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大嫂......”這兩個字從卓超越口中說出,充斥著諷刺和嘲弄,像是他在她麵前橫上一道無法跨越的雷池,沐沐定在原地,不敢越雷池半步。

卓超然微笑著走向沐沐,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舉止間流露著自然的親昵。“是不是飯菜做好了?”

見她沉默,他隻當她是默認,又看向沙發上冷眼旁觀的卓超越。“你還沒吃晚飯吧?沐沐煲的湯很香,上來嚐嚐。”

“不了,我在飛機上吃過了,你們吃吧……”

“朋友還送了我兩瓶酒,五十二度的。一起喝點?”

卓超越將半支煙在煙灰缸裏碾了又碾,等到煙身扭曲得不成樣子,他從沙發上緩緩站起來,瞥了一眼沐沐,臉上露出罕見的陽光般的笑容:“漫漫長夜,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考慮我......”

卓超然掩口咳了咳,朝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說話收斂點。卓二少完全視若無睹,側身從沐沐身邊走過去,因為速度有些快,帶過一陣氣流,沉甸甸的。

砰!關門聲嚇得沐沐身子一顫。

“嚇到你了?他平時不是這個樣子......”卓超然攬著沐沐的肩膀走向樓梯,解釋說:“他今天心情不好。”

她仰起頭,看著卓超然,滿眼詢問。

“他在俄羅斯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拖了一個多月了,還是談不攏。他一氣之下,買機票回來了。”

回到樓上,沐沐拿起桌上的手機上打字。

這種聊天方式的確很考驗人的耐性,有時候沐沐自己都有些不耐煩,而卓超然永遠耐心地等著她編輯文字。

【那他的生意怎麽辦?】

“看他心情了。”他搖頭笑了笑。“心情好了派個人去繼續談,心情不好就不做了。”

卓超越和卓超然外表一模一樣,處事風格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一個什麽都可以不負責任,一個偏偏事事都考慮到責任。

【他做什麽生意?】她又問。

“進出口生意。”他似乎對這個問題不願深談,“湯煲好了吧?端上來吧。對了,給超越留一碗嚐嚐。”

一碗湯而已,他覺得好,也會給弟弟留一碗。沐沐失神地看著卓超然,他長長的睫毛微垂,遮不住他眼底清澈明亮,就像天空皎潔的新月,黑夜掩不住他的光芒。

這樣的男人,明明該高高懸在天際的,讓她歎為觀止。現在卻成了她的男朋友,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品著她煮的湯。

這一切美好得像陽光下的泡沫,五彩斑斕,但隨時可能破滅。

她不怕美夢被戳破,反正她早就嚐過夢想破滅的滋味,還不止一次。她害怕對不起卓超然這份真心......

一時心亂如麻,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摸酒瓶。

卓超然握住酒瓶。“先吃點東西再喝。”

她遲疑一下,在手機上顫抖著打出一句話:【超然,假如有一天,我愛上了別的男人,你會不會......】

她的字還沒打完,卓超然抓住她的手,握在溫暖的手心裏,讓她的心緒安穩下來。

【隻要你坦白告訴我,隻要那個男人能夠讓你幸福,我會祝福你!】

她垂下臉,一滴滾燙的眼淚墜落。為了不讓卓超然看見,她急忙跑進廚房,偷偷擦幹眼淚。

她真的很感動,雖然她知道,刻骨銘心愛著一個人,不可能有這份寬容和度量。

喝過部隊純正的烈酒,才知道酒吧裏稀釋了不知多少回的威士忌根本稱不上酒。

沐沐隻喝了兩杯,頭就開始發暈,身體開始發沉,胃因為強烈的刺激,隱隱作痛。

卓超然又給他們的酒杯倒滿酒,縱容著她喝白開水一樣一杯一杯往下灌,好像他早已看出她想把自己灌醉。

記不清喝了幾杯,沐沐的眼前開始模糊,身體好像不再屬於她,不受她的控製,可是她眼前的光線不再五彩斑斕,也始終找不到想要的那種放鬆和快樂。

相反,疼痛,恐懼,疲憊,全都向她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過去的記憶......

