊你,沒影兒的事。”

“你別是進沙子了?總斜眼睛做什麽?”

瑾之湊過去,翻了翻他眼皮,左右來回看。

宋臨幹笑了聲,“大侄女兒,你家小叔叔的心事,你是一點不知道啊。”

沈筵獨自坐著喝了一杯又一杯,“那倒也不是全沒影兒,我都沒敢問,他們在紐約幹什麽了。”

“他倆鐵定沒事兒,蘇闌不知道鄭臣的心思,上回哥兒幾個還攛掇他表白,連他自己都搖頭說算了,”李之舟坐到他身邊,悄悄地撤下了酒杯,“你要說他們在紐約做出了什麽,那就更不會了,蘇闌多烈性啊,鄭臣也還不至於糊塗到那份上。”

“有什麽不會的?她現在人大心大,從前親熱過了,摟著你三哥三哥的叫,又乖巧又黏人,你再看現在,過了夜招呼不打一句就走,在路上碰著了,你喊她都裝作不認識。”沈筵簡直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前天好心好意救下了她吧,連聲謝謝都撈不著,還指著你的鼻子大罵,拿我跟一幫孫子比,比完我竟不如一破落戶袁正安,真是氣人呐。”

委屈歸委屈,但沈筵心裏還是讚同李之舟的說法,鄭臣是處了多少年的弟兄,他的品性沈筵還是清楚的,蘇闌那個沒良心的就更不會出岔子,他們要真是發生了些什麽,她早都憋不住要和盤托出。

但盡管從前沒什麽拉扯,不代表日後也不會,現在她在鄭臣麵前,可比對著他要親近多了。

李之舟聽得想笑。

論起來,沈筵從小到大,還真沒在誰跟前受過這樣的氣,但凡換個人,這會兒都已經不知是死是活了,也就是蘇闌吧。

李之舟嗤了聲,“說起來也怪你自己,早把她慣壞了,憑她怎麽瞎鬧,都不見你跟她較真。”

沈筵笑說:“小姑娘家歲數輕,讓讓她也沒什麽。”

李之舟又想起另一事,“聽說老爺子找你了?如今你權柄在握,還有什麽值得老爺子操心的?左不過又是婚事,可你究竟怎麽想的。”

沈筵點了一支煙,前晚沈老爺子把他叫去,又拿出幾張照片給他看,說是都青春貌美。

可他是怎麽說的?

他靠在烏木櫃子上,手裏轉著一杯茶,說:“您這不太厚道吧?人好好一待嫁姑娘,別平白叫我毀了。”

老爺子氣得橫眉倒豎,“你不要以為你弄個洋鬼子把鄭妤給拐走了,就是贏了你老子,我會同意退婚是因為她不適合當沈家兒媳!”

沈筵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呢,還是那句話,您要是這麽喜歡胡亂給人指婚,就自己去結,論說您當鰥夫的年頭也不短了,對得起媽了。”

“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不孝子!”

沈老爺子抄起茶盅就往他身上砸。

“榮華富貴,原不過就是浮光煙雲,我這輩子就算在原地打轉兒,也不知比人強了多少,”沈筵側首躲了,他緩緩邁出去,“我說句實話,就算是沒有遇見蘇闌,我也不會學著您一樣,拚命往上爬,最後當一個孤家寡人,自個兒覺著還挺能的。”

臨去前他又背對著老爺子道:“哪天我結婚了,再來登您的門。”

“老爺子肯定氣得不輕,”李之舟聽完就樂了,“那你還不抓點兒緊?”

向來儒雅的沈筵難得動了一句粗,“我抓緊有個屁用!她滿腦子都是五年前那點事兒,什麽敗壞了她名聲,又嫌我這人虛偽瞞著她訂了婚,這讀書人清高得很。”

他說話的間隙,一口煙嗆進嗓子,沈筵扶著沙發低低地咳嗽起來,再抬頭就看見鄭臣和蘇闌來了,倆人有說有笑,就差粘一起了。

沈筵心煩意亂地掐了煙,這幅情形,再多看一眼就要被氣死。

他索性拿上外套起身出門,沈瑾之還在後頭大聲喊他,“小叔叔,你還沒吃飯呢,就走啊?”

李之舟拉過她,“你小叔叔氣飽了,這會兒吃不下飯。”

蘇闌一來就直奔林靜訓那兒,根本也沒看見沈筵,倒是林靜訓衝她嘀咕了一句,“沈叔叔怎麽走那麽急?”

待她再回頭時,隻看見一個孤鬆般挺拔的背影跨出了院門,竟有幾分落寞。

蘇闌黯然垂下眼眸。

林靜訓看她這樣,便道:“你要真是放不下就跟上去,如果不願去,就少做這副牽腸掛肚樣兒。”

蘇闌不服輸的和她辯:“我哪裏有放不下他呀?”

林靜訓掐了把她腰,“渾身都很軟,隻有嘴最硬。”

“我又不老爺們兒,要那麽硬幹嘛使?”

林靜訓:“......行啊蘇闌,車開挺快。”

再到後來林翊然進來,席麵一攏,說的就都是客套話了。

聊來聊去,也都是在確定三十一號那天的行程,安排飛機去三亞,酒店就訂在獨占一個灣區的柏悅。

李之舟插了句話,“遊艇上的房間也收拾好了,不暈船的也可以在那兒睡。”

林翊然卻忽然抬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在哪兒睡不打緊,重要的是,千萬別睡錯了人。”

李之舟笑道:“睡錯了也不妨事,日子還長,誰又是誰的人呢?”

林靜訓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得一幹二淨,“你說什麽呢哥?快吃飯吧,吃完我們回去。”

沈瑾之聞出了空氣裏的火藥味,“你們兩個這是打什麽啞謎呢?”

林翊然轉頭看她,“好侄女兒,看緊你的未婚夫,別叫他胡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