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筵身邊還站著另一位中年模樣的男人, 便是由他出麵交涉的,才簡單說了兩句,沒多久就讓蘇闌走了,臨去前這些人口裏還一直說誤會誤會的。

那個中年人對沈筵很是恭敬, “沈先生, 這邊都沒問題了, 今天真是對不住。”

沈筵淡漠一哂,目光全落在低著頭的蘇闌身上,他略微笑了笑,“不幹你們的事,我太太性子乖張, 連我都難管教。”

那中年人也賠笑道:“是是是, 沈太太還這麽年輕, 貪玩嘛。”

蘇闌覺得她一定是喝多了。

怎麽沈太太這稱呼, 聽起來莫名的順耳?

難道她心裏頭竟有那麽的想嫁給沈筵嗎?

啊呸!

戀愛腦,退退退!

人總不好在同一個破地方, 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回的, 是不是?

那些傷肝動肺的過往,她花了五年時間也沒完全走出來,要重新演上一遍, 估摸著她下半輩子在婚姻大事上, 也不要再想能開張了。

不如直接去尼姑庵剃度來得痛快。

沈筵見她垂眸不語, 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沉聲道:“還不快過來?”

蘇闌臊眉耷眼地跟他出了局子。

她醉醺醺的, 低頭的時候眼更花,麵前水泥砌的台階七扭八歪不成個樣子, 她一步步慢慢走著, 卻還是免不了在下最後兩格時身子一斜, 摔進了他懷裏。

沈筵穩穩扶住她,“當心點兒。”

蘇闌輕嗯了一句,她現在僅存的腦容量已經不支持她思考太多,隻想趕緊睡一覺。

可這簡單一聲“嗯”落在沈筵耳旁,卻受用的了不得,歸國以來她就沒個這麽順從的時候。

恍惚又是昔年光景,她乖巧安靜地偎在他臂中,他說什麽她都無有不聽的。

沈筵拉開門,“上車。”

蘇闌低著頭,像個犯了錯被抓現行的小孩子,乖乖坐上去。

車裏開了暖氣,蘇闌脫了外套也覺得悶,她想要開窗,卻發現打不開,她轉頭挑起一雙含情眼,三分形七分韻,自醉也醉人,她看向沈筵糯道:“關那麽牢做什麽?這也太熱了點呀。”

沈筵隻是和她對視了一眼,那種強烈的、要不管蘇闌是情願還是反抗都先把她給據為己有的念頭,開始不停衝撞著他的理智。

車廂內封閉的環境,溫度催化著他體內的燥意,沈筵的喉結動了動,他偏冷的嗓音沉啞響起,“為什麽鎖得那麽牢,你自己心裏沒數兒?”

蘇闌有數的。

以前她每次喝多了,總是一邊嚷著熱一邊把車窗打得大開,每次都免不了感冒。

她病懨懨躺在**的時候就怪沈筵,“你怎麽都不提早把窗子全關死啊?”

居然這樣的小事他也還記得。

蘇闌揉了揉太陽穴,她越想越頭疼,越頭疼就越總要想。

她腦子裏一團亂,想到最後,痛苦地低吟了聲,“唔——”

沈筵以為她是想辯解,才急成這樣,忙把她的手拿了下來,“好了,我不該這麽問,有話以後再說。”

他越是這樣溫和好性兒,蘇闌就偏要和他嗆起來,“不成!我偏要現在就說!就說!”

沈筵掌心裏還包著她的小手,他側過身撥開她頰邊的長發,語氣輕柔地像在哄個孩子,“好好好你就說,可要說什麽呢?”

“你能不能就當我沒回來?反正再過一年半載我也是要走的,你別再管我的事了好嗎?”蘇闌忽然湊過來,眼神因醉意有些發眩,她扣住了他手腕,“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去波士頓交流?就是為了躲你,我不敢見你呀,我們這樣的關係還碰麵幹什麽呢?”

她一字一句說的倒認真,可沈筵權當聽了個笑話。

他懶懶散散地抬眼,“還是這麽沒良心呐,闌闌,我可剛把你撈出來。”

蘇闌方才憋著勁兒把話全說完了,這會兒無力地湮在座椅上,眼看就要掉下去,沈筵一把將她撈了起來,攔腰抱住她放到了他膝蓋上坐著。

他指腹擦過她的臉頰,繞過去箍住後頸,額頭抵上她的,“你倒是說說看,我們什麽關係,嗯?”

沈筵淡煙疏雨的眉眼近在眼前,這張臉,五年來蘇闌在夢裏見過無數回。

可也沒有哪一次,如此刻生動,他清冽的氣息撲膺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的,屏息凝神不敢動。

良久,蘇闌稍稍偏過頭,她吸了口涼氣,微不可聞地輕歎,“就是這樣的關係,一見著,就免不了要犯錯。”

她糊裏糊塗的和他在一起,又負氣分手,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過錯。

但沈筵的唇很快尋了上來,眸色沉下去幾分,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啞又低,“是諸如此類的錯嗎?”

蘇闌一個愣神的功夫,就被他攫住了呼吸。

和上次的不同,沈筵吻得很有耐性,輾轉著往深處去,更叫她心悸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能反抗他蠻不講理的霸道,和對著她不容置喙的強勢,但他這樣坦然赤忱的柔軟,叫人實難消受。

甚至她伸手推他的力道也可忽略不計,沈筵抱得太緊,緊到她喘不上氣,依他那個勢頭,像是要將滿腔情熱盡數送進她的唇舌。

沈筵將她襯衣扯出來,微涼的指尖沾上她的後背,蘇闌耐不住囈了一聲,“別......”

他手上的動作強頓下來,粗重的呼吸間,那語調也不一樣的浪**,“那闌闌跟我回去?咱們兩個,好好兒的錯一錯?”

司機將車在RITZ前停下,蘇闌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扯得不像話,沈筵用外套將人一裹,從車上直接抱進了電梯直達頂樓套房。

打從進門開始,沈筵就把在車裏沒完的事兒做了個盡興,從沙發、地毯到落地窗,再到裏間的大立鏡前、浴缸裏。

蘇闌一開始抗拒得厲害,不多時氣力耗盡,後半程幾乎是予取予求。

她的抽泣聲越來越低,沈筵禁不得她這樣,他強忍著捱至最末,連神經末梢裏浸著歡愉。

蘇闌虛脫早已成了一團雲霧,被沈筵抱著進了浴室清理。

整室的情昧被煆燒出醉夢沉酣的氤氳,才剛從沈筵懷裏輕掙出來,不過須臾之間,蘇闌一沾枕頭就闔上了眼,累得連多罵他一句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沈筵輕輕給她掖上被角,轉身進了浴室衝澡,再出來時已是通體清泰。

他穿著浴袍走到客廳,隨手從寬茶幾上摸了一包煙,可轉頭一望臥室裏的小姑娘,到底忍住了沒有抽。

窗外塵霧蔽天,接連幾天來的陰雨已現收勢,也漸刮起了風,看著像是就有場大雪要落了。

沈筵手裏夾了指沒敢點的煙,心中訝異於自己此夜此時竟然有閑情,關心起了北京下不下雪這樣稀鬆平常的事。

他自嘲般一笑,又想起方才她處處討饒的樣子,蘇闌眸底漚著一團水汽,伏在他肩頭嬌怯怯求他輕點兒,可他哪裏能收得住?

最後她被抵在了盥洗台上,沈筵望進她那雙光影交錯的杏眼裏,清嫵柔媚得驚人,蘇闌被逼得無法,她似極難忍耐,不得要領地胡亂吻著他的耳根,帶著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迷戀。

他是真著迷那個樣子的她。

這個口是心非的小騙子。

小姑娘在床笫之事上,還和五年前一樣,天真爛漫得讓人發笑。

她對他說“不要了”、“求你,別再來了”、“饒了我吧沈筵”,無異於是把碗水捧到一個囚困在沙漠裏快要咽氣的人麵前,然後又告訴他這水有毒你千萬不能喝。

到了這種箭在弦上的時刻,再多的勸阻也無濟於事,反將他的興頭推上了頂峰。

沈筵丟下手裏的煙,慢慢走回了臥室,蘇闌縮成一團睡得正沉,她這睡姿倒沒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他從後麵貼著她躺上去,側臉來回摩挲著她的脖頸,雙手困住她那段滑軟的腰。

蘇闌綿長而又微弱的呼吸聲入耳,叫他無端有一種,這幾年的分離恍如夢一場的錯覺。

可究竟哪一刻才是夢呢?比起那五年,眼下是否反而更像夢境?

像到沈筵都害怕明早天光一亮,蘇闌酒醒以後,又是那副樣子,冷冰冰的、固執的拒他千裏。

他近乎貪婪地將頭埋在她頸間,嗅著她身上那股子獨到的甜香,輕顫著道:“心肝兒,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蘇闌在夢裏轉了個身,一張小臉在沈筵的胸口拱了幾下,找到個舒服位置睡了。

沈筵的下巴抵在她發頂,他在暗夜裏無聲地笑了。

江山萬裏,不及如此。

老爺子半點沒說錯,他實是個昏君胚子。

蘇闌睡到早上九點,就被床頭的手機給震醒了,她迷迷糊糊接起來,“喂?”

唐明立在電話那頭不懷好意,“我沒記錯的話,這該是你回國任職以來,第一次遲到吧?昨天晚上有情況啊蘇總。”

“我上午得請個假。”

蘇闌撥開沈筵搭在她腰上的手,踮著腳尖下了床,她撿起地上的衣服躲進浴室裏,稍微梳洗了下後,穿上衣服離開了。

她出來時,沈筵猶正好眠,丁點兒未察覺。

蘇闌裹著大衣走進附近的藥店,買了顆緊急避孕藥,就著白茫茫的霧吞進了喉嚨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