一片蒙蒙的黑霧中,不連貫的一幕一幕灰色場景,像是舊電影在她眼前播放著。

……

她衣衫不整坐在床上,跌倒的媽媽從地上爬起來,淒厲地衝著她尖叫著:“你聽清楚,你別以為他真疼你,他對你好,因為你長得像你死了親媽……”

她努力想逃出來,一不小心又掉進另一個場景。

爸爸倒了下去,血從他身下滲出來,血紅色的**,蜿蜒流過白色的大理石……

一幕接著一幕,

法院外,警察將帶著冰冷鐵拷的她帶上警車,大伯衝到喬宜傑麵前,揮手就是一拳,他的嘴角滲出了血。

大伯又指著喬宜傑破口大罵,聲嘶力竭罵他喪盡天良,罵他不該救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喬宜傑隻是低下頭,拾起散亂的資料,抬頭看著警車載著她開走。

她雙手緊緊攥著車窗上的鐵欄,無聲地問他,“疼嗎?”

記憶錯亂一般,無影無形地飄來蕩去。

她捂著劇痛的頭,拚命搖,眼前又出現......

灰色的銅牆鐵壁裏,淡薄的晨光從高高的天窗射進來,塵埃在灰白的光束裏懸浮,一陣微風吹進,塵埃四處遊蕩。

她穿著灰白條紋的衣褲,蜷縮在角落裏……

獄警打開門,告訴她有人來看她。她驚喜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鎖骨的劇痛,拚命往會見室跑。

她以為媽媽的病終於好了,來看她來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她盼來的卻是喬宜傑沉重的表情,他告訴她--她的最後一個“親人”走了。

她眼前一片漆黑。

“你騙我!你騙我!”她發瘋地抓著喬宜傑的袖子,如同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接下來,是她最痛苦的記憶。

獄醫不停地往她的胃裏灌水洗胃,混著藥味的**從鼻腔噴出來,昏迷中的她驟然驚醒,拚命掙紮,斷裂的鎖骨在掙紮中再度錯位,疼得她全身汗如雨下。

她拽著醫生的袖子求著他放過她,可是她連□□聲都發不出來……

回憶將她撕扯得支離破碎,沐沐按著胸口,艱難地喘著氣。

不知不覺中,一雙手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她朦朧著抬起頭,看見那張最美好的臉在她眼前,她伸手,小心翼翼觸摸,如同撫摸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他一動不動讓她摸索。

“沐沐,我知道你衝到馬路上,是想要自殺,我也知道,有人欺騙了你,有人傷害了你……沒關係,都過去了。以後你有我,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她抱住他,無聲地哭泣。她很想告訴他:

早在多年前,喬宜傑把她媽媽的遺囑交到她手裏那天,她本該死了。

要不是在她意識已然空白的最後一刻,一股電流傳入心髒,在心髒觸電的震顫裏,她忽然又想起暴風驟雨裏的一幕,他走下車,雨水打濕他的臉,他深情地看著她,將她抱入懷中……

要不是她對這個冰冷的世界還有最後一點留戀,她已經死了.....

因為對她來說,死亡比活著容易太多。

可是為什麽,這個世界要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劇痛和強光將沐沐從夢中喚醒時,已是第二天清晨。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睡著陌生的臥室裏,身上蓋著淺灰色的薄被。房間的主色調是銀灰色混著潔白,最沉靜的奢華。

床邊的櫃子上擺著一張照片,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穿著一模一樣的軍裝,他們摟著彼此的肩膀,笑容特別炫目。

直覺告訴她,這是卓超然的臥室。

沐沐捶了捶混亂的頭,終於想起來,她昨晚喝醉了酒,在卓超然的懷裏哭到失去意識。

之後的事情,她完全想不起來了。不過,根據她身上這套昨天的裙子推測,他們應該什麽都沒發生。這個推測讓她定下了慌亂的心神,快速爬下床,推開臥室的房門。

明媚的晨光灑了滿客廳的淡金色,流光溢彩。

光華之中,一個穿著深灰色襯衫男人坐在沙發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身體斜靠著沙發扶手,看著無聲的電視。

聽到開門聲,他幽幽回眸,似笑非笑勾勾嘴角。

滿室的光彩驟然黯淡。

“大嫂......”

然然回部隊了,多好的勾搭小叔的機會,沐沐你要把握住哦。

翻翻前麵寫的,好多地方不夠細膩,我的手又癢癢了,悲催的修文控啊,好想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